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晏殊学写宋词

恨比春深说诗词（十）

北宋晏殊，与欧阳修并称“晏欧”，复与其子晏几道并称“大晏”和“小晏”。

浣溪沙

晏殊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此大晏词中名篇，尤其“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一篇伤春感时、感慨人生的小令为何千古流传、如此摄人心魄？请试言之。

在笔法上，大晏取象立意。唱词、酒（一曲一杯）、暮春天气（据花落、燕子判断）、夕阳、落花、燕子、香径、徘徊之人，是词中物象，抽掉这些物象整个文本只剩下连接词。象即意也，象即情也，取象立意比直抒胸臆含蓄深婉得多。物象最大的好处就是，与议论或者直抒相比，其模糊性、多义性为读者构成了一个丰富的寻味和再创造空间。每个读者都可以在这首词中链接自己的人生感慨。所谓含蓄深远，所谓动人中肠，道在其间也。

在修辞上，大晏反复使用对比。“去年天气旧亭台”，去年这时节的天气、旧亭台依然存在，但眼前的夕阳西下了，不知何时会再回来；“似曾相识燕归来”，而去年似曾见过的燕子，如今又飞回到旧巢来了。

在章法上，大晏反复使用闪回。一曲新词酒一杯（当下）——去年天气旧亭台（闪回）——夕阳西下（当下）；无可奈何花落去（当下）——似曾相识燕（闪回）—— 小园香径独徘徊。

上述这种对比和闪回，造成了一种深刻和沉痛，无疑是作品成功的一个原因。

另外，虽然历来作赏析文章者对这首词赞许有加，其实它是可以更好的。这里我赞同徐晋如君的说法，“夕阳西下几时回”和“小园香径独徘徊”这两句应该互换位置，如此便蕴藉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