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最令人伤感的文字

丁启阵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论语·先进》

 

读《论语》，这一章最能令人黯然神伤。

孔子师徒周游列国期间，行至匡地，因为孔子相貌像曾经欺凌过匡人的阳虎，被匡人误当作阳虎，围困许久。

颜回跟孔子等人走散，落在后边。颜回大概听到了孔子等人遭到匡人围困的消息，但等他见到孔子时，已经解围。一场虚惊之后，孔子跟颜回见面时，说：“我以为你已经死了。”颜回回答说：“您还活着，颜回怎敢死去呢？”

古代注家，往往引经据典，上纲上线。有人说，颜回大贤知命，不会死于非命；有人引《礼记》“父母在，不许友以死”说，颜回把孔夫子视同父亲，因此不会轻易死去。

其实，这不过是孔子师徒的一番玩笑话。孔子对颜回说，以为他死了。说这话时，他大概是半嗔半喜的心情；颜回不笨，知道夫子的话有玩笑成分；于是，将玩笑进行到底。

不料，孔子的玩笑话，一语成谶。比他小三十岁的得意门生颜回，却是蒲柳之姿，二十九岁即发白如雪，享年仅三十二岁。最好学、最优秀的弟子，赍志而没，孔子的期望，尽付东流。孔子的悲痛之情，不难想象。

把孔颜的玩笑话跟后来颜回早夭的悲剧事实联系起来，但凡有些许爱才、惜老之心的人，都会为之感到遗憾，感到难过，感到黯然神伤。颜回绝无仅有的一句玩笑话，留给千古读者的，却是“含泪的笑”。王羲之说：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