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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可怜人尤二姐是不是失足妇女

红楼梦:可怜人尤二姐是不是失足妇女

  文章摘自《揭开红楼神秘的面纱》
  作者:孙文笛
  本书简介:你也说红楼,我也说红楼。关于红楼,古往今来总是众说纷纭……红楼最大的特点就是鲜明的人物形象,现实的笔法和神秘的爱情。在现实生活中,时常都能看到某些人物形象带着红楼的影子,这是作者笔法的高深和写作造……[连载内容]

  尤二姐由于嫁给贾琏,成了不怎么光彩的二奶,然而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老实善良得到了绝大数读者的同情。正如人们支持平儿一样,尤二姐尽管吞金自尽,却仍然留给人间千古遗憾。若论品格,一千个凤姐也赶不上一个尤二姐。若论长相,尤二姐绝对在贾府是数得着的人物。尤二姐给人的感觉是品貌端庄、温柔贤惠、善良通达。尤其是尤二姐对贾琏的百依百顺,对众人的体贴和善待,还有秋桐跳起来大骂尤二姐“先奸后娶”时,尤二姐采取的忍耐包容迁就态度,还有酸凤姐恶毒的算计,尤二姐做法都是令传统的中国人赞赏。当然这一切又不能不令人同情她在贾府的遭遇。

  贾府表面上一片官冕堂而皇,实际上却是一个吃人陷井。尤二姐被赚入大观园,其实就是请君入瓮。在这里有争权夺利的明争暗斗,有贾府中男尊女卑的排挤和压制,同时还有奢华公子哥和浮浪男子们的荒淫和挥霍。尤二姐嫁给贾琏,表面上是选择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找到了如意郎君并成为她一辈子生活保障的靠山,但实际上,尤二姐却选择了一个魔窟。在这个魔窟中,她的善良和软弱注定了只能成为这个家庭的吞噬。弱肉强食是贾府明争暗斗的结果,也是权贵之间互相倾轧的必然。可以这样说,尤二姐嫁给贾琏,如同绵羊进了狼穴,当然也只有一去无回了。

  尤二姐留给我们一个美好的印象,也留给我们一个悲凄的故事。然而,这个故事的一开头就被蒙上一层雾纱,那就是关于尤二姐与贾珍、贾琏、贾蓉之间的暧昧关系。在尤二姐嫁给贾琏之前,有不少红学专家和红学研究者,提出尤二姐曾经失身。我在《贾琏与尤二姐应是真心相爱》一文中,提出尤二姐没有失身一事。然而,仍然有朋友旁征博引,提出尤二姐失身的证据。尤其是前段时间看了风之子关于贾琏宽容尤二姐失身的那篇文章里,他引用了作者一系列原话:“无奈二姐倒是个多情人,以为贾琏是终身之主了,凡事倒还知疼着痒。若论起温柔和顺凡事必商必议不敢恃才自专实较凤姐高十倍,若论标致言谈行事也胜五分。虽然如今改过但已经失了脚有了一个‘淫’字,凭他有甚好处也不算了。偏这贾琏又说:‘谁人无错,知过必改就好。’故不提已往之淫,只取现今之善,便如胶授漆似水如鱼一心一计誓同生死,那里还有凤平二人在意了?”

  说到这儿,我很遗憾手头上找不到《红楼梦》第二部,没法将这段话的前部分和后部分结合起来去理解。看看风之子提出的论据确实十分有力,然而思来想去,总是觉得仅仅靠作者的原话去说明尤二姐之“淫”确实是有些牵强。经过一番思考,我认为这段话应该这样几种理解。

  一、尤二姐是生活在人们舌尖上的人物。正象焦大骂的那样,“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只有门前一对石狮子是干净的”。正是这些流言蜚语,让人不得不相信,风流漂亮老实懦弱的尤二姐,在贾家是不可能有清白之身的。这也分明让我们看到,尤二姐无论清白与否,其实每天都生活在人们纷纷议论的舌尖上。甚至连贾宝玉这个对脂粉堆里的女孩子充满同情的人,也忍不住脱口说出尤氏姐妹是一对“真真的尤物”。然而,拿尤二姐跟秦可卿相比,两个人的出场却大相径庭。秦可卿比不上王熙凤能干,但也聪明机巧,工于心计。一出场就被一连串的赞美声包围起来。公公疼婆婆爱,大有大户人家奉若明珠的感觉。然而,天香楼贾珍淫乱秦可卿事发,立马丑事败露。尽管如此,秦可卿还没忘了托梦给凤姐,让她勿必在金陵多置林地,以备后患。不仅秦可卿如此,凤姐不是也一样爱往宁府里跑吗?贾蓉、贾啬不是还帮她戏弄贾瑞吗?凤姐和秦可卿是一对心机颇深的聪明人儿,一个是事败丧命,一个是始终藏而不露。可见,在人们对贾府的纷纷议论中,始终是当权者处处享受美名,而真正被诽谤被侮辱的,却是贾府中的弱势群体。

  二、在封建时代,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结了婚的女人若在洞房花烛之夜,给男方示爱都被视作轻薄。而尤二姐与被贾珍、贾蓉等人骚扰,甚至包括性骚扰,也只能强忍着半推半就,这在古代,本身就意味着是失节行为。毕竟尤二姐是寄身于大家族,在人家的屋檐下,当然是身不由已了。然而这些被男人强加给女人的侵权行为,常常就是当时封建观念中的“淫”,成了古人眼中极其轻视的轻薄浮浪下流女子。所以这段文字中的“淫”不可能是指尤二姐与别人性乱,而是被贾珍、贾蓉等性骚扰。“失了脚”定然不是失了身,而应当是有失检点的意思。试想,如果尤二姐跟贾府中有权有势的人出现了性乱,尤其是在这么多的流言蜚语的诽谤下,那是绝对不会被外人容忍的。在封建社会里,男人可以为所欲为,女人却不能在“性”的方面出半点差错。要不,鲍二家的怎么会上吊自杀呢?倘若尤二姐之性乱到了众人皆知的地步,那她还有生存下去的空间吗?所以尤二姐的“淫”不过是一些小过节罢了!

  三、从贾琏对待尤二姐的态度看,不仅对她婚前“宽容”,而且婚后对她恩爱有加。贾琏明知带着个绿帽子,他可能这么忍气吞声地宽宏大量吗?尽管贾琏自己出轨,可他毕竟生活在封建教化,男权社会之中啊!我们再来看贾珍的态度。尤二姐之“淫”必然在贾府,如果在她们老家,无论如何贾琏也不可能知道的。在贾府里的“淫”必然涉及贾珍、贾蓉等窥视尤二姐美貌的男人。然而,贾蓉竟然怂恿贾琏娶了尤二姐,而且这时候贾珍也默然退出了!试想,倘若尤二姐跟贾蓉爷们有了床事,贾珍父子缘何不与贾琏争风吃醋?一个贾琏心宽倒也好说,居然连贾珍、贾蓉都具备了这种特异功能?这不是有些让人感觉异常吗?既然是到手的猎物,凭什么只贾琏一人独得?这不是很不合乎情理吗?唯一能够说得通的就是:贾氏叔兄同时凯觑尤二姐的美貌,偶然有些性骚扰,叔兄三人不管是谁能够娶到她,都是他们最大的愿望。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经常见到这个美貌女子,不至于将来嫁给他人,看着她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四、从贾琏情遗九龙佩的情态上讲,贾琏与尤二姐并不是经常见面的。倘若经常见面,二人必然十分熟识了,也就不必“情遗”了,只要互相开个玩笑,顺手将九龙佩交到二姐手里,尤二姐心知肚明就行了。然而,二人显然还有些生分,贾琏情不由己,将九龙佩放到桌面,尤二姐羞羞答答,却忽然看到尤老娘进来,尤二姐便慌忙掩盖了定情物。这段恋情无论冠以怎样的贬词,无论如何定位“勾搭成奸”、“臭味相投”,都是从情理上无法说得通的。相反,这段初相识十分唯美,一个脉脉含情,一个有情有意。很明显,这是一段唯美的初恋,是一场绝对纯洁而真挚的感情。试想,倘若是偷鸡摸狗,有必要制造这样的浓墨重染的氛围吗?然而,在封建社会里,女人和男人之间的这种眉目传情,其实都是被视为“荒淫”的,何况是“情遗”九龙佩呢?

  五、从尤二姐的生育状况看,显然不是风月场上的女子。尤二姐跟贾琏结婚没有多久就怀孕了,可见尤二姐的生育功能是健全的。倘若婚前性乱,必然会流过几回小产,倘若子宫受到伤害,在古代医术并不发达,同时又害怕丑事败露的情况,尤二姐的生育功能,不会恢复得太好,当然也不会很快怀孕了!丫环秋桐嫁给贾琏,直到与王熙凤一起将尤二姐害死,肚子不是一直没见动静吗?从这方面来说,尤二姐应该是清白的。贾琏之所以婚后对尤二姐恩爱有加,分明证明了尤二姐本是处女之身,可能这是非常令贾琏意外的事情。而作为年轻女子的尤二姐,并不懂得这些,只以为失了小节便为“淫”,当然也免不了自责和增加防范意识了!何况自从尤二姐嫁了贾琏,贾珍和贾蓉也不敢造次了呢?

  六、从尤二姐的心理状况上看,怎么也不象个失贞过的受害者啊!见到王熙凤居然相信王熙凤的一番话语,甚至以为王熙凤原来是一个贤良的人!倘若受过性侵,尤二姐怎么会一点畏惧和防范心理都没有呢?甚至尤二姐还天真地幻想着:我以善良之心待她,她焉能不善待于我?倘若,你如此善良都被人性侵了,你还对坏人毫不在意吗?尤二姐再是个木头,也不可能拿失贞不当回事吧?尤其是在秋桐大骂尤二姐的时候,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人家都揭到“先奸后娶”的份儿上了,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尤二姐再能忍耐,也总不能不会想起屡屡痛心的往事吧?倘若真有那样的事,尤二姐何妨撕破了脸,跟秋桐血拼一回呢?反正是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然而尤二姐居然忍住了。在很多人眼里都以为老实人是没有脾气的,其实老实人除了不发脾气,一旦发了脾气要比一般的人火得更厉害呢!

  七、我们也不能不考虑作者个人认识的局限,也有可能导致对尤二姐这个人物的误解。我们都知道曹雪芹擅用曲笔,常常对书中要赞颂的人物采取欲扬先抑的手法。然而对于尤二姐之抑,的确又有些令人过了!我想,从这段叙述上讲,有可能曹雪芹是站在王熙凤的立场上,对尤二姐做小三深藏着强烈的不满。小三毕竟是不道德的第三者,不要说王熙凤是贾宝玉的表姐,就是完完全全毫无血缘关系的嫂嫂,从情理上讲,当然还是觉得大奶跟自己是最亲近的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方面古代男子是多妻制,尤二姐之所以被逼到吞金的地步,流言蜚语就会愈显得有威力,以至于连作者都分辨不清是非了!世事迷离,生活在尘世之中的人,谁都难以超凡脱俗,要想看明白世间的真真假假,唯有从一个人的为人处世看起。尤二姐留给人们的一笔叹惋,以及她善良温柔贤惠的品格,则永远给了人们无法靡灭的印象。因此,尽管作者“假语村言”写下《红楼梦》一书,但仍然以清晰的脉络,记录了尤二姐一生的贞洁和她美好的个人品德。

  综上所述,尤二姐只是一个生活在人们舌尖上的人物,无论她的周围怎样飞短流长,甚至连作者都用暧昧不明的态度去叙述关于她的事件,但终究还是瑕不掩瑜。尤二姐不是传说中的失足妇女,她只是一个被男权社会蹂躏的对象,一个可怜的弱势群体的缩影而已。

(编辑:采蘋)

文章摘自 《揭开红楼神秘的面纱》 作者:孙文笛 更多文章进入书摘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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