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秋的随想

听雨轩

2015年10月

 

一不留神，秋又要去了。

没有浅唱，没有低吟，也没有过多的停留，只一闪身，便要从指间悄然溜走。看着冷冷的斜阳，目送秋光渐行渐远，注目烟水茫茫，不由叫人情怀忧伤。

寂寂的脚步，匆忙而又匆忙。不容你去遐想，也不让时光触摸。更不愿让墨客们去飞斛流觞，书写风雨，挥洒思念，释放整个夏季积聚的苦乐与情愁。甚至连远游人想捧着黄叶，抚摸思乡伤感的机会也不多留。是怕秋的寂寥会撩起游子的秋思？还是担心季节变换留下凄楚的伤痕？

秋并没有心思这样去想。看来，坊间流行的那些酸溜溜的诗行，绝非从弄墨者心底流出，恐怕是骚客们尝尽短秋的苦涩后生生琢磨出来的。深秋的花疲惫而浅淡，孤零零地挂在清瘦的枝条上。落叶或聚或散，怯生生地向着多情的风打探着消息。疏林萧瑟似乎还面含羞答，阳光下的那层浅雾分明像是琵琶遮面。残存的野果与红灯一般，懒洋洋的挂在枝头。塞外疾走的瘦马，沙丘疲惫的驼队，原野牧人唇边的骨笛，月夜的琵琶，林中的秋蝉，还有偶然从蓝天飞过的大雁，竟都悄了声。除了凉风冷气让生灵唏嘘外，秋留下的韵味便不多了。秋的主打标记，向来是寂寥和惆怅，晚秋时节，她也吝啬地躲藏了起来。

这个自然界，多变而无定数，风趣却又无情。敢问你到底是咋啦？我想弄个明白，但回答我的只有冷风，瘦雨，黄叶。

儿时记忆中的秋天，一片金色，阳光温和而灿烂。完全不像如今这般凄楚，这般清淡，这般可怜巴巴。乍看，就像被官商轮番倒腾过的一座古城，没了牌坊，倒了古树，去了院落，少了琉璃，留下一堆破砖烂瓦，只有冷涩，衰败和萧条。眼下的秋色，迎面冷风萧瑟，头顶霜露悲凉，眼前各种色彩瘦尽，悄然退却。曾经的风景，渐已荒芜，让沉寂落寞遍布周遭。把一个好端端的秋，打扮成一个匆匆的冷面行者。

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坐在竹椅上，静静地回忆。指间一缕轻烟，盏中一丝茶香，帮我把记忆中的秋天从梦幻中召回。让逝去的美好随同脆弱的情感，一幕幕归纳在我的字里行间。于是我会拿起久违的笔，或驱动十指敲响键盘，让梦中情怀，暖暖的过往，静静地与眼前的岁月合欢。

在我眼里，雄浑的自然中，唯独秋最是抹不去的。

秋天是一个多情的季节，一个感伤的季节，一个多有寂寥和惆怅的季节。

每当季节的脚步跨进九月，秋意便在不经意间，采着多雾的黎明，款款走来。也许你还没有做好迎接的准备，她早已立在你的面前。接下来便是一气大写意的涂抹，变着法儿让整个世界换个颜色。

凉风追雨，暖阳流光，交替让天空，山野，在一夜间变得明媚亮堂起来。云淡风轻的日子，置身于层林尽染的山野，一定会有诗的意境。有人用“碧云天，黄叶地”这样的词来诠释这自然界的神奇，我想最是恰当不过了。当此时，舒身振气，坦荡胸怀，挥去愁绪，无需理由，一个多情的世界会随着花香涌上心头。瞅一眼那苍郁深黛的秋山，默默含情，似乎深藏着无法掩饰的故事，在眺望的视线中若隐若现。再看看那秋日的天空，会让你的心胸宽广到足够去接纳风雨；居庙堂，处江湖，身系天下安危。生命会在瞬间鲜活厚实，足够去包容悲喜情愁。

艳阳来了，写在你脸上的总是温暖和笑意；白云来了，随着微风，悠悠的在你头顶飘过，留下的是安闲和自在；大雁也来了，咕噜咕噜地叫着，在蔚蓝色的底版上，教你如何书写标准的“人”字；秋风催着芬芳，踮起脚尖掠过树顶，染红几片叶子，然后飞掠过山谷，摇摇离去。

秋高气爽的日子，天空总是一尘不染，晶莹透明。由七彩肆意涂抹和点染过的大地，早已分辩不出哪是姹紫，哪是嫣红。整个季节彰显的全是金黄的时髦。树木，野花，甚至小草，摇身一变，追随时髦，全“革命”啦！它们摇曳着“镶黄”旗，打算不再用绿色来招摇。

山谷里，村庄旁，一定有小溪哗哗地、明亮而欢快地淌过。水流清澈透明，就像一面镜子，无私地让每一个生命都能看到自己的光彩。清流会把秋的抚媚，秋的华丽，秋的情思，载向遥远的世界。鱼虾逐着飘落在水面的黄叶嬉戏藏身，鸟儿们抖着翅膀在水中扑棱......

远望，山，水，云，树，仿佛重叠在视线中。天高，云淡，伴着纯净无尘的秋心一同徜徉时光。山色空濛，水波不惊，平湖望断，千帆点点。这一切烘托和映衬的全是恬静和安闲。身临其境，再冷漠的心，也会热热地跳动。当此时，人的杂念和私欲会追逐溪流羞涩而顿消。

到了晚秋，雨会渐渐多起来。农人会告诉你，这是行“秋令”--雨季到了。自古守着黑土地熟悉自然界秉性的山里人，从没听过如今电视上风骚女人嗲声嗲气的“天气预报”。只要山头云立，河谷风起，雨会顷刻滂沱。秋天的雨是晶莹剔透的，很小，很细，也很凉。不像春雨般润若如酥，也不像夏天的雨勺泼桶倒。当她裹着水雾落下时，那种滑滑爽爽的感觉，会让你的心绪平静而愉悦，也会让你触到秋雨的体贴和温柔。伴随着冷冷的风，雨滴迎面扑来。瞬间递给你的信息，一如思念，恰似温情。多愁善感的秋雨，有如困苦中听到一声安慰，儿女远行前母亲的嘱托和鼓励，让你感动。

有雨时，山会张开臂膀，很绅士地用宽容和博大接纳每一滴天外来客。河里的水涨了，溏里的水满了。田野从它宽阔的胸膛里，释放出一种让你捉摸不透的气息，裹着一缕缕清香，在四野任意弥漫。山坡上，坝子里，湿漉漉的，有如镜子般的清明在散开。四下里的树木和晚熟的庄稼，沐着雨，在微风里摇曳。枯黄了的树叶，瞻前顾后而知进退，以此从容而大度，缓缓地离开依附了整个夏季的树身。

当雨水从屋檐流下，屋里的瓦壶茶便飘出香来。老人会讲些“从前”的故事，流入孩子们的耳朵。一场秋雨一场凉，接连几场秋雨过后，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凉意，此时，就连光阴都是凉的。等到秋霜抹去白露，秋的时日便不多了。秋雨留给自然界的是生命的接力和再生。留给人们的是喜悦，充实，是永远的敦厚和宽容。

......

秋，在我的视线里，寂不成形，又无限美好！

秋，让我追忆起无法追赶的半生琉璃，远去的年华也不知该如何安抚。或许，日后路上或有更美的邂逅。我常常想，构思一个温馨的故事，洒向所有的光明还有阴暗。一种结局，一种期待在拔节！

秋，让人有一种不能自己的深情，不矫情，不做作，质朴浅淡，却含蕴悠长。

岁月如秋，人若是到了一定的年龄，如这秋叶已经褪色。但记忆的脉络还在清晰地纵横，回忆里典藏的温暖，清泉般缓缓流入心湖，窗前，那抹淡淡的菊香，是否可以留住你远行的脚步。顺着秋走过的路，光阴的脉络，被一笔清浅的带过。 一世明媚，又或半生悲欢，都沉寂于一字一画一笔一墨。眼前琉璃般的光景，人间世事百态，红尘滚滚，懂与不懂，都已不重要了。

我喜欢秋，永远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