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團把遊擊隊首領丁西山的頭顱割下來掛在城牆上示眾,記者被招來拍照。
共產黨的一支遊擊隊襲擊鬆江城事敗,部分被俘,戰死者(或事後被殺者)陳屍城牆外河灘。
這組照片記錄的血腥現場在20世紀中葉。從照相術發明開始,西洋人在中國拍攝下許多砍頭場景,但均在1920年代以前。這組照片當年被《生活》雜誌的老板亨利·盧斯拒絕刊登——想必他認為如公諸於眾會為他所同情的蔣介石政權抹黑——因為這種中世紀的刑罰會讓西方讀者震驚。以我所見,這大約是發生在中國的最後一批砍頭場景的實錄。
其實我的震撼隻因視覺上的衝擊。《紅岩》的讀者(可能囊括了全部我的同代人)都不會忘記,就在同一年,江姐在城門口見到了自己丈夫的頭顱被高掛示眾。鬆江發生的這一事件,是川北暴動失敗的江浙版。按照伯恩斯的敘述:共產黨的一支遊擊隊襲擊鬆江城事敗,部分被俘,戰死者(或事後被殺者)陳屍城牆外河灘,而保安團則把遊擊隊首領丁西山(譯音,Ding Xishan)的頭顱割下來掛在城牆上示眾,記者被招來拍照。
“文革”時期,我的家鄉嘉興地區批鬥上至地委書記,下至學校領導,其中好幾位是1949年前當地地下共產黨或遊擊隊的組織者。我相信他們一定都認識並記得這位丁西山——鬆江的彭詠梧。但不知道丁是否留下後代。可惜時至21世紀,無法向已作古的前輩們去問詢了。
更讓我牽掛的是那些戰俘後來的命運。看他們的相貌,多像當地的農民子弟。如果他們沒有被處決,恐怕會最終回到農村去度過餘生吧。因為一年之後,他們為之奮鬥的目標便實現了,牢門也會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