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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提出的问题很大，涉及面很广；不是你和你儿子的问题，而是整个教育制度和社会制度的问题。这不是一下子能说清楚，更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当前，你迫切需要解决的只有一个问题。在南外和南师附中，选择一个的问题。这两个学校各有千秋，各有利弊。熊掌和鱼不可兼得。教育的目的，不在于学校、专业、文凭和工作；而是培养学生的自觉性、责任心，对知识追求的兴趣和对生活的热爱。人生的目的是追求幸福，而幸福是没有客观标准的，幸福只不过是一种自我感觉。能够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学习和工作，自己能够确定自己的标准，决定自己的命运，就是最幸福的。“热爱是最好的老师”（高尔基），热爱也是幸福生活的源泉。大多数人都是双重标准和多重标准。大多数家长都是口是心非。口口声声说“我都是为了你好”，实际上是把子女作为谋取个人狭隘利益的工具和政治博弈的筹码。自己不学习，好逸恶劳，羡慕贪污腐败，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这是家庭教育失败的根本原因。
为了培养孩子的责任心和自觉性，培养他们对知识的兴趣和对生活的热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明确的告诉他，自己选择，自己对自己负责，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你的儿子聪明绝顶，但是压力太大。每次我到你们家，他都会走到我的身边躺下，若有所思，一言不发，欲言又止；可以看得出，他有很多话想讲，但是不敢讲。你不是慈母，而是“暴君”。美国也在讨论这个问题，一个华裔教授，称为“虎妈妈”。她用中国传统方法，严格教育两个女孩，一个考上哈佛，一个考上耶鲁。引起广泛讨论。有人提出，这种方法，对男孩是否适合。并且有人愿意成为“熊猫爸爸”，与“虎妈妈”分庭抗礼。还有人认为，这两个女孩，即使当了总统，也可能性格扭曲，走向反面。人的成长和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有阶段性的。你已经取得很大成绩，但是，要不断变换方法。“摸着石头过河”，掌握唯物辩证法。“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礼记》）在现阶段，你应该给他自由，让他讲话。允许他反驳，允许他辩论。你的任务是：1，严格遵守党纪国法；2，把握道德底线；3，做好后勤工作；4，自己要学习。钱学森的儿子说，他父亲的教育方法，就是“不教育”。实际上就是以身作则，身教重于言教。以后的问题肯定很多，要根据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同情况区别对待。教育是最难的事情，不可能一劳永逸，一蹴而就。
“教育者必须先受教育”，不但要学习成功的经验，更要学习失败的教训。凡是从不正确的目的出发，用错误的方法培养“神童”的，都是失败的；而且失败得很惨。平庸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他们压力太大，精神负担很重，容易走极端。我的儿子8岁的时候，经过中国科大少年班推荐，武汉实验学校校长反复考核，决定组织全校最优秀的老师，像培养研究生一样，教他一个人，并且不收费，保证三年考上科大少年班；我断然拒绝了；因为这意味着，要整死他。我宁可让他自由自在，平庸无奇；也不愿意他性格扭曲，走向极端。武汉实验学校是科大少年班的预备学校，许多学生考上科大少年班，其中年龄最小的12岁，他们想要创造奇迹，培养一个11岁的大学生。我不能拿我的儿子做牺牲品。教育的前提是爱和无私。遗憾的是，动物和人的本能决定了，爱和无私是矛盾的；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中，曾经有过非常精辟的论述。如何协调爱和无私之间的关系，是一大难题。
肖克东
20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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