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子上发霉更重——对,要的就是这样。据说,只有在霉菌的笼罩下,大酱引子才会发酵得更好。
其实对于东北农家来说,开缸的一瞬心里多少还是忐忑的:酱引子发酵得好一切都好,如果发酵得不好,大酱做不成是小事,那种不吉利的的暗示会长时间地严重影响人的心气。
还好,一切都好——至少看表面,大酱引子发酵得不错。
主妇也饶有兴致地托起大酱引子,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
这就能做大酱了?别急,东北大酱是个慢性子的美食,往下看——
同一个多月前风风火火握酱引子相比,眼前的场景就比较悠闲了。两个女人一边家长里短地聊着,一边给发酵好的酱引子削皮。
这属于更一般的。不过抠去绿色发霉的,其余部分仍可以使用。
最好的是这种——里边不发霉且有相当明显的粉红色。
一缸酱引子,经过一个多月的发酵及阴干,再被削皮切开,可以使用的就这一簸箕。
炕上的酱引子被主妇摊开。再次见到酱引子已经是半个月以后——半个月后,做大酱便进入“烀酱”和“掐酱”的程序。
整整过了半个月。这一天是 2016年5月11日农历四月初五,东北农家烀酱的日子。特意选农历四月有五的日子烀酱究竟有什么说道?主妇说她也不清楚,从小到大就这么传下来,老规矩是不能破的。
玉米是东北大酱之源,大豆则是东北大酱的主料——烀酱,其实就是烀大豆。烀酱之前,要将大豆淘洗多次。
大豆要
烀两次,第一次烀熟,第二次烀色儿。因为第一次烀熟之后,大豆膨胀太多,第二次烀色儿就得分两锅。图为主妇将烀好的大豆分出一些,准备导入另一口大锅里。
说好的半个月后看酱引子——在这里。不过此时的酱引子早已从炕头转移到户外。
烀酱,要将大豆烀两次。第一次是为了烀熟,第二次则纯粹是为了烀色以使酱色更重。图为在另一口大锅里继续烀已经烀熟的大豆。
第二次烀酱,两口大锅“左右开弓”。丈夫提前结束地里的农活回家帮忙。第二次烀酱以大锅溢出浓浓的蒸汽为标志,烀好的大豆就留在锅里焖着,待第二天一大早“掐酱”的时候再出锅。
第二天,2016年5月12日农历四月初六,掐酱的日子。“掐酱”这个词有着很强烈的原始味道——没有电的年代,东北人做大酱完全依靠人工和石磨碾子等笨重的工具。发酵好的酱引子成面状只能放到石磨上磨,烀好的大豆成面状只能放到碾子上反复碾压,东北农家称其为“掐”——掐酱一词来源于此。
焖了一宿,烀好的大豆已经酱色浓郁,相当诱人。
将烀好的大豆和风干的酱引子装上农用车,夫妻俩准要去村里的加工房掐酱。
加工房有些年头,据说始于1950年代。
起早掐酱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传统,但为什么要起早没人说得清。加工房里面忙着掐酱,外面的在排队等待。
农耕时代,掐酱是每户农家的大工程,全家上阵邻里相帮。有了电动加工设备,掐酱则简单了许多——把酱引子磨成面拌合烀好的大豆,再放进机器里粉碎磨面。
将磨成面的酱引子和大豆的混合物即掐好的“酱”装进口袋。(这句话真绕)
东北大酱是什么?简单地说就是玉米面、大豆面、水和盐的混合物。东北大酱味道之美几乎不在人而在于天。所以,经过了一千多年,东北人在做大酱的各个环节中依然恪守天时不敢僭越。图为回到家中,主妇正在往掐好的“酱”里放水拌合。
做东北大酱需要足够的盐以保证足够的咸度。早期,东北人做大酱用的的都是大粒粗盐,近十几年才升级为精制碘盐。
最后是密封。此时,“酱”开始进入较长甚至漫长的发酵期。由“酱”到酱,短则两个月,长则一年。
对于东北农家来说,六月六起酱仅仅是一种形式,表明
“酱”已成酱。可以吃,但味道不是最好。一般来说,东北农家是这样处理这碗具有象征意义的酱:放在锅里蒸熟再吃。
接下来,还要继续对大酱缸实施密封。下一次打开,就是是明年。据说,重新起酱的当天,有的人家会做出一顿丰盛的大酱宴以示庆贺。大酱宴会是怎样的情形?共同期待吧。
当下,在东北大酱生产领域,快速高效的化学工业已经完全取代了周期漫长的农家原生态,并全面充斥市场,
东北大酱的原生态做法正濒临失传。近些年,民间一直有将东北大酱
的原生态做法申报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呼声,但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