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见南子

孔夫子和他的情人（小说）

作者：刘远景       （原载于“新浪博客”）
纪念“五四”运动九十三周年，根据《论语》和《史记.孔子世家》改编
谨以此文献给“五四运动”的贤哲们
一
故事发生在公元前496年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
孔丘不卑不亢地走进卫国后宫大院，早已等候的宫女向孔丘鞠躬。
孔丘：“夫人可好？”
宫女：“已在客房等候多时了。先生请进。”
孔丘向那窗帘紧闭的房子走去，推开轻掩的朱门，只听得环佩玉声琼然。等孔丘站定下来，内室帘里有一女声似乎用假声问道：
——“先生来了？请坐。”
孔丘：“我来了，是奉夫人之命来的，是南子夫人吗？”
南子：“先生见外了，我是南子，今天是我招见您还是先生招见我，这重要吗？”
孔丘：“当然是夫人招见我呀，没有夫人的邀请，我一穷书生敢来这后宫吗？”
内室传出轻盈的笑声，
南子：“先生真是死要面子。也难怪，读书人都是这毛病。我是想见您，那是因为我是女人，一个嫁给比自己大四十多岁男人的女人；先生不也是想见我吗，不是也想看看传说中长得花儿一般，但又名声不大好的女人吗？”
孔丘不敢再朝窗帘看去，转眼向来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怕有人进来。
还是在风月场上混过多年的南子打破这种紧张局面，说：“你们男人就是爱在社会上闯荡，又从来不敢把内心话说出来，在谈话中总是把我们女人不当回事，可是您还是离不开我们女人。我知道，您来我这儿，也还想求求卫君，又有些话不便当面说，想让我帮您吹吹枕头风，给您和您的学生安排个职位。我没说错吧？”
孔丘：“这要看夫人和卫君的态度和诚意了。”
孔丘此时的绅士伪装似乎已经被剥得光光的了，他想申辩，但是又想不出适当的词来。尽管天气并不太热，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
南子拨开帘子，移动石榴裙，扭动缣细的腰支走了出来。孔丘赶忙起身，向北稽首。
南子赶紧扶他起来：“先生多礼了。”
孔丘多么想端详一下这传说中的美女呀。但是，此时他不敢。客厅是那么大，但是气氛却是那么窒息，让孔丘有点喘不过气来。原因是，对面是一个女人，一个他日夜想见，但又怕见会惹出麻烦来的名声不好的美女。
此时此刻，一个圣人，一个美女。僵持了一会。南子用回拜打破这种局面。又是一阵环佩玉声琼然。孔丘用手式示意让南子起来。南子与孔丘对面而坐。两人会然一笑。孔丘似乎并没有把南子看仔细而一饱眼福，就立即把目光转向地面。
孔丘：“卫君今天不在家？”
南子：“上旧都去了，他在家，我能请先生来吗？”
一听这话，孔丘更加紧张起来，五十六岁的孔丘面对美女心中发慌了，尽管他早已经到了不应该发慌的年龄，他所想面对的他没有面对，他不想面对的却就在眼前。他人生坐标中的“女人”是非常渺小的，但是，他面对的这个女人却非常真实。他在天下美女面前昂扬了五十多年，可今天却拜伏在一个名声不好但长相却好的女人面前。孔丘总结人生说: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可是此时他是又怕又惑。怕的是，这次和南子约会传出去了将会出现什么后果；惑的是，这南子不也是女人吗，怎么我这个饱学之士在她的面前就如此昏头昏脑呢？
孔丘正在考虑用什么词语来和南子说话，南子却先开口说了：“仲尼兄，别紧张。不就是因为先生是男人，我是女人吗？如果我们不是异性，就没有必要见面了。”
孔丘挪了挪脚，嘴里诺诺。
南子：“知道我为什么单独召见先生吗？”
孔丘：“不知道。”
南子：“就因为我是女人，是女人就有好奇心。我的好奇心就是先生。女人也有虚荣心，让先生服服帖帖来到我这里，就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孔丘满脸通红，似乎在找个地洞钻进去。
南子哈哈一笑。说：“先生可以走了，因为我的虚荣心已经满足了。但是我知道，先生还不想走，因为先生还有事说。您还想把我仔细地看个够。可是，先生听好了，我可不是什么好女人，名声一团糟。当然长相是还可以的。先生大可不必担心，您可以伸手摸摸我身体的任何部位，也不枉您来我这里一趟。满足先生的这点虚荣可是机会难得呀。”
孔丘不敢作声，他的手似乎伸了出来又收了回去。过了一会才说：看看就够了。
南子：“其实，女人都一样，我只不过就是当粗的地方粗一点，当细的地方细一点。长得白一点。”
孔丘：“夫人说了三个一点了。”
南子：“可不是。先生就看个够吧。”
孔丘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起头来，实实在在地把她细看了一会儿。南子的胸部突起，轮廓清晰可见。白白的皮肤自然透着粉红。
孔丘：“夫人真是美，天下难寻。”
南子：“真的吗？”
孔丘：“不敢诳语。”
南子：“是女人都希望人家说自己长得好，长得美。但是，从先生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因为先生是名人。您从我这里得到了虚荣，我从先生的话中得到了自信。我天天和一个老头子在一起，我美给哪个看呀！从今天起，我可以挺起腰杆走路了。因为圣人也说我美。虽然我无缘与先生云巫峡一番，但是，我知足了。”
过了一会，突然转向孔丘：“先生想进里屋和我有个肌肤之亲吗？”
孔丘摆摆手，说：“不敢不敢。”
南子哈哈一笑，说：“没关系，来日方长。”
南子幽怨了。孔丘一阵恍惚，一阵失重的感觉。
南子：“说说您真实的想法。先生说我美，但是，我可爱吗？先生谈政治大事，头头是道 ，怎么现在不敢说了。女人是要哄的，是需要甜言蜜语的。”
孔丘：“夫人！”
南子：“见外了不是。叫我阿南好了。”
孔丘：“阿，南子，夫人。我的确从来没有看见您这么漂亮的女人。夫人如此尊重我，不给我难堪，我非常感激。但是要我回答您是不是可爱，这有点为难我了，这么漂亮的女人，我说不可爱，上帝也会惩罚我的。”
南子：“我明白。卫君那里我会帮您说的。他会给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先生可以走了。常来，不过要等卫君不在的时候。”
孔丘转身离开，
南子：“先生，您？”
孔丘拱拱手。
南子：“没什么，先生好走！明天，后天有时间吗？”
孔丘：“这几天我都在等卫君。”
南子：“等我的消息。嫣然一笑。”
南子幽怨地转身。历史上留下一阵“环佩玉声琼然”。
子路和他的同学们此时正在外厅等候，看见孔丘出来，不理他。孔丘立马发誓：我要是和她发生了什么，天诛地灭，天诛地灭！你们千万别不理我。我是礼节性的拜访。其实你们也可以一同进去的。
子路：我们可不想当不知趣的火把。走，吃饭去吧。
孔丘说：对，我请客。
子贡，子路等齐声说：您今天真应该请客。哈哈！

二
地点: 卫国客馆 地处帝丘近郊，室内可听见鸟儿鸣叫，室内陆毯，纬帐，烛光，一张古琴，长几，茶具。
时间：孔丘与南子相会的第三天
孔丘轻轻地走进这间布置讲究的屋子，打量室内设施。转过身又走到门口，没有看见一个接待他的人。
孔丘：“怎么没有人呀？”
转身走向客席长几，见几上沏好了热茶，惊呀表情，立即镇静下来。露出微笑。
“她一定早就来了。”
走到琴几旁边，试了试琴弦。见早已经调试，微笑。于是开始弹琴，吟唱：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琴兮僴兮，赫兮晅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纬帐内传出轻脆笑声。
南子掀开纬帐，移动长裙，扭动腰肢走了出来。她穿低领上衣，淡妆，不戴首饰。头发披在肩上。浑身散发着茉莉花香。
孔丘见状，立即起身，施礼。
--------夫人可好？
南子：“坐、坐。别客气。”
孔丘：“怎么在这里见面？令我战战惊惊的。”
南子：“你也有怕事的时候吗？放心！这里，谁也不会来打扰咱俩。”
孔丘：“那是，那是。不过………”
南子：“不过什么？你的心事我还不知道？这两天晚上，一直没睡好吧？”
南子起身给孔丘续茶。微笑地看着孔：“你呀，官胆大如牛，色胆小如粟，假正经。”拍了一下孔丘的肩，回到原来的主座上。
孔丘：“君子好色，施之以礼。不过，夫人的美，的确让丘辗转反侧。”害羞地看了一下南子。
南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这很正常。我的名声虽然已经不那么淑女了，但是，我毕竟也是美女呀！”
孔丘：“那是，那是。夫人……哦，阿南，你约我有什么事？你说。”
南子笑：“没事。我知道，前天你的学生就在大院的外边，宫女们就在隔壁，说话是不方便。今天在这里，你我都可以自由了。”
南子说着，脱去外边的长裙，露出洁白的小腿，看了看孔丘：“有点热。你也宽点衣吧？”
孔丘：“还好，还好。”说着也解去了腰带。
南子：“看，这多好。”站起来，摆了个POSE，“你看我今天漂亮吗？”
孔丘：“阿南任何时候都漂亮。”
南子：“你觉得女人苖条好，还是丰满点好？”
孔丘：“就像你这样，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了。胖一点则过肥，瘦一点……”
南子：“瘦一点则过弱，是不是？就你会奉承人。其实，我长得挺胖的，你看我的腿，其实好粗的。”说着，欲撸开裙子给孔丘看。
孔丘惊呆了：“哇！真美呀！”
南子满意地笑了：“我的腰，看上去很细，其实是我用布缠紧了的。”说着走向孔丘，“你看，赘肉挺多的，你摸摸。”
孔丘不好意思，伸手摸了一下：“挺好的，这叫丰满，也叫女人味。”
南子：“你真会说话。你家的亓氏一定长得蛮有女人味吧？”
孔丘：“哪能和你比呀！操持家务，很瘦，纯粹家庭主妇。”
南子：“女人瘦，但胸部丰满也蛮好看的。”
孔丘：“瘪了，我们年纪不小了，不瞒你说，我们经常分开睡呢。”
南子轻脆的笑声：“那你们夫妻之事也不经常了吗？要是我，那可受不了。”
孔丘：“哪比得上夫人年轻，丰韵。”
两人相对微笑，南子又回到主座上
南子：“人家都说你是圣人，知识渊博，你的学问主要讲的是些什么呀？”
孔丘：“唉，你们女人也想学这些吗？”
南子：“是呀，相夫教子也是伟大的事业，也想跟你学点圣贤之道。”
孔丘：“我只不过是向学生传授古代圣贤的学说，主要是仁爱、礼仪、宽容。”
南子：“那么，什么是仁爱呢？”
孔丘：“忠恕而已，也就是臣子对君要忠诚，儿子对父母要孝顺；君主或者父母对臣子和子女要多关心爱护。”
南子：“就这么简单？”
孔丘：“作到可不容易。”
南子：“你自己作到了吗？”
孔丘：“尽力而为之。”
南子：“那么，听说你当司寇仅七天，就杀了少正卯，还陈尸三日，也算忠恕吗？”
孔丘：“大义不局小节，那少正卯心逆而险、行僻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所学全与周礼相悖，与仁义相违。卯存则仁失，卯亡则礼正，故不得不杀。”
南子笑：“，嘿，有那么严重吗？”
孔丘面容严肃：“水火不容！”
南子：“可那是一条人命呀！他也没有杀人越货。”
孔丘：“夫人作为女人，对生命有恻隐之心，丘能够理解。但是玩政治可容不得妇人之仁。当杀不杀，后患无穷。”
南子：“诛少正卯，你不惧有损你仁义的名声吗？”
孔丘：“周公、姜太公、管仲、子产等，今不仍有圣贤之名乎?而先贤亦诛过管蔡、华士、傅艺、史何。故大仁不局小节，大爱不虑小为。”
南子：“哈，我不记得那些故事，那是你们男人们的事。不过，我听说你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是真的吗？你不也是女人养大的吗？令尊大人早逝，颜夫人抚养先生成人，不易呀！”
孔丘面有难色：“母爱大如天！如夫人所说，我说过那样的话。不过是在你们女人不理解我们男人，干扰我们办大事时说的。女人其实也有明大义的，比如夫人就是。”
南子：“又来奉承了。我们是不是说得太沉重了？是不是听你演奏一曲？”
孔丘：“夫人熟悉什么曲子，我弹你唱，如何？”
南子：“我读诗不多，就来《关睢》吧。”
在古筝的琴声伴随下，“关关睢鸠，在河之洲，………….”
孔丘：“夫人的歌声真清脆。”
南子：“是你的琴弹得好。哈哈。”
孔丘：“今天真令我心旷神怡，愿常有今日之会呀！”
南子：“是吗？和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约会，也让你有如此感触，我真是终生不忘。”
孔丘：“哪有人不被人说呀？况且，夫人如此艳丽，议论的人会更多。你听说过'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谚语吗？”
南子：“那我就是那酸葡萄啦？”
孔丘：“是甜葡萄。因为人家吃不到才说是酸的。”
南子、孔丘：“哈哈……..”
孔丘：“这屋子盖了多久了？”
南子：“我带你看看。”
南子与孔丘走进纬帐内
俄然，内屋传出南子哂哂笑声
南子声：“这也是圣贤之礼吗？”
孔丘声：“圣贤亦行自然之礼”
南子声：“哂哂”
屋内传出孔丘喘气的声音
南子声：“你真棒！”
屋内一阵天翻地覆之声
在这偏僻客馆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产生的声音是天地造化之音，而这声音却与两里之外孔丘的学生们的读书声音激烈地冲突着；南子的身分与她同孔丘的行为激烈地冲突着；孔丘作为正统道德的代表的外表与他的本能欲望激烈地冲突着；孔丘从鲁国出来的使命也与他眼下行为冲突着。
以周礼教化天下，其实在孔丘的内心里是那么虚幻空洞，而他眼下与南子肌肤之亲的快感却是那么真真切切。
三
五天之后
卫国宫庭广场上，阳光普照
卫灵偕南子从宫内走出。南子正装浓饰，满脸笑容。卫灵公向场早己等候文武官员挥手致意。
孔丘急忙迎上前，向卫灵公夫妇掬躬。
灵公：“多日不见，前几天又因公务缠身，到淇城去了。先生出去又回来，好哇！还是我们卫国好，就住我这里。有事我好向先生请教呢！”
孔丘：“哪里我也不去，卫国就是我的家。”说着看了看南子，“文武之道唯卫国可行。前几天，我陈国的几个朋友邀请我去讲学，途中出了点故事，立即就回来了。”
灵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生一行来我卫国也有一年有余，我还没有陪同先生到处走走，今天和大臣们都商量好了，一齐到郊外去看看，如何？”
孔丘笑容满面：“好的，好的。”
南子前行半步：“卫王，您与先生乘第一辆车前行，以便请教治国方略。我与女官宫女们殿后，大臣们随你们的车同行。如何？”
灵公：“有圣贤在此，岂能不顾礼仪。还是我与夫人同车前行，孔先生与雍渠同车随后，其他文武跟着。”
孔丘：“听众卫王安排。”说着，脸容失去笑容退后。
灵公没有看见孔丘的表情：“要让民众们看看，我卫国是如何重贤能，讲礼仪的，孔先生所代表的圣贤之道，只有在我卫国才能发扬光大！”
场上一片拥戴的笑声。
南子无奈地退到灵公身后，然后向第一辆车走去。几次回头望着孔上车。
雍渠：“到齐了吗？各位都上车出发！”
几十辆车立即出宫，驶向大街。红尘之中隐隐地能够看见车上红旗招展着。
“走开！走开！”由近而远地传来武夫的吆和声
两个时辰后，车辆返回。
孔丘从最后一辆车上走出。满脸沮丧。
孔丘向早已等候在此的子路、子贡等人走去。
子路：“今天的场面可真是壮观呀！”
子贡看出孔丘心情不快，示意子路前到去护卫孔丘。
孔丘：“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子路：“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子贡：“先生是说，他还没有看见哪个像喜欢美女那样喜欢道德的。您是这个意思吧，先生？”
孔丘：“什么也不是。走吧，走吧！”
子路与子贡私语：“我怎么听不明白，谁好色，谁好德呀？”
子贡低声：“先生今天原以为能与灵公同车的，卫王却安排他与太监一起。这是其一；先生又几天没有看见南子了，今天看见了，却又与灵公同车。这是其二；不能与灵公一齐在前行，显示仁爱之师的威严。这是其三。有此三点，先生能不生气吗？”
子路：“那个雍渠是个太监呀？”
子贡：“你真笨！”
回到蘧伯玉家里，师徒们无言地喝酒
饭后，孔丘突然说话：“女人与道德相比，哪个重要？”
颜回：“当然是道德。”
樊迟说：“都重要！”
学生一遍笑声
孔丘笑着用策卷向樊迟打去：“你只配与小人为伍。”
又是一遍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