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外边挺累的，真的。他已经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散架，心早就累了。想要放下这一切，可他不想让她失望。
晚上十点，路人很少了。秋是只会带来寒意的，风吹的人只想快快奔向温暖的小家。可是自己的小巢在哪儿呢？
找了个偏僻的电话亭，他有些迟疑，左手握起话筒，放到耳边，右手的卡却在半空中停顿了：要不要给她打电话呢？他真的拿不定主意，虽然会常有她的笑脸，但她生气时的样子他也记得：两只圆眼睛鼓的大大的，额头上的细细的皱纹，无限的被放大。不要像只生气的母老虎嘛。他会逗她笑。他知道那是为他好。比如她不断的劝他少抽烟，少抽烟。他会觉得：真烦。可他也不知是何时就戒了，嚼着她买的口香糖解馋。
还是插上卡，拨通了那熟悉的电话。嘟，嘟，嘟，仿佛是一种魔咒，将宣告自己的死亡。
“喂。”通了。还是这样熟悉的声音，似一杯清香的茉莉花茶。以前他总会说她的茉莉是添加了蜜糖的，不然自己怎么会心都是甜甜的。她总会伸出拳头说，讨厌。
“是我。”他说。
“嗯，我知道”她语气中还是这样淡。有时就像一杯凉白开，没有任何味道。
“最近忙，没给你打电话。”他想想，说了他生平最讨厌的开场白。
“知道。那你注意自己，别累坏了”她的语气中似乎很担心自己。他很开心。
沉默，将近两分钟的沉默。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自己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边有些冷了，你那里呢？”他终于找到了一句。
“那你要注意，多添衣服。我这，上个月就下雪了。”她回到。
“哦，我搞忘记了。你打我吧。”记得以前他总用这样的方法来逃避自己的粗心，她总会不忍心。可他知道他们的距离太远了，不是电话能连上的。
风吹过，残余在树上的叶子哗哗的叫几声后，落下两片，又被风扫的老远。
又是一阵沉默，可能是这风吧，冷的让自己的脑袋如生锈的机器。他正要打破这样尴尬的沉默，那边却又传来了一个女声：
“是有什么事，说吧。”
他心里一楞，有些慌张，没想到她会问自己。
“是有些事想说。”他老实回答。
“说，我听着。”她淡淡的回到。
“分手！”他努力让自己说的轻些，可仍然很大声。自己有大喊大叫的力气，却没法和命运斗争，哪怕是一点点。
风似乎更大了，哗哗的声音不停的响，似鬼哭狼嚎。
又是一阵沉默。可能会很长，他已经预计好了，二十分钟，让她思考，让她问原因，让她骂自己。是禽兽，是畜生。
可，半分钟，她说：“好吧，分手。”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慌了手脚。如同二战时的法国军队，面对德国绕过准备充分的马其诺防线直杀首都的战略，措手不及。
怎么是这样？他以为她会问缘由，会大骂自己，虽然他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太麻烦。
“祝你幸福。”很仪式性的祝福，可他是真心的。
“也祝你早日找到幸福。”她也祝福到。
“嘟嘟嘟。”
放下电话，取出卡。有些茫然。
就这样结束了，这段感情。他似乎还能看到她的笑：嘴角上扬，浅浅的酒窝。似茉莉花的清香扑面。但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我是为她的幸福，他想。
走电话亭，一股风吹过，在脸上刻上冷意，便飞快的逃到前方，没了踪影。
她不会看到，他宿舍的书包里的那张检查单，是黑白色的完美搭配，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眩晕：癌症晚期！
医院也被这秋风打怕了，安静，空荡荡的，人人都在被子里吸着温暖的味道。
她穿着竖白蓝条纹的病人服，躺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有些眩目，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味道。皱皱眉头，额头显出细细的皱纹，她很讨厌这样的味道，冷漠中带着绝望。
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她掀开被子，艰难的坐上轮椅。整理整理裤子，可仍然，裤子自膝盖以下扁扁的。仿佛泄了气的气球，再也不能在空中飞翔。
风更大了，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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