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塔
古塔凌云
云光水色潞河秋，
满径槐花感旧游。
无恙蒲帆新雨后，
一首《古塔凌云》，生动地勾勒出一幅韵味悠长的大运河水墨画，画中还流淌着缕缕槐花香。
就冲这个，得给清代诗人王维珍点个赞，您说呢?
诗中的塔即燃灯塔，通州城当之不让的地标。
斗转星移，到了2016年的今天，大运河最北端1400多岁的燃灯塔，仍矗立在北京城市副中心的腹地，依然是通州的不二地标。
塔，有很多种，金刚宝座塔、喇嘛式塔、花塔、楼阁式塔和密檐式塔等等。
咱们通州的燃灯塔则始建于北周时期，是一座八角形十三层密檐式塔，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
古塔并不罕见，世界上现存古塔多达数千座，中国数得着的也有数百座，可谓各领风骚，燃灯塔就以其七绝，鹤立“塔”群。
金秋九月，桂子飘香，远望通州城北的燃灯塔巍峨雄伟，与蓝天白云勾勒出一幅大气磅礴的画卷。
沿新华大街至闸桥北行，经北大街就到了三庙一塔景区，与香火鼎盛的佑胜教寺相邻的燃灯塔傲然独立，格外挺拔陡峻，让人不禁想起“支拄幽燕天半壁”的诗句。
只见塔底的莲花座花瓣三叠，仰然向上，丰润圆美，塔上各层皆为斗拱飞檐，一个个精美砖雕古朴精致，每个椽头都悬有一枚精致铜铃，秋风吹来悦耳动听。
据运河研究专家周良介绍，现存的燃灯塔辽建明修，全称为燃灯佛舍利塔。
燃灯佛是佛祖释迦牟尼的老师，也是万佛之祖，传说他出生时使身边的一切光明如灯，因此称燃灯佛。
据说他死后遗体在火化时曾结成珍珠状的舍利，燃灯佛舍利塔就是收藏有燃灯佛舍利的塔。
有传，燃灯塔是为了防河泛滥，保护两岸百姓免遭水灾而修建的一座镇河塔。
关于燃灯塔的碑文是这样记载的：“燃灯塔平面呈八角形，通高56米，为十三层密檐式实心塔，砖木结构。
1900年，八国联军占据通州，塔遭破坏。
1976年，唐山地震波及通州，塔刹下层莲花座震毁。
1987年，重修塔底莲花座及各层塔沿儿，并补铸铜铃。塔身挺拔陡耸，所悬风钟2248枚，为最，为京杭大运河北端标志，1979年公布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其与大运河南端杭州六合塔遥相呼应。
燃灯塔与天宁寺塔等高，同为北京地区最高最大的塔。
燃灯塔塔座呈须弥座形式，一般的须弥座都是单束腰，燃灯塔却是双束腰，极具特色。
塔身共十三层，第一层正南面，设有拔券门洞，深到塔心，里面砌有神台，台上原来安奉着燃灯石佛，如今燃灯石佛已不知去向，只留下神台。
其余三正面设假门，四斜面雕假窗。
塔上除角梁、飞檐是木质的以外，其余全是砖雕仿木结构。
其余十二层，除无门窗外都与第一层相同。塔座每角都有圆雕力士神像，披甲戴盔，栩栩如生。
往上是砖雕仿木斗拱，再往上是砖雕仿木护栏，最上面是巨大的砖雕荷花台，双狮追逐、仙人斗法、朱雀衔芝等浮雕华丽多姿，相互媲美。
“塔座上的浮雕独龙是现存的唯一一块辽代砖雕，虽然年久风化，但仍然透着精美，其余浮雕则都是明代的。”
周良指着塔座正南面嵌砌着的浮雕说，元、明、清历朝都曾重修，如今，塔身须弥座依然是辽砖，塔身里面也保留着辽砖，塔身外面却皆是清代的砖了。
那么，这七绝到底绝在何处呢？
关于人们口口相传的燃灯塔七绝，其一当属其风铃多，达2248枚；
其二是神像多，全塔所嵌砖雕、灰塑神像424尊；
其三是塔刹顶端铜镜大，重近十斤；
其四是塔第十三层正南面当中灶门处所置诗碑位置高；
其五是塔心柱长，原长约9.5米；
其六是塔榆奇，不仅高于其它塔上所长树的高度，且“生死多回”；
其七是塔影垂映于数百米外运河中的奇景。
说到塔身的424尊神像，可谓内涵丰富，情态各异。
神像在燃灯塔老角梁嵌入塔体的相交处，头顶着梁木，约一块条砖大小，有披铠甲执剑者，也有着袈裟合掌者，有慈眉善目者，也有凶相毕露者，惟妙惟肖。
最令人喜爱的是一尊猪八戒神像，肥耳大嘴，硕鼻阔腹，形象十分逼真。
周良说，猪八戒神象是明朝成化年间重修塔时所雕砖雕。
当时《西游记》一书还没有问世，直到明朝万历年间，该著作才面世，从时间上来说，猪八戒形象的出现比《西游记》书中的人物早了约80年，这一发现对于考证《西游记》一书的创作来源具有重要价值。
在1985年的修缮中，燃灯塔第十三层正南面当中灶门处发现了一块砖刻诗碑，砖上刻七律《燃灯塔诗》一首：
“巍巍宝塔镇潞陵，层层高耸接青云。明明光影河中现，朗朗铃音空里鸣。时赖周唐人建立，大清复整又重新。永保封疆千载古，万姓沾恩享太平。”
砖背面正中则刻有“立碑僧寂玉造”。
一首诗把燃灯塔的创建重修事迹、所在位置、特殊景致以及企盼心情都绘声绘色地描写出来。
所置诗碑位置之高也是七绝之一。
关于塔榆，可谓燃灯塔一奇景。
周良形容它是“说死不死，言活未活”。
“每年开春，塔榆的叶子都长得晚，杨柳发芽的时候，塔榆迟迟没有发芽，人们还以为它死了。几场春雨过后，塔榆就悄悄长出新叶，似乎又活了过来。刚到初秋，它又早早仅剩枯枝，如此这般生生死死好多回。”
塔榆长在燃灯塔塔顶西北一面的瓦顶上，已有二百余年，住在“三教庙”附近的的居民对这棵树印象深刻。
塔榆主干直径约17厘米，高3.7米，树冠4.2米，高于其它塔所长树的相对高度，但是塔榆没有主根，须根密布在一面瓦下。
因为砌砖时用满灰，而且是江米汤和灰，树根扎不下去，就靠这一面瓦存的薄薄一层土生存，其环境艰苦，所以才春末发芽，秋中就落叶。
如今，为保护古塔，塔榆已被移植塔下的西海子公园内的葫芦湖畔，长势良好。
北京大学校园内的“一塔湖图”中的“塔”指的就是博雅塔，此塔就是仿通州燃灯塔，取辽代密檐砖塔样式建造的。
1924年7月，北京大学为了向全校供水，急需建一座水塔。
当时有人提议，在燕园的古典建筑群中应该建一座古塔式的水楼，才能使之与未名湖畔的风景相协调。
博雅塔就建在未名湖东南的小丘上，不过此塔高仅37米，有螺旋梯直通塔顶，除基座外全是用钢筋水泥建筑，设计精良。
多年以来，此塔在未名湖中的倩影一直深印在北大莘莘学子的心中。
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侵犯北京，在通州对燃灯塔进行了野蛮的破坏和疯狂的掠夺，他们用洋枪击断了塔尖宝镜，射掉了上千枚塔身铜铃。
1966年夏天，“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塔座上所嵌的精美佛、兽砖雕全部被凿毁。
1976年的唐山地震波及通州，塔顶莲花座的砖被抖落很多，塔身也略有酥裂，岌岌可危。
唐、辽、元、明、清，皇家都曾重修燃灯塔。
新中国成立之后，最近的一次重修在1985年，那是一次抢救性修缮，重建了塔顶，补配了千余枚铜铃，恢复了塔基，再现了燃灯塔的原貌。
原通州区文物所所长周良从1985年9月开始，一直到1987年11月燃灯塔竣工，他几乎天天在场，多次上塔，见证了全部修缮工程。
作为那次抢救性修缮的监修，周良说这段经历毕生难忘。
他说当时塔尖由著名古建专家梁思成的关门弟子王世仁主持设计。5位国内著名古建专家罗哲文、杜仙洲等齐聚通州指点修缮。
“我亲眼所见专业古建修缮队修塔尖、补配件、按原色粉刷塔表、油饰檐面、安装避雷针……每个环节可谓精益求精。”
周良说，后补上的1000多个铜铃就是按照原样在张家湾定制的，虽然新旧模样一致，2248个铜铃哪个新哪个旧，他都一清二楚。
周良还记得，修缮中要搭塔刹脚手架，不得不将碍事的塔榆砍去部分枝干，并决定将其移植到塔下葫芦湖畔。
“不是亲眼看到真的难以置信，塔榆仅靠一面瓦下的微薄碴土生存，200多年来，饱经风吹日晒，其顽强的生命可见一斑。树亦如人，这种顽强拼搏、奋斗不息的精神，就是通州人民性格的象征。”
憾动之余，周良特意为塔榆写了一副对联：
身在塔顶，曾把三百年严寒酷暑尝尽，枝枯叶淡终不死；
根植湖滨，又将十余载细雨和风沐足，干壮冠荣毕其生。
“这次经历给我留下了很多珍贵的老照片，至今都留有底片呢！”周良在监修中一直相机不离身，在塔上搭的架子上小心翼翼地拍照，能拍到的一个都不放过，大概留有几十个精美佛、兽砖雕的照片，其中就有猪八戒神像。
在通州大地上，流传着很多关于燃灯塔的动人传说。
传说通州城就像是一艘大船，燃灯塔就是粗重高大的船桅，位于城中心的钟鼓楼就是船舱，有着五百多年历史的钟鼓楼已在文革中被毁。
要让这艘船稳稳地挺住，还要有锚，于是就在城南十几里的张家湾北门外、玉带河西岸建了一座铁锚寺，弯曲盘旋的玉带河就是那条大缆绳。
不料，白河游来一条鲇鱼精经常兴风作怪，把船弄翻。
于是，人们就在燃灯塔旁挖了一口井，将其诱入井中，这样才保住通州城。
漷县镇有个尚武集村，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晋代这里曾建有一座很大的寺庙，辽代建有一座塔，每年四方游僧都来这里集会，切磋武艺，各地客商游人相继至此经商，逐渐发展成庙会集市，故得村名尚武集。目前，寺庙和塔都已经没有了，可是当地却流传着一个半截塔的传说，这一段也得从宝塔镇白龙说起。
89岁的村民刘振海说，通州城本应该在尚武集，不是现在的位置，这一切都怪村里的老褚家。传说中，玉皇大帝派天神下凡为百姓建宝塔镇白龙，天神来到觅子店附近，看见一条小河，以为就是白河，于是就找了块合适的地方忙着挖槽砌墙，一会儿就起了两层塔。
这天夜里月亮特别亮，村里有一家姓褚的人家靠卖豆腐为生，这一天褚家的媳妇看了一眼窗外，以为天亮了，赶紧起来簸豆子做豆腐。
簸豆子的声音惊动了天神，这才发现塔建错了地方。于是，天神马上启程来到通州北城，抓紧在天亮之前建起了一座宝塔。可是，也在尚武集留下了半截塔。
村里75岁的褚德起说自己也听过这个传说，如今村里还有一块耕地因塔而命名，就叫南塔。
燃灯塔位于北京城市副中心的运河核心区。
关于城市建设与文物保护，区文物主管部门有关负责人表示：
文物见证了城市的发展，体现了一个城市的历史文化内涵。挖掘深厚历史底蕴，提升城市文化品位，是全社会应尽的责任。
我们既要建设城市副中心，也要做好历史文物保护工作，两者不但不矛盾，还要实现双赢。燃灯塔以及所有拆迁区内的文物都会在科学规划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有效保护，合理利用。
（通州时讯记者 张丽 摄影 常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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