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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瑞之丹道信函汇编

李朝瑞之丹道信函汇编

 

陈撄宁先生记李朝瑞君功夫得效之原因

李君朝瑞,皖北人,民国初年肆业于安徽省立师范学校。时怀宁胡五先生渊如任彼校国文讲席。因教授国文,遂不能不涉及诸子;因纵论诸子,遂不能不推崇老庄;因研究老庄,遂不能不探讨其玄言奥义;因欲解释老庄书中之玄奥,胡先生于是下问及宁。宁平素主张,乃狭义的神仙学派,何足以知老庄。唯老庄书中,颇有一部分合于修养之旨,乃约其精义以语胡先生。胡叹为空前之发明。其实宁亦有所受,非能自悟者。胡先生认为不可公开者秘之,可以公开者演讲之。青年学子,性多好奇,群相约试验其法,实行者共十二人。除李君而外,其他十一人,大概都犯同样之病。即一做功夫就遗精,越做功夫越遗精是也。唯李君非但未有遗漏之患,且获不漏之效验,是故将李君与其师胡五先生谈论修习过程及修炼中各种景况之十三封信函,间以愚见,抄登于《扬善半月刊》,以供诸学者研究参考之。

第一函

五老师台大人尊前:

瑞自承教诲,学问日新,身同再造,岂愿睽违,自弃自误。

奈父母年已七旬,为人子者,应知爱亲。不欲远离,何敢遂别。今岁不能侍左右,瑞之缘浅,实堪自恨。

迩来无他状,唯丹田时坚若金石,时融若春水,时由胯间流至涌泉,复且升至尾闾,由夹脊入天谷,下喉间,清凉甘美,灌溉心头,快乐无似。坚则形如鸡卵,位于脐下一寸。复有一夜熟睡未醒时,尚恍惚见腹内明彻,脏腑皆空,着意看则复如故,未知是真是幻?

每睡定坐定,即见明月当头,一着意则又不见。时闻香气如麝如兰,颜色悦泽,皮肤明彻,身体畅适,非简牍所能形容,恨不得至席前备陈一一。

师台近状若何?别有所闻否?望暇示及。

瑞间阅《列子》、《淮南子》,类多道语,忆师台云,此术周秦以前家喻户晓,诚非诬也。《庄子诠诂》,谅已成功,谨将预约券带来,望师台将书掷交一年级学生李霞珍寄回不误。《说文》每部之末,有文几重几?何谓也?务请示知。

瑞在家教二侄读书,他无事事。闲来游玩山景,观野鸟,听松涛,颇足自乐。弟井底之蛙,见闻不广耳。乞师台时赐教言为幸。

书不尽意,肃请道安。

学生李朝瑞顿首谨禀

陈撄宁先生按:胡渊如先生,乃吾乡之前辈,为人诚笃不欺,书法学邓完白,文章宗姚惜抱,皆卓然成名。余因其为父执,呼之曰胡老伯,而彼则呼余曰陈老师。闻者咸匿笑,胡正色曰:我等各守本分耳,何笑之有?余父戏谓之曰:汝呼吾子为师,将认吾为师祖耶?胡曰:非也,君子不当重新交而弃旧谊,吾二人旧日交情在先,永宜保守,仍是你兄我弟耳。相与抚掌绝倒。于以见前辈风流之不可及。

《庄子诠诂》,乃胡先生所作之《庄子》集注,商务印书馆有出售。注中偶有采及愚者一得之言。但余昔日与胡先生所谈,实不止此,伊尚未完全宣布,或者虑其惊世骇俗,而故隐秘之乎。

李朝瑞乃皖北人,甘载以前,胡先生曾携之来吾之家一次,盖一诚笃少年也。彼时李君已卒业于师范校,在某小学中任算学教员,后即无缘再晤。

第二函

五老师台大人尊前:

接奉手谕,示及一切,欣慰无似。

自违讲席数月以来,每日驰思。尤忆讲授《庄子》,奇文奥义,条分缕析,玄音震耳,茂塞顿开。自恨缘浅,未得竟其意也。

静功照常涵养,大有虚心实腹之象。喜静坐清卧,不爱读书劳动。恐所谓入定者即此也。其他景象,非笔墨所能形容。

婚事在秋九月中旬,此生之意,不然上春已行矣。学医事,父兄不欲,故未果。每日临郑文公碑,自谓稍有进益,恨远不得呈政耳。山川修阻,虽形隔情亲,终不若亲承色笑之为愈也。

余容续禀。

肃此,敬请道安!

学生李朝瑞敬禀

第三函

五老师台大人尊前:

月前接奉手示,及所改正先曾祖家传,感甚。久拟禀复,僻处山林,鸿邮不便,阙然久不报,幸勿为罪。

承示景象真幻全视本体之动否?据生数次发现,突如其来,并非心造,且前并不知其有此也。又云不惊不喜,惊固未有,喜则不免。以发现后,愉快异常也。所惧者未能如法,故发现节次,与丹书不符。孤陋寡闻,难以为学,祈师台时诏示之,则大幸矣。

五月初旬,遍体奇痒,六七日始定。近亦如常,身体畅适,莫可名状。见色不动,差能自信,唯完婚后,若复独居,恐招物议。一室之私,或不能免。午夜自思,踌躇满腹。若远避他乡,则父母年迈。若室家相聚,又未卜如何。此疑唯师台为生决之。

所示发见景象为书以告人。生以于道未得万一,辄呶呶不已,不唯有道听途说之叽,且有辽东豕之诮也。师台之命,亦不敢违,俟完婚后何如?次其先后,缮呈钧览。若以示人,所不敢也。

云山远隔,神越魂飞,凡所欲言,难罄简牍。

肃此,敬请道安!

学生李朝瑞敬禀

第四函

五老师台大人尊前:

本月16日到邑城,接奉手示,开释一切,欣慰无量。

生意结婚有碍之说,乃管窥之辈,拘于一隅。潜观先贤古圣,皆无是语。况自变者而观,天地不能一瞬,我命不由天,非庄生之旨也。老子亦曰,外其身而身存。似此亦不贵长生。师台平时所论,如分即老庄之真谛。生照常静养,有他景象,暂不理会,抱定真心诚意寡欲守中而已。著书之事,新秋气爽,方拟属稿,族中为修谱事,命生往湖北一行,归来当能报命。

如醉如痴,恰抵七日,想与丹书符合。其他丹书未言,抑言之未详耶,抑未如法之故耶?不得亲承指示一切,良用怅然。

生近来书法不敢自信,玩师台笔意,迥隔天渊。想阴阳向背顿挫疾徐之法,不合者多。寄来数张,祈批正为感。

师台手疾痊未?祈暇时赐临寸草十七帖一套。不情之请,恃爱之为,祈师台勿罪。

客中草此,肃禀道安!

学生李朝瑞敬禀

陈撄宁先生按:结婚又碍之说,乃北派清静功夫之人所常言。彼等要把精路关断,不放他漏泄,将生人之种籽保留在自己身中作为内丹之基础。若结婚则男女姌精之事必不能免,精路一开,则顺流而出,丹基倾覆,则修炼无功。所以彼等认为结婚对于炼内丹是有妨碍的,此意并未弄错。今李君乃诮彼等为“管窥之辈拘于一隅”,诚不知何所据而云然。

若谓据《悟真篇》双修之学理,以批评北派独修功夫,在别人则可,在李君则不可。因为李君那时不过二十三岁,尚是个未曾破体的童男子,又未曾得南派真传,当然不能明了《悟真篇》是什么作用。况且李君更不懂北派小周天功夫之困难,也就因为李君是童子身,凡手淫遗精等毛病以及男女房中之事,皆毫无经验,所以凭自己个人的理想,在那里随意批评,实在都是些隔靴搔痒之谈。世间修北派清静功夫者,幸勿为其所误。

李君又谓:先贤古圣皆无是语。不知古圣贤是讲做人的道理。所以孔子说“男女姌精”;孟子说“无后为不孝”。如何可以同神仙家学说相提并论?神仙乃超人境界,自然行事异乎常人。老庄是道家,不是神仙家,拿道家之说来批评神仙家,都是搔不到痒处。

儒释道仙四家的宗旨截然各异,学者每每分不清楚。若非笼统混作一谈,即是彼此互相攻击,甚至一家之说内,亦复各树旗帜。在立说者本是发挥自己的意见,原无不可,但因此就苦了学人,弄得左右为难,进退失据,几乎动辄得咎。所以读书之事,要有天才,方能不被前人所惑。

 

第六函

(第五函是普通的问候信,故不录)

瑞前闻师言排除杂念,眼视鼻端,心息相依之说,每日黎明起坐,试之三次后,丹田发暖,百体冲和。十余日,暖气自尾闾循脊上升至颈下;越数日,上泥丸,渐下重楼,降至丹田。每就坐即如此。由是暖气渐盛,由两胯下达涌泉,复由两踵升肾囊以还丹田。然此殆非一次所能,每次稍进耳。至膝至足趾,至涌泉,至踵,均停滞,涨不可言。久则自通。

自是每就坐,周身发热,凝神入炁穴,每一呼吸,热气能自尾闾达泥丸、下重楼、至丹田。一周定后,恍惚杳冥,不知身在何处,只丹田内微有知觉耳。周身毛窍皆开,每呼吸,万窍似皆呼吸,耳鼻发痒。

瑞与师言,师即授以手抄诸法,并勉其勿懈。法有云“外肾壮举,即用舐吸撮闭四字诀,外肾自然收缩”等语。次日就坐,忽有一股热气自心部下降丹田,外肾忽举,即以四字诀收之。收时活活泼泼,似经人道。自疑精泄,以手扪之,殆未也。外肾收缩,丹田景象,不可言喻。顷之有物紧塞尾闾,以眼神照之渐渐上升。每一吸,略进少许。至颈下一停,脑后一停,其力甚大,能冲动头部动摇。入脑中,融和无似,乐不可言。久之热气自退,遂降重楼。每呼稍下,印堂一停,喉间一停,膻中一停,至脐下,如无物矣。复静养半时而罢。每日就坐即如此。

约二十余日,渐闻腹内臭气,十余日臭尽,遍体如婴孩之气味。身体轻便,饭量大减,遂废朝食。极怕秽污腥膻之地,不敢呼吸。心平气和,见可憎可喜可惊可畏者,均不足以动其心。心神大定,每做一事,辄能专一。无事胸中无物,心不外驰。夜半眼中忽如电光一闪,一夜印堂如有物集,忽然一散,亦如电光。自是每就坐,身中如气如烟,周护弥漫。

暑假归里,炎燠奔驰,略不为苦,虽登峻岭,亦不呼喘。至家每日仍如前静坐。忽一夜外肾异常壮举,全身震动,丹田火炽。急披衣就坐,凝神调息。忽觉胸前吐出火光,烛见满室。幸不惊不喜,徐以四字诀收缩外肾。半时肾收火灭,驾河车轮转一次,自是不敢复就坐矣。然每夜半,必自转一次,丹田似觉有物,外肾异常收缩,久不举矣。遍体酥软,睡定手足似不能动。丹田景象,非笔墨所能形容。脑中时有热气煎沸,必静坐凝神,引入丹田始安。

夜中必醒半时,心息相依,有知无知,乐不可言。忽一夜外肾又举,真息往来心肾间,周身震动,耳中风响。俄焉外肾收缩,即有物上冲尾闾,其力甚大。一路上升,如轮船火车之震响。上泥丸降至丹田始安。自是精神倍著,夜不熟睡。

十余日,有物在两胯间欲下,不知何故,即与师言。师复示以书,始知自有此景。纵之下降,遂达涌泉,升肾囊,至尾闾,上泥丸,降重楼。至上颚,甘美异常,下喉间,灌注心头,清凉无比。至丹田,不可言喻。自此皮肤润泽,身发异香。静睡即见一轮皓月,当头悬照。一夜醒后,忽见腹内明彻,从此眼力胜前,能于暗中辨桌椅。丹田时坚若金石,时融若春水,遍身酥软,不喜动作。七日如故。今五月间,遍身发奇痒,亦只七日而定。时有物上冲心部,必引入丹田始安。

受亲月余,腹内如故,得而复失之言,其殆不可信欤?俟有他景象,再行禀知。兹谨述其大略如此。

陈撄宁先生按:此篇乃李君所作之报告书。其中依次详述功夫效验,一半是他在安徽省城求学时期所已经发现者,我曾同他本人仔细研究过。又一半是功夫效验,是他回到皖北自己家中以后,续有进步者。余固未尝得知,即其师胡渊如先生亦不能深悉,屡致函询其状。故李君遂总括前后逐步之景象,作此一篇,寄予胡先生。胡又转寄于余,命考证其说与丹经合否。若不合者,当嘱其改正。

愚见以为,未破体之童子身修炼,其效验当然与已破体者不同。各种丹经皆是为中年或老年人说法,岂可削足就履,强李君必由此道而行乎?虽与丹经不合,亦无妨碍。当日即本此意覆胡先生,后遂罕通音问。

又按:此篇末行云:受亲月余,腹内如故,得而复失之言,其殆不可信欤。这几句话,大觉含糊。所谓得而复失者,因余等曾劝阻李君不要回家结婚,若一结婚,不免前功尽弃,得而复失,颇觉可惜等语。李君此篇是,以得而复失之言为不可信,即是针对余等昔日劝阻之语而发。但没有说明是否与其妻交姌;若已交姌,是否泄精;若第一次泄精之后,是否尚有继续之举动。诸如此类紧要关头,皆未言及。仅言受亲月余,腹内如故,真令人无从索解。倘李君虽结婚而不尽为人夫之义务,或虽交姌但尚未曾达到出精之程度,或虽出精一二次,而其量不大,,尚未感觉根本动摇,皆不至于伤损其丹基。若李君亦学俗人之交姌,必以出精为目的者,或服膺外国卫生家之谬论,以为青年男子,每星期必泄精一次,而后始免壅滞之病者,余敢决其终必破坏而已。世之学道者,幸勿被李君所瞒。

 

第七函

五老师台尊前:

月前接奉手书,蒙详示性命之旨。反复玩诵,茅塞顿开,比拟禀复,奈无便邮递,阙久不报,幸勿为罪。

生于九月十九日受亲,虽经数次房事,精似未泄,每次仍从河车周转,丹田坚实如故。丹书曾言及否?望暇示知。

兹将静功所历诸景,略述大端,从邮奉上,用达尊览。但事过追叙,难免遗漏,先后次序,不无混淆。且精微奇景,犹非俗笔所能形容,师台取其意而勿究其辞,幸甚。若谓书以示人,则非所望也。下士闻道大笑,上士不言而喻,中士闻如未闻。况生之所述,糟粕耳,皮毛耳,若以示人,徒自取辱耳。

生在鄂闻族中有李鹤松者,幼即好道,博学明俊。年二十,有文名,将受室,逃去。曾佐鲍超军幕,以功受湖南知县,不就,漂然竟去,遍游西藏、青海、五台、中岳等处。后忽归来,孜然一身,不持行具。居数月,亦饮酒食肉。食无定量,数日不食亦不饥。后又去,数岁一归,状如前,终日默默,无多语。去岁七月,端坐而逝,照常人盖棺入殡。秋九月,乡人多见之蕲城,寄语家人勿念,后忽归来。若此其委蜕脱化者邪?神仙亦有信有征矣!

又有人学此术期年,周身火炽,烧不可忍,居水中七日,火退身死。神仙亦有命邪?亦火候之未调欤?

人间富贵,皆有定分,此上乘之事,岂可强求?生将顺其自然,而于人事不敢废缺,亦欲效师台为立言之事。日取《史记》及《昌黎集》,熟读深思,苦无门径。日临郑碑,亦无长进。僻居陋壤,无从就正,读书,作文,习字诸法,望师台不弃,时赐教言。则此生之大幸也。

余留续禀,肃请道安!

学生李朝瑞敬禀

 

第八函

 

五老师台大人尊前:

月前托徐君寄上一禀,谅达尊览。迩者杂花树生,群莺乱飞,望风引领,不胜春风沂水之思。川源修阻,邮政难通,不唯瞻绛无缘,即音信往还,亦辗转弥月。恋慕之情,奚啻赤子之恋慈母耶?

承诘房事景象,其中微妙,非笔墨所能形容。不过此时心实不动。日中生殖器收缩甚紧,半夜忽壮举。及至私事,亦觉寻常,毫无惊喜之态。欢时与从前一身坎离之交无异。外肾收时,必有物从河车以上升,降重楼,下丹田,亦如前状。数月以来,丹田坚实,精神未亏。形迹如此,师台其鉴之。

生虽叠经此境,自信颇能自持,决不敢逞逾分之欲。似此室家相处,亦觉无妨。且吾辈习此,只认为正心诚意之道,成仙作佛,何敢望耶?(此君沾染习气太深,说出话来,总是这种腔调,吾恐将来亦难有大成之希望)。一叶扁舟,放乎中流,听其所止而休焉。(这几句,又像庄子“委心任运”的态度,也不合神仙家宗旨)。师台抱定此旨,久当自验,勿为旁言所惑也。(自己见解,已不免有误,尚欲更误其师。可惜我当日不知其通信处,若邮函可通者,余必有良言奉劝,劝其坚持毅力,发大愿心,切勿甘于小成,徒作自了汉也)。

生近来每当夜半微醒,百体畅适,眼见腹内空明,一物无有,帐被历历在目。身体一动,则不复见矣。香气馥郁,呼吸似有似无,杳杳冥冥,不知身在何处。其中至乐,正所谓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然后知孔子曲肱而枕,乐在其中,诚非虚语也。

书不尽意,余容续禀。

陈撄宁先生按:孔子之所谓乐,恐不似李君之所谓乐,何必勉强附会?

余观古代真正神仙家,皆具耿介拔俗之标,潇洒出尘之想。孤芳自赏,虽集众毁不足动其心;卓识坚凝,纵遇圣智亦不为之屈。固无须借重他人之言论,以掩护自己之畸行。

宋元以降,三教混同,仙风廖落,修炼之徒,时而高谈《大学》、《中庸》,时而讲究《金刚》、《圆觉》,时而牵涉《道德》、《南华》,竟不知结果走到哪一条路上去。做出书来,立足点又欠稳妥,一面受儒家之讥评,一面受释家之攻击,一面与道家之清净无为乐天安命一派,根本又不能调和。终至左右为难,进退失据,真所谓弄巧反成拙也。

我与李君一别,至今已二十余年矣。不知李君现时程度到何种地步。本刊在安徽一省,虽有几处销路,但不知李君能得见否。今不怕李君见怪,直言奉上。果李君愿学孔子,我可以预料将来结果,也不过跟孔老夫子一样,七十三岁,就应该泰山其颓了。幸而有一部《论语》和《周易十翼》,流传到现在,大家还晓得当日有个孔夫子。不知李君可有什么不朽之著作,流传后世,使千载而下,尚知今日有一位李朝瑞其人乎?

 

第九函

五老师台大人尊前:

月初一禀,谅邀尊鉴。迩来燠气方炎,伏维道祉绥和,为颂为慰。

生于本月二十四日夜半,忽外肾壮举,以真息收之,忽觉坎离大交。

(陈撄宁先生按:真息是自然的现象,难于用人的意思去役使他。李君真息二字,不知指何种景象而言。坎离大交四字,删去最妥,用之反觉模糊不清)

全身震动,腹部有声,肾心间畅快莫可名状,较经人道,尤胜十倍。须臾有物上冲,河车轮转一次,丹田中比从前更加坚实。

生自去岁,坎离久不交矣。复时有人道之感。乃今者忽复尔尔,其故何也?疑不可解。总之未得真传,小周天功夫尚未完竣耶?敝乡无可语者,师台其为生决之。

(陈撄宁先生按:童体做功夫,与已破体之人不同)

里人有获雌稚伏卵者,见其不动,携至家,置之于庭,状如初。人疑其被伤,不能飞也。半日后,有犬吠之,始翩然高举。生意养丹者,必如此稚,默守规中,冥然无扰,而后可成。若此终日营营,而欲炼虚合道,恐似缘木求鱼耳。

去岁所请临十七帖,如有暇,祈赐挥就,从邮寄交李霞珍为祷。

肃此,敬请福安!

陈撄宁先生按:李君谓养丹如雌稚伏卵,其喻最确。唯炼虚合道一层,尚谈不到。因此刻正在做炼精化气之功夫,是为初关未了,更有第二关炼气化神,第三关炼神还虚,都未经过。如何就希望跳到第四关炼虚合道,未免太觉邋等。

 

第十函

五老师台大人尊前:

三月廿五,接读手书,论道甚精,顿开茅塞。

韦李二君谓生是人元办法,转生疑虑。生从前不过心息相依,遂获种种景象,并不解所谓天元者。受亲后,不纵逾分之欲而已,自觉无碍,亦不解所谓人元者(受亲即结婚)。以经历景象证之于知道者之言,生犹是门外客耳。盖有时似小周天,有时似大周天,次序不准于丹经者多。当是火候不调,法未备之故。先贤往矣,谁其与归?师台其为生决之。

管见以为守中抱一,节欲养神,顺其自然,不必逆料其结果如何,当自无碍。承诘胸中无物之意,谓无杂念,无过滤耳。人心无事时,若止水,若明镜,不使物蔽之而已。岂能必其中无影耶?虽孔子亦曰从心所欲不逾矩耳,不能完全无所欲也。

(陈撄宁先生按:这几句话,说得颇中肯,不似佛经徒高调)

生已过之事,不设意追想,然亦偶来胸中,随而放下,不致久留。未来者亦然。做事时,心能专一,不使纷驰。如曰毫无一物,则犹未也。

(陈撄宁先生按:就让你做到胸中毫无一物的境界,试问又有什么用处?止水无波,案头杯中之水耳;明镜无尘,女子怀中之镜耳。岂能载万吨之巨舰,鉴森罗之宇宙乎?结果不过成就一个活死人自了汉而已。)

月前一夕,忽耳中如风涛大作,震响数分钟始定。不知是何景象?交姌时,玄精泄与未泄,殆不可辨。

(陈撄宁先生按:玄精二字,不知指何物而言。有形乎?抑无形乎?恨不得就李君而面问之。)

丹田确实结丹,坚硬异常。有时满腹作胀,须静坐以意收缩,令其小如莲子,则遍体畅适。有时昏迷欲睡,亦必静坐始清醒。但所谓坚硬者,乃丹田之意耳。以手摸之,非真坚硬也。

(余按:此结丹景象,正如李君所言,非真有形象也,只有修士在静定中才能觉察到,外人岂能得知?今有人言,此丹乃气团或光团等,实乃门外汉之想当然耳,正所谓“未见如何想得成”是也。此时李君结的是内丹,即阴丹,或小还丹,又名玉液还丹,尚有外丹,即阳丹,或大还丹,又名金液还丹。李君此时即在做“温养内丹”之功夫,即“玉液炼己”是也,所谓“怪事今年笑几回,男儿今个也有孕”,此时正须如妇人怀胎,如鸡抱卵,如龙养珠,念兹在兹,须臾不离也,等到炼己纯熟,即可入山修炼金液还丹,以了大事也。)

生刻意学书,毫无进步。细玩师台笔法,顿挫之精,转折之妙,不减慎伯、完白二人。今日南海、梅庵,自负书圣,人亦以此目之。(陈撄宁先生按:李君作此信时,康南海、李梅庵,皆尚存。)窃观其用笔,不若吾师甚远。(以下皆论书法,从略)

陈撄宁先生按:以李君信中所历举之景象而论,应该接下去做大周天炼气化神之功夫。惜李君无志于此,尚要研究什么书法,真可笑得很。不必说康南海、李梅庵二人为李君所轻视者,即如李君所崇拜之包慎伯与邓完白二人,其尸骨早已变灰土矣,其精魄早已散于虚空矣。在书界虽负盛名,对于本人无丝毫裨益。以道眼观之,殊不值得。

余往年在邓完白后裔家中,曾见完白手书张紫阳《金丹四百字》墨迹,古雅可爱。料完白在日,亦是好此道者,但未能实行耳。

 

第十一函

五老师台尊前:

发书后二日,接读手示,欣慰无量。

生谓“满腹作胀,须令自尾闾绕一周”,师台谓“谅必如此”。以生自验之,有时脐下作胀,以意收缩,则自转一周;有时心部作胀,即自收缩,无烦再转。

承示心息相依,刻刻不离,便有自然照应,确乎无疑。盖作胀者,即自然抽添也;在脐下者,未上河车即觉也;在心部者,既下鹊桥而始觉也。造次颠沛,不离乎此,何危险之有耶?

至谓形如莲子,与丹经之言不合。不知丹经形如黍米者,常如此耶?抑收缩至此而始罢耶?生去岁只能收缩如鸡子,今则能收缩如莲子矣。以此验之,当是愈收愈小。形如黍米,乃是成功之象,非一蹴可及。师台其与韦李诸君决之。

(陈撄宁先生按:丹经虽有黍米之说,非谓形状像一粒黍米,乃是极小极少之意。譬如说黍米之丹,居然能点铁成金。就是说以极少之药力,居然能收极大之功效。此言外丹也。若内丹黍米之说,却是一个譬喻,非谓身中真有一物如黍米大小。张紫阳《金丹四百字》云:乌肝与兔髓,擒来归一处;一粒复一粒,从微而至著。此言日积月累,由隐而显也。《金丹四百字》又云:混沌包虚空,虚空括三界;及寻其根源,一粒如黍大。此言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之意,岂可执着“黍米”二字而必欲较量大小之形状乎?故余常谓丹经难读,实因其名词及形容词最足以误人耳。)

拙妻现犹无孕,生去岁亦尝三五日游于房,或旬日或兼旬不等。今在校,每日曜日归家,或遇或否,亦无定准。妻性亦静,每次尽欢即罢,从无纵欲之忧。

(陈撄宁先生按:尽欢与纵欲,其不同处何在,未易明了。)

以尾闾无物而阳不衰验之,当是无漏。

(陈撄宁先生按:精射出窍,则谓之漏;若未曾射出,则不名为漏。一言而决,何必作游移不定之辞?但佛家之漏尽通,不作此解,学者勿误会。)

承示《读书录》云云,谓早间气清,信然。《春秋繁露》以儒者而为此言,足见修养之术,古时家喻户晓,无足异也。又足为三教同源之证。

(陈撄宁先生按:儒教与道教,可说是同源,佛教又当别论,不可混扯。)

其谓养生之大者乃在爱气云云。盖精气神三者一物也。若水与气,形虽殊,其质未尝变也。耗精即是耗气,耗气即是耗神,纵欲而体惫者是也;意劳而神扰,神扰而气少,思虑多而梦遗者是也。故谓不极盛不相遇,极盛而遇,斯无耗矣。精者保身之大药也,欲者戕生之贼也。世人不察,纵欲戕生,至死不信,可不大哀乎?

(陈撄宁先生按:此段所言,乃房中卫生之理,非神仙家言。)

心死者身生,是神仙之秘诀。心不为外物所移,则宇宙间我一人而已,无好无恶,无忧无虑,悠悠乎与灏气俱,洋洋乎与造物者游,则虽人犹仙也。若乃斤斤以长生为念,则亦犹世人之患得患失,未达乎天地一瞬之义,亦陋矣哉。何神仙之可及也?

生抱定师台所示庄子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之义,入世出世,无芥蒂于胸中。得之命也,其不得之亦命也。安命以听天,何可逆天以违命哉?(后略)

陈撄宁先生按:李君资格甚好,可惜被庄子所误,以道家之眼光,来评论神仙家之宗旨,无有是处。神仙家宗旨,要与造化争权,逆天行事,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也。若只知安命以听天,则与世俗之庸人何以异乎?所以愚见,必须将仙术拔出于儒释道三教范围之外,方有进步可言。倘世上人个个都像李君这样,神仙岂不要绝种吗?

 

第十二函

 

五老师台大人尊前:

承赐手示,并所书《龙溪秘谛序》,均收到。

《序》意推言意之为害,并言诚意之功,即《大学》之道,静功之要,圣贤心传,释道秘蕴。师台此作,无不尽之。置之座隅,反复熟读,不啻耳提面命之也。(中略)

生近来无他景象,每月必有两三日四肢酸软,过此则精神如旧。六祖云:在家亦可,出家亦可。此言足信。

陈撄宁先生按:凡读古人书,务须活看,不可死于句下。六祖所谓“在家亦可,出家亦可”之说,亦仅就特别人才与特别环境而言,非为普通人说法。以余数十年来所阅历,适得其反。可谓在家亦难,出家亦难。余自廿余岁至三十余岁,十载光阴,都消磨于道观佛寺之中,对于出家人之生活,知之甚详,惜李君无此经验,遂不免隔靴搔痒耳。

 

第十三函

 

(前略)

 

收到附寄之书二页,前一页谓生所获景象当属大周天,并嘱生坚持勿懈,复引庄子“撄而后成”及程子“动亦定、静亦定”之语为证。后一页摘录旧抄杂语及九转之功,又录龙溪大意,谓古人之学,自幼培其基本,固无事乎静坐,程子不得已教人静坐。譬诸奔蹶之马,不受羁勒,不得已而系之以桩,静坐者即系马之桩也。孔门克己持静之功,兼动静时言,静者心之本体,实兼动静之义。此语至切至当,足破习释道者之偏见。

(陈撄宁先生按:谓古人用不着静坐,后人不得已始习静坐,此等论调,未免高视古人而卑视后人。古人何尝个个都好?后人何尝个个都坏?况且静坐的功夫,一大半是用以对付肉体上气血之浮动,颇有合于老子“重为轻根”及“虚心实腹”之玄义。

常见许多医药所不能愈之症,赖静坐而获奇效者。即就治病一端而论,已无古今之分别。若再论及内丹修炼,专恃静坐,固不能有成,鄙弃静坐,亦不能见效。今人如此,古人亦莫不如此。盖时代虽有古今,而人的眼耳口鼻五脏六腑四肢百节实无古今之异,如何可以说古人无事乎静坐,后人不得已而静坐。请问此理通否?李君当日若不从静坐入手,岂能做到种种效验?自己即由此道而行,又何必故意别唱高调,贻误学者?

”足破习释道者之偏见”一句,将释道混为一谈,立论欠妥。李君与其师胡五先生,平日皆推崇庄子备至,请问庄子是不是道家?庄子有没有偏见?)

吾人静坐,正如孟子之所谓“求放心”、“养浩然之气”,“以求心不动”,孔子之所谓“居处恭,执事敬”、“出门如见大宾”、“视听言动必以礼”、“正心诚意”、“以止于至善”,庄子所谓“听止于耳,心止于符”、“守一以处和”,如是足矣。

(陈撄宁先生按:庄子所谓“听止于耳,心止于符”、“守一以处和”,这些都是心息相依最精之义。

孔子所谓“居处恭,执事敬”、“如见大宾”、“动必以礼”,这些都是讲普通做人的态度,很有点像外国绅士们尖头鳗的模样,与老庄见解大不相同。至于《大学》上面所谓“正心诚意”,其作用在养成高尚之人格,其目的在齐家治国平天下;其所谓“在止于至善”者,即是明德新民之标准,亦与治平之事理有关,而对于静坐内炼功夫,却毫不相干。

孟子所谓“养浩然之气”,盖指“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而言,是义理上事,非静坐上事,与仙家之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绝无关系。

后人偏要强拉混扯,把孔子孟子附会到神仙这条路上来,又把神仙学说附会到孔孟书上去,于是乎没有一个神仙不是圣贤,更没有一个圣贤不是神仙。这个不算,还要把印度的释伽牟尼弄到中国来,大出风头,遂变成儒释混杂,仙佛不分的一种局面,可笑可叹。)

生意守中抱一,心不外驰,其后也精诚自不可免泯,与尸解何异?至用静功发生种种之景象,则返本还原复其本体之证。先天一落后天,一身百窍,间有闭塞,今用静功以复其初,开通百窍,神凝气聚,遂生诸象,无足怪者。

承示“天应星,地应潮”之说,生乃于静坐时见之,眉间点点有光,若萤光之闪烁;腹中澎湃,如风卷江涛,其声甚大,此或是气盛能鼓动腹中水分之故。但不必每次如是,亦有静坐时无此现象者。(后略)

陈撄宁先生按:李君内功之程度,的确不错。其十三封信中历次所言各种景象,皆可供学者之参考。唯惜其拘泥于儒家之学说而不能自拔,将来恐难有大成之希望。余昔日与李君一面后,至今已二十余年,没有通过音问,竟不知其现在是如何情状。虽愿贡献一得之愚,苦于无从着手,只得借本刊上发表劝勉之忱,并默祝其百尺竿头再求进步而已。

 

【来自】:

李朝瑞之丹道信函汇编_升阳子_新浪博客

http://blog.sina.com.cn/s/blog_c525c8f60101jge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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