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在荟芳园遇见贾瑞。一番互相挑逗之后,凤姐说你快入席去,看他们拿住,罚你酒。凤姐这话好像她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贾瑞听了身上木了半边。贾瑞色心已动,恨不得立刻如何如何。临去一步三回头。凤姐儿还故意把脚步放迟了些,见他去远了,心里暗忖道:几时叫他死在我手里。她好像还咬着牙。
凤姐回到家,平儿告诉她旺儿媳妇送进来那三百银子的利银。原来王熙凤一直在放高利贷收利息。王熙凤已经开始聚敛钱财。对金钱的疯狂、对权力的痴迷,使她走上一条不归路。其实现实生活中岂止王熙凤一人,名利场上没有几人能够保持清醒?这是人性的悲哀。
平儿还告诉凤姐,贾瑞来过几次打听奶奶在家不在,他要来请安说话。赶上奶奶往宁府去了。凤姐哼了一声骂他合该求死,看他来怎么样。平儿不太懂,就问她说这瑞大爷为什么只管来?凤姐儿把九月里在宁府遇见贾瑞的事告诉平儿。平儿向以平和著称,却也骂道没人伦的混帐东西,不得好死。
贾瑞从小父母双亡,祖父把他养大。祖父对他很严厉,但他依然不成器。如今居然爱上王熙凤,情欲一发而不可收拾。王熙凤是他的嫂嫂,而且十分厉害。王熙凤每次都给他一点希望,弄得他神魂颠倒。贾瑞十分不堪,王熙凤如此故意戏弄他,他也看不透,一再上当,直至死亡。
作者有一种悲悯之心。到最后跛道要用风月宝镜度化他,告诉他情欲的本质有正反两面,让他不看正面,只看反面。反面是个骷髅,象征死亡。贾瑞翻过镜子看正面,王熙凤在里面向他招手,他便进镜子里跟她做爱,一次又一次,最后纵欲而死。实际上贾瑞是死于欲望。
贾瑞对凤姐产生了欲望,完全不能自控。两人地位身份之悬殊,换做任何人都知道渴望而不可及,其实贾瑞本来就病得不轻,凤姐不停地诱惑与捉弄,让贾瑞的病日益深入骨髓,心甘情愿地,甚至主动地奔向死亡。作者把贾瑞要来请安和旺儿送来利银放在一起告诉王熙凤,是不是也有一定深意呢。
王熙凤说,唱完这两出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尤氏说天还早呢。客人要走,主人要留。凤姐儿立起身来望楼下一看,问爷们都往那里去了?女客一般不太敢看楼下的男客,王熙凤不管那套。旁边一个婆子道:爷们带打十番的人吃酒去了。贾琏跟贾蔷都不爱看戏,就带了打十番的去玩了。王熙凤关心丈夫贾琏又跑哪里去了。尤氏笑道那都像你这正经人呢。尤氏一贯纵容贾珍为非作歹,这就表现出两个女人的不同。然而不管怎样,在那个男权社会,女人是管不了男人的。贾琏跟贾珍比起淫邪来,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
尤氏、贾珍送客时就问二位婶婶明日还过来逛逛?过这个生日不只一天,第二天还要演戏,要她们明日还过来。贾瑞犹不时拿眼觑着凤姐儿,他身份卑微,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偷看凤姐,看后咽下单相思的苦水。
贾瑞来过荣府几次,都遇着凤姐儿往宁府去了。这两条线穿插在一起,贾瑞和秦可卿一样,都在走向死亡。在她俩走向死亡的过程中,王熙凤作为关键人物穿针引线。你不仔细读,就看不出为什么会把秦可卿和贾瑞写在一起。
文字辈的贾敬老爷过生日不回家,玉字辈的后生贾瑞起了淫心,草字辈的孙媳妇秦可卿生了病。贾门三代这仨人,其实都得了重病。敬痴于仙,着迷烧汞炼丹,瑞痴于色,动了淫心;可卿痴于情,苦于见不得人。是为同病相联。治这痴病,只有一个法子,背好了歌,唱甄士隐的好了歌注。这仨人没听过好了歌,哪怕有人参仙丹药石,药不对症,这病那里好得了。既好不了,他们就只有一个相同的结局:死。只不过病情有别,贾瑞的痴,是急性的爆发性的,秦可卿的痴是有时日的,贾敬的痴是慢性的。他们都提前走上死路,不过死法有别,死的有早有晚。贾瑞死于执迷不悟,死不悔改,正照那个风月镜子。秦可卿死于天香楼,或者死于这个病油干灯灭。人得了那个痴真的好难治。
秦可卿在走向死亡,贾瑞也在走向死亡。两个人都因情而死。我们既看到秦可卿情,也能看到贾瑞淫。作者认为情与淫是一件事,情既相逢必主银。作者看到燃烧自己情欲的痛苦。
《红楼梦》借贾瑞讲情欲,我们读书人会觉得贾瑞不堪一顾。而作者却表现一种悲悯的情怀,对贾瑞的情欲持予以包容。在作者看来,情欲有不可抑制的悲慘。秦可卿的死和贾瑞的死,共同特点就是情和欲。秦可卿是因为公公逼奸而死,淫丧天香楼也是个淫字;贾瑞一面慢慢地走,一面回头看凤姐,恋恋不舍。凤姐也故意地把脚步放慢。凤姐是聪明人,聪明人使坏不可原谅,此时她在利用贾瑞的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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