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路，凄风露，今人犁田古人墓。” ——《将进酒·城下路》，北宋贺铸词
6月22日上午，伴着绵密的细雨，记者走进北京市房山区长沟镇坟庄村唐代大墓发掘现场。自去年8月考古发掘工作开始后，该墓的高规格与精美文物一次次震撼着世人。如此“豪气十足”的大墓墓主究竟是谁？专家们依据出土墓志盖上的篆文，推测其为幽州卢龙节度使刘济。这次开启墓志盖、看到墓志底真容后，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墓主夫妇验明正身
“太棒了！”上午近10点时，随着工作人员的一声欢呼，这位卢龙节度使刘公的名讳终于展现在世人面前，墓志上书写的“刘氏讳济”几个字，可以肯定地证明房山长沟大墓的主人就是刘济。墓志底的表面仍有部分覆盖在固结的土层下，但为了文物清理的万无一失，现场的考古人员并不急于将它们全部取下，所以要想知道墓志铭的完整内容，尚需等待。
刘济墓志放置于墓室的前甬道北部，其夫人的墓志放置于近旁。经过考古人员的清理，确认这位“蓟国太夫人赠燕国太夫人清河御夫人”姓张。记者在现场注意到，这位张氏夫人的墓志似乎比其夫君更豪华，墓志盖四边的文吏怀抱十二生肖浮雕上有彩绘，志盖上的篆文描金，而刘济本人的墓志盖上则只有阴线刻图像。从大小上看，也是张氏更胜一筹。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为何会有女性墓志比男性墓志更华丽的现象？北京市文物研究所所长宋大川解释说：“张氏比刘济去世得晚，死时她的儿子还任卢龙节度使，儿子给母亲制作一个更华丽的墓志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张氏的具体去世时间等细节仍待清理工作的继续。
豪气十足有僭越之嫌
北京地区自上世纪五十年代起就陆续发现了多座唐代墓葬。安史之乱时的著名叛将史思明就安葬于此，其墓葬发现于丰台区，另外在海淀八里庄发掘了幽州节度判官王公淑及夫人吴氏墓、宣武区发掘了信州刺史薛府君墓，其他区县也时有发现。北京地区的唐代墓葬已越来越为学界所关注。在“盛产”高质量唐墓的北京，房山长沟的刘济墓又有哪些突出之处，值得考古专家如此注目？
大墓背靠上方山，南临拒马河，占据了绝佳的风水宝地。“刘济墓的墓圹下部是岩石，凿石为穴，上部为夯实的土，墓室为青砖砌筑。至于地面上是否有封土，因为历代破坏严重，已经不清楚了。”发掘负责人程利十分客观地向记者描述着大墓的情况，但也坦言如此高规格的墓葬在他的发掘经历中也不多见。
宋大川则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北京地区近年出土有不少唐墓，但发现规模如此大的墓葬，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刘济墓形制之恢弘让人惊叹，它由墓道、前庭、前甬道、左右耳室、左右壁龛、主室、左右侧室、后甬道和后室组成，墓葬全长34米，站在入口由南向北望去，墓葬各结构中轴对称排开，气势磅礴。其主室边长东西7.6米，南北8米；史思明僭号为帝，以帝王规格下葬，但其墓葬的主室的边长只有5.45米和5.05米，远不及刘济墓。再加上发现的众多石质文物，特别是国内罕见的高规格墓志的出土，更让人慑服于墓主刘济的“豪气”。
“从墓葬形制来看，刘济墓可能有僭越之嫌。”宋大川这样评论。北京地处边疆，刘济生活的唐德宗到宪宗时代又有藩镇割据的混乱局势，中央的管辖松弛很可能助长了边疆大将们的僭越之风。
盗扰难掩迷人风采
尽管最迟到金代开始，刘济墓已被盗掘，但大墓中还出土了不少随葬品，其中最能体现墓主身份的当属石质文物。在唐代，石材是高等级的象征，可以使用这种质地构件的墓主数量很少。除帝陵外，还有一种称为“别敕葬”的墓葬等级，为皇帝特意准许，可以用超越一般品官的规格来营建墓葬，标志着墓主极为显赫的身份及与皇室的紧密关系。这种墓葬等级中，石质建材的使用是主要特点之一。在现场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记者注意到一块石椁的挡板，正中雕有一只双翅平展的大鸟，形态栩栩如生。更令人惊讶的是，鸟头采用的是圆雕，上面还留有彩绘。再看刘济墓中出土的“巨幅”墓志、精美绝伦的石棺床、石椁残件、墓门构件等，这些无不印证着石刻文物专家吴梦麟的话：“刘济家世显赫，是当时刘、韩、马、赵四大家族之一，他与唐朝皇室的关系也好，可以说是镇守一方的重将。”
墓主刘济另一个可以炫耀的阴宅装饰当属墓中的壁画。壁画在墓葬各处壁面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分布，其内容从家居生活到宴饮乐舞，从建筑到人物，通过它们仿佛可以看到唐代北京地区高官贵戚们的生活世界。“刘济墓的壁画很精美，但也很容易被破坏，如何保护好它们是我们现在的工作重点。”程利对记者说。
其他质地的文物在刘济墓中也有所发现。记者看到墓葬西侧室底部的土层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记录随葬品出土位置的标签，一些标签上写着“铁器残片”等文字。据发掘人员介绍，西侧室中出土有铁质铠甲残片和散碎的金属饰件。如今虽然文物已被取走保护，但也不难想象这里曾经满地“黄金甲”的景象。大墓中还出土了白釉瓷器、砚台、玉饰件、铜钱等等，为今后的研究工作提供了大量材料。
“我们下一步计划在原址建立博物馆，”北京市文物局发言人于平表示，“这样既可以更好地保护刘济墓和出土的文物，又可以使更多的人有机会来参观，了解和感受大墓里蕴藏的千年历史。”
（本报北京6月22日电 本报记者 李 韵 本报通讯员 吕 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