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汁浓味纯的福州评话
在家看电视，偶然间拨到福州电视台三频道，看到正在播放的福州评话，这勾起了我20年前听评话的回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方兴未艾，那时的文化生活还不如今天这般丰富，电视机还是个稀罕玩艺儿，尚未进入寻常百姓家。当时福州街头巷尾公园广场榕阴绿树下，时常可见到一圈圈评话摊子。那年我正上中学，夏天夜晚天气闷热，在家根本呆不住，家里也没有空调，于是与一群小伙伴跑到大街上乘凉，顺便听听福州评话。 表演福州评话最为频繁的当数五一广场、工人文化宫、西湖公园及烟台山公园等地。从房间里拉出一条电线，一盏高瓦数的白炽灯，一张小桌一方木凳，四周围着一群观众，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人们天南海北闲聊着，静静地等待着。时针指向七点，说评话的演员准时出现，观众们欢呼起来：老师来啦，欢迎老师！于是噼哩啪啦响起一阵凌乱的掌声。老师也含着笑：“还鼓掌呀？”在福州话里，老师和先生是同一个发音，叫老师也有先生的意思，这是一种尊称。不过在那个年代可不兴叫先生，还是叫老师吧。 说评话的老师来到台前，落座，掏出一个大号茶杯，沏上一杯茉莉花茶，然后从包中相继摸出惊堂木、小金镲、折扇等用品，一一摆在桌上。再掏出一条毛巾，擦一把脸上的汗，随意地与近前的观众们聊起来。聊的都是些家常事，诸如柴米油盐等等。你可别小瞧了老师这番闲聊，他一方面是喘口气，让呼吸顺畅，另一方面也是在和观众进行交流，还有一个原因乃是在酝酿感情。 约摸着过了十几分钟，茶沏好了，气也喘匀了，与观众们的说笑也达到了一个高潮。于是老师打开杯盖，轻轻吹去表面的浮沫，慢慢呷了一口，嫌稍有点烫，不过那一缕缕茉莉花的香气却氤氲着弥漫开来，溢满四座。 老师气定神闲，摸起桌上的惊堂木，“呯”地一声清脆的响，刚才还闹烘烘的一圈人顿时安静下来。老师看看四周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不疾不徐地拿起折扇，“啪”地一下子十分灵巧地带有表演性质的把折扇给打开，象征性地扇了几下，终于开口了。 他一开口先来四句诗，就像古书上一开头那开场白一样：“话说天下大小事，计划生育第一事。一对夫妻一个孩，千万不生第二胎。”既然是福州评话，这四句诗当然是用福州方言说出来的。您要是有兴趣可以学福州话试试，或者请福州籍的朋友说一遍，包管您情不自禁地生发出那种忍俊不禁的开怀畅笑。 说到福州评话，那可是历史悠久，作为福州一种土生土长的文艺形式，它具有通俗易懂老少咸宜的优点，它不需要多大的场地，也不必带太多的道具，只要有一块空地，一盏灯，一张桌椅，外加一群兴致勃勃的观众，包你掌声笑声雷动，喜怒哀乐俱全。 可别小看了福州评话，它形式简单内涵丰富，大到国家方针政策，小到家庭四邻关系，只要是与人类有关的话题，它都能准确生动而快捷方便地加以体现。诸如改革开放、金融危机，还有什么婆媳关系、邻里纠纷等等，只要一段评话，准保让你开怀大笑之时潜移默化地接受宣传教育，因此它称得上是一种福州百姓喜闻乐见的文艺形式。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认为福州评话最注重说者与听者之间的互动交流，你看，这边厢台上的老师如行云流水，纡徐时春风化雨激情荡漾，激昂时暴风骤雨倾泻而下，平叙时言辞恳切语重心长，壮怀时怒发冲冠荡气回肠。那边厢观众们津津有味如痴如醉，紧张处屏息静气面色如僵，哀怨处凄楚幽咽喑然神伤，动情处潸然泪下满目苍凉，可乐处开怀畅笑神采飞扬。台上台下配合默契有如神助，举手投足间你来我往仪态大方，真挚情感有如滚滚长江滔滔不绝。 其实我不是福州人，听不懂福州话，与同学们一起去听评话，基本上是由懂福州话的同学在旁边负责翻译。刚才上面引用的那段开场白，就是在同学的翻译下才领会的。后来有一次单位里搞文艺演出，我把这段从前印象十分深刻的评话加以演绎，博得了全场雷动掌声。可见当年观看福州评话给我留下了多么渊远的烙印。 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文化形式也丰富多彩了，当年那奇货可居的电视机早已进入寻常百姓家。可惜福州评话的表演却越来越少了。福州评话走上电视，这对于普及这种民间文艺形式当然是有益的。但是福州评话在电视上播出，在我看来却是缺少了当年那种浓厚的生活气息，至少说评话的老师们无法再与观众进行面对面的交流沟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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