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悠悠，梦回红楼丨丨访著名笛箫演奏家谭炎健

 

知道谭炎健是在一个秋日的午后。那时我还是一个学生,因为喜爱民乐,有事没事的总往音像店跑。谭炎健用洞箫录制的《红楼梦》就这样跑进我的眼帘。我记得那天的阳光很温暖,但《红楼梦》凄美的旋律使得一切寒意轻袭。好多年过去了,我突然开始想认识这个用洞箫演绎《红楼梦》的人。几经周转,终于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里箫声隐隐。

 

记者（以下简称记）：据我了解,您从70年代从事音乐到现在30多年了,在此期间有什么难忘的经历吗？

谭炎健（以下简称谭）：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我很小就喜欢民乐了,每天在家自己玩,刚进学校的时候也老是玩,还抓鸟打鱼。后来到了上海音乐学院,开始每天坚持户外练习。那时是冬天,零下四、五度,手都快冻僵了,但心里总有一个念想今天吃的这份苦对以后的演奏一定有帮助的。事实证明,当年的想法应验了。我现在手指很灵敏,在笛子、洞箫的演奏上运作自如,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也没问题。另外,使我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演出要连续用7种乐器。结果在梆笛演奏时,我发现我居然忘了带当时我还在台上,台下的听众不明就里,还在期待我的演奏,而后台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根本不可能重新送笛子给我。当时真的尴尬极了,好在我很快就冷静下来,用洞箫作了代替才使演出成功。但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说出来是想提醒一下其他演奏者,在演出时即使做了充分准备也别忘了再检查一下乐器,以免临时乱了阵脚。我觉得这是一个教训。

记：您早期师从黄金成教授,后又跟随笛子宗师、教育家陆春龄和谭谓裕先生学习,并得到笛子演奏家俞逊发的精心指导,可谓是名师出高徒了。请问,您觉得如果作为一名学生向名师名教授学习,仅仅是学习他们高超的演奏技巧吗？

 

谭：黄金成老师在广东音乐的演奏上很出色,陆春龄老师待人接物都很热情，在上海的时候我常常到他家吃饭；谭谓裕老师性情耿直,做事严谨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演奏技巧以外的特点。比如我现在好多教学理念、音乐理论的思路都和他们当初给我的影响分不开的。学音乐不光是学技巧、曲子,关键还在于对音乐内涵的理解。

记：也就是说内在的东西更重要是吗？我听过您用洞箫演奏的《红楼梦》,感觉曲风哀怨凄凉,动情处清然泪下。那么,您能谈谈您的演奏感受吗？

谭：《红楼梦》音乐的整个曲调,自始至终都充溢着悲、怨、伤感的情感。正如《葬花吟》所述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谢人亡两不知；

我演奏《红楼梦》特别注意一个“情”字。它的音调较为低沉,所以我就在音色上尽量多做文章,在用气时用较缓慢的气震音,使人感受到有一种“悲”和“怨”,林黛玉的多愁善感和花谢人亡两不知的悲惨就被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我清楚地意识到,画面要画出神韵,音乐要奏出更深的内涵。在音乐中,首先自己要有一种感悟,一理种解和感动,只有自己被感动了,才有可能去感动别人。

记：别人是通过文字去欣赏《红楼梦》,而您则是用洞箫诠释《红楼梦》。能否告诉我为什么选择洞箫而不是您最擅长的笛子？

谭：我录制《红楼梦》时也一起录制了笛子,但感觉没有洞箫那么好。笛子声音清脆嚓亮,比较适合轻快的曲子,洞箫音色悠扬、深沉,相比之下更能确切刻画人物的内心,更能表达《红楼梦》的忧郁、愁怨和悲苦,营造一种凄美的意境。

 

记：哦,原来是这样。都说音乐可以陶冶情操和净化心灵,您是怎么认为的？

谭：有一句话说“学音乐的孩子不变坏”。比如,很好动的一个小孩,一接触音乐就安静下来了,我想这很可能是旋律太美、注意力集中的缘故。就说洞箫吧,它的演奏与训练使人五官和手的运动协调,这样能平衡左右大脑神经中枢,开发大脑的形象思维。一般搞音乐的人都是很聪明很有修养的。平时没事,约二三知己,一起喝茶听音乐,谈古论今。如果会乐器,皓月当空下或合奏或独奏,都是一件很美的事。同时在接触音乐的过程中人的心境亦逐渐豁达,遇事通情达理,不争高低。所以说,生活还是应该有音乐才比较理想,比较美好。

记：您都参加过哪些演出哪一场最满意？

谭（笑）：说出来就都能列表了,讲几个有代表的吧：1997年2月首届广州新春音乐会（独奏）、1998年9月名家名曲贺国庆（合奏）、2001年1月赴美国文化交流访问演出（独奏、合奏、重奏）、2003年1月应越南国家音乐学院邀请赴河内访问交流演出独奏、合奏等。你要是问我哪一场演出最不满意,我会告诉你肯定是忘了带乐器的那一场。要说最满意嘛,我只能说人最多的时候最满意。人一多自然就有一种氛围,有那么多人期待着你的演出,无形中就激发了你的劲头和活力,使你更好更投入地演绎作品。

记：这么说您还是比较成功的。那么您觉得一个优秀的演奏家需要具备哪些基本条件？

谭：这个要分几点说。一是要看天分。有些人悟性很高,老师稍稍指点,他就能举一反三,有些人天生就没有音乐细胞,你硬赶鸭子上架也没用。其次,家庭条件也很重要,如果条件不好,买不起乐器,学习耽误了,发展也没法谈了。另外,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他们的言传身教对孩子是有很大影响的,有些家长老陪孩子上课,认真记笔记,回家和孩子一起讨论,这样无形中就营造了学习氛围。再一个是年纪越小越好,一般在是4一5岁最好,这个年龄学什么都快；最重要一点是自己一定要勤奋刻苦,有耐心、有恒心、持之以恒。总的来说,一个出色的演奏家不光要练习技艺,还要吸收各方面的营养。比如多听古今中外好的曲子,学会取长补短,善于找资料,勤读书,使自己有丰厚的文化底蕴。

记：是啊,这些都很重要的。那么您对洞萧今后的发展有什么看法没有？

谭：现在学洞箫的人越来越多,教材也很多。洞箫乐器的制作也越来越精良,这样使演奏者演奏起来更如鱼得水。但是音乐院校里还没有专门学洞箫的专业,一般都是笛子专业兼的。洞箫曲子也不多,有名的更少,好多都是古曲或别的曲子改编的。我觉得,教师应该加大力度教学,也希望作曲家多花些时间在洞箫上,创作出更多更好的洞箫协奏曲、独奏曲。对于洞箫的将来就我个人来说还是很乐观的。

作者：白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