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战友》
一鸥
四季寒暑六春秋,野战机场驯铁鹰,
官兵友爱无怨忧,三八作风树神威。
春天的一个黎明,阴沉沉的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昏暗的乡镇街市,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转场的部队却早已出发。
我紧跟队伍,经过四、五十公里路的急行军,来到浙东前哨的一个军港码头,衣衫透湿,累得精惫力竭。
紧接着乘上登陆舰,夜黑风急浪高,灯火管制,不准上甲板,登陆舰什么时候开都不知道;整团人马在统仓里如同卷进了旋涡,翻肠倒胃,十有八九的人都呃吐。
在波涛汹涌的九级风浪里颠簸了十几个小时。
那时,我是个新兵什麽都不懂,真是太天真了,看到老兵边吃东西边吐,可我尽吐不吃,吐得死去活来,终于昏迷过去,也不知怎样走上宁波军港的。
从军港码头到东航司令部,再到宁波机场。这最后一段路程,我是躺在担架上,还是乘什麽车,晕晕乎乎的完全不清楚了。
我似乎跌倒在千里冰封的雪原,挣扎起爬着爬着……
我仿佛看到妈妈从云端降落到地面,看到我冻僵了,抱起我回家,把我放进温暖的浴盆。妈妈替我轻轻地揉擦,轻轻地淋抹身体。我快乐得戏水泼水,我真是太天真了……
“水,水……”我梦呓般嘟哝着。
昏暗中,我感觉有一股火热的蒸汽袅袅从地面升起。
睁开眼,我已躺在军营的床上,热腾腾的蒸气,是从我的床底下升起来的。我真想靠近他,浑身酥软动弹不得,心里难过极了,又闭上了眼睛。
我感觉到有人抱起我坐到床沿,替我脱去袜子,又把我的双脚放进盛满微烫清水的脸盆里。
霎时,一股暖流从我的脚底心升起来,传遍酥麻的全身。仿佛刚才还凝滞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
我微闭双目,尽情品味肢体舒泰之甘美。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我恬然心明眼亮,巡视室内,灯光下,机械师坐在桌旁瞧着我,脸上两个酒窝深深,却是无声的微笑。
感激之情,从我心底突突涌起,禁不住两行热泪突眶而出。
六十多年弹指一挥间,种种甜蜜的痛苦的经历渐渐淡忘,唯独机械师大盖帽下闪亮双目,脚下那感人肺腑的一盆洗脚水,时间愈久印象愈深。
每当我遇着危难之际,便总会想起机械师对我的关照友情。只要我生活中稍感倦怠,机械师即出现在我面前,鼓励我振作精神,去克服困难。
他那大盖帽底下白净胖胖的脸上,他那双明澈的大眼睛能洞悉别人心底,在你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便会出现在你身边,总是得体地使你感受到,正是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刻。
离开部队已半个多世纪,我崇敬的机械师同志您一切都好么。您时刻激励我热爱生活,关心他人。
羞愧现实中的我,总觉得今天这个自私自利的社会里不要让自己太吃亏,给别人帮助越来越少,甚至都不想帮助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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