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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古文

1.《史记·扁鹊仓公列传》
  齊王侍醫遂病,自練五石服之。臣意往過之。遂謂意曰:“不肖有病,幸診遂也。”臣意卽診之,告曰:“公病中熱。論曰:‘中熱不溲者,不可服五石。’石之爲藥精悍,公服之不得數溲,亟勿服,色將發臃。”遂曰:“扁鵲曰:‘陰石以治陰病,陽石以治陽病。’夫藥石者,有陰陽水火之齊。故中熱,卽爲陰石柔齊治之;中寒,卽爲陽石剛齊治之。”臣意曰:“公所論遠矣。扁鵲雖言若是,然必審診,起度量,立規矩,稱權衡,合色脈、表裏、有餘不足、順逆之法,參其人動靜與息相應,乃可以論。論曰:‘陽疾處內、陰形應外者,不加悍藥及鑱石。’夫悍藥入中,則邪氣辟矣,而宛氣愈深。診法曰:‘二陰應外、一陽接內者,不可以剛藥。’剛藥入則動陽,陰病益衰,陽病益著,邪氣流行,爲重困於俞,忿發爲疽。”意告之後百餘日,果爲疽發乳,上入缺盆,死。此謂論之大體也,必有經紀。拙工有一不習,文理陰陽失矣。


  齐王的保健医王遂患病,自己炼制五石汤服食治病。我淳于意前去探访他。王遂对我说:“我有病,希望您能给我诊治。”我就给他诊治,告诉他说:“您患的是内热病。《医论》的书里说:‘内热小便短少,大便秘结的病人,不能服饮五石汤。’矿石炼制的药物精锐燥烈,你服用这种药不能正常地大小便,赶紧不要服用,从面色来看,您将要发生肿痈病。”王遂说:“扁鹊说:‘用寒性矿物药来治疗阴虚内热的病,用热性矿物药来治疗阳虚外寒的病。’矿物药有柔与刚或寒与热不同性味的药剂。所以,内热就用寒性矿物药中平和的药剂治疗它;内寒,就用热性矿物药中刚燥的药剂治疗它。”我就对他说:“您的论说差错得太远了。扁鹊说的虽然就像这样,但是必须详细周密的诊断,依据医学的法度,确立治疗的规范,符合医疗的原则,综合望色和脉诊、表里、虚实、病情顺利和险恶的规律,参合病人动和静跟脉息变化相应的情况,才可以论治。医论著作里说:真热假寒的病,不用慓悍的药和针石治疗。如果慓悍的药入内,那么邪气闭阻了,而郁结之气愈加深入内伏。诊断书上说:假寒真热的病,不能用刚燥之药。刚燥药侵入体内会扰动阳气,阴病就更加衰弱,阳病更加显著,邪气到处流行,因此困剧经俞中,暴发为疮疽。”我告诉他后,过了一百多天,果然在乳房长了疽疮,向上很快蔓延到缺盆部位,后来就死了。这就指出论治的大法,一定有规律法则。平庸笨拙的医生对这些有一点不熟悉,就在医理的领会和临床上阴阳寒热的运用上发生差错了

  淳于意(前205年-前150年)临淄(今山东淄博)人,汉初著名医学家,因其曾任太仓令(或曰太仓长),故世称“仓公”。
      仓公曾拜公孙光为师,学习古代的医学典籍和临床经验。公孙光又推荐仓公去向公乘阳庆学医。公乘阳庆年迈无子,收仓公为徒后,将己藏的黄帝、扁鹊脉书传授给他。数年后,仓公苦练得成,成为名医。
      仓公不喜奉承,不轻易为王公贵族治病,得罪了不少世家贵胄,“病家多怨之者”,后被显贵诬告,仓公被判有罪,要到长安受刑。
      仓公无子,生有五女,当朝廷诏其进京受刑时,他感伤“生女不生男,缓急无所益”,于是其幺女缇萦随入京城、并上书皇帝,愿以己身为官婢,以赎父罪。汉文帝被感动,赦免了仓公,甚至废除了肉刑。
      仓公不吝其道,广传医术,门下出了宋邑、高期、王禹、冯信、杜信、唐安以及齐丞相府的宦者平等人,是秦汉授徒数目相当不少的一位医学人士。
      在龙山石窟中,奉祀仓公为十大医神之一,称先医太仓公淳于真人

           


2.普济本事方
世言氣中者,雖不見於方書,然暴喜傷陽,暴怒傷陰,憂愁不意,氣多厥逆,往往多得此疾,便覺涎潮昏塞,牙關緊急。若概作中風候,用藥非止不相當,多致殺人。元祐庚午,母氏親遭此禍,至今飮恨。母氏平時食素,氣血羸弱,因先子捐館憂惱,牙噤涎潮。有一里醫便作中風,以大通圓三粒下之,大下數行,一夕而去。予常痛恨。每見此症,急化蘇合香圓四五粒,灌之便醒,然後隨其虛實寒熱而調治之,無不愈者。《經》云:“無故而瘖,脈不至,不治自已。”謂氣暴逆也,氣復則已。審如是,雖不服藥亦可

  世人所说的气中病,虽然不曾在医方书上看到,然而突然大喜损伤阳气,突然大怒损伤阴气,心怀忧愁,常不称意,心气逆乱,四肢厥冷,往往多会患这种病,就觉得涎水潮涌且昏迷,牙关紧闭。如果一概当做中风的证候,用药不但不适当,而且常常会治死人。元祐庚午年母亲遭受了这种灾祸,至今受屈抱恨于心,而无由申诉。母亲平时总是吃素,气血贫瘦衰弱,因为父亲去世后她很忧愁苦恼,牙关紧闭,涎水塞口。有一同村医生就当作中风治疗,用三粒大通丸让她泄下,大泄了数次,一个晚上就去世了。此事经常使我悲伤怒恨。我每次看到这种症状的病人,就赶紧化开四五粒苏合香丸,灌入病人口中,立即就苏醒了,然后随着病人气血的虚实寒热来调理治疗,没有不被治愈的。《内经》说:“病人无故而哑,不能说话,脉息不至,不用治疗,本来就会痊愈。”指的是气血突然逆乱,气血平复就好了。确实如此,即使不服药也行。

普济本事方  卷第一 中風肝膽筋骨諸風     作者   许叔微 朝代 南宋


苏合香丸
疗传尸、骨蒸、 ,肺痿,疰忤、鬼气,卒心痛,霍乱吐利,时气鬼魅,瘴疟,赤白暴利,瘀血月闭, 癖下肿,惊痫,鬼忤中人,小儿吐乳,大人狐狸等病。

苏合香油(一两,入安息香膏内) 白术(二两) 丁香(二两) 朱砂(研水飞,二两) 木香(二两) 白檀(锉,二两) 薰陆香(别研,二两) 沉香(二两) 乌犀(镑屑,二两) 荜茇(二两) 安息香(二两,别为末,用无灰酒一斤熬膏) 香附(去毛,二两) 诃藜勒(煨去核,二两) 龙脑上为细末,入研药匀,用安息香膏并炼白蜜和剂。每服旋丸如梧桐子大,早朝取井华水温冷任意,化服四丸,老人小儿可服一丸,温酒化服亦得,并空心服之,用蜡纸裹一丸如弹子大,绯绢袋盛,当心带之,一切邪神不敢近。(去龙脑,名麝香苏合丸,治一切冷气胸膈噎塞,肠中虚鸣,宿饮不消,余證并同。)

许叔微(1079-1154年),宋代医家。字知可,真州(今属江苏)人。幼时家贫,加之父母双亡,遂发愤攻读经书,尤精于医学。常治难症怪症,每辞酬谢,尝精研伤寒之学,强调治伤寒端在辨识虚实寒热。后著《伤寒百證歌》、《伤寒发微论》、《伤寒九十论》等,对伤寒学有较多发展,不仅继承张仲景之思想,且有所阐发。后又于晚年著《类證普济本事方》十卷,甚行于世。
《普济本事方》是“漫集已试之方及所得心意,录以传远”的著作,按病分为23门,收录300余方;每方首列主治、方名及药味分量,次录治法、服法,后附一二个病例,并加评述。其中关于言气撅不可作中风候、益肾宜用滋补之品以及区别肠风、脏毒、血痔的不同等论点都颇有见地。
此外尚著有《仲景脉法三十六图》、《翼伤寒论》,均未见行世。尝官至集贤殿学士,故人称其「许学士」。
               

元按五年(1090年),因父母双亡,再加屡试不举,遂弃儒习医。南宋建炎元年(l127年),真州疾疫大作,许叔微上门为百姓诊治,十活八九。后南渡居常州,又迁太湖马迹山(今无锡马山)。绍兴二年(l132年)中进士,历任徽州、杭州府学教授及翰林学士,人称许学士。因不满高宗苟安江南及秦桧陷害忠良,退隐乡里,行医济人。与抗金名将韩世忠过从甚密。岳飞被害后,韩世忠自请解职,移居苏州,常渡太湖访许叔微,共抒忧国情怀。许叔微是宋代研究《伤寒论》的大家之一,对辨证施治理论多有阐述和补充。他说:“伤寒治法,先要明表里虚实。能明此四字,则仲景三百九十七法,可坐而定也。”在其学术思想中较突出的是对脾肾关系的理解,认为肾是一身之根抵,脾胃乃生死之所系,二者之中又当以肾为主,补脾“常须暖补肾气”。这一见解对后世进一步研究脾肾关系和临床座用,很有启发。


           

3. 葉先生名儀,嘗與丹溪俱從白雲許先生學。其記病云:
  歲癸酉秋八月,予病滯下,痛作,絕不食欲。旣而困備,不能起床,乃以衽席及薦闕其中,而聽其自下焉,時朱彥修氏客城中,以友生之好,日過視予,飮予藥,但日服而病日增。朋游譁然議之,彥修弗顧也。浹旬病益甚,痰窒咽如絮,呻吟亘書夜。私自虞,與二子訣,二子哭,道路相傳謂予死矣。彥修聞之,曰:“吁!此必傳者之妄也。”翌日天甫明,來視予脈,煑小承氣湯飮予。藥下咽,覺所苦者自上下,凡一再行,意泠然。越日遂進粥,漸愈。
  朋游因問彥修治法。答曰:“前診氣口脈虛,形雖實而面黃稍白。此由平素與人接言多,多言者中氣虛,又其人務竟已事,恆之失饑而傷於飽,傷於飽,其流爲積,積之久爲此證。夫滯下之病,謂宜去其舊而新是圖,而我顧投以參、术、陳皮、芍藥十餘貼,安得不日以劇?然非浹旬之補,豈能當此兩貼承氣哉?故先補完胃氣之傷,而後去其積,則一旦霍然矣。”衆乃斂衽而服。


  一位姓叶的先生名叫仪,曾和朱丹溪一起跟白云许谦先生学习理学。他记述一次疾病说:癸酉年秋季八月,我患了痢疾,腹痛发作,一点也不能吃喝。接着就困乏疲惫,不能起床,就把床席和垫子中间开个缺口,听任大便自己流下来。当时朱彦修先生客居城里,因为同学的友情,每天来探访看望我,给我服药,只是每天服药而病情却日益加重。老朋友们大声地议论这件事,而朱彦修不加理采。满十天,病情更加严重,痰液阻塞在咽喉中就像棉絮一样,痛苦的呻吟声日夜持续不断。我私自忧虑,就和两个儿子诀别,两个儿子放声痛哭,路上的行人互相传讯说我已经死了。朱彦修听到这个传闻,说:“唉!这一定是传话的人胡说。”第二天天刚亮,他来诊视我的脉象,煎小承气汤给我喝。药往下咽,感觉着使我痛苦的东西从上面往下泻,共排了几次大便,就觉得很轻妙。第二天,就能进粥食,病渐渐痊愈了
  老朋友们于是就请问朱彦修的治疗方法。他回答说:“先前诊断患者的寸口脉虚,身体虽似结实,可是面色黄而微白。这是由于平时与人交谈多,说话多的人就中气虚弱;又因为他这个人平时总是一定办完已经在做的事情,常常是错过餐时而饥饿,或者吃得过饱而被食伤胃,那就流变为积滞,积滞得久了就变成这种病证。痢疾这种病证,一般认为应该先排去原来的积滞,然后才能想吃新鲜的食物,而我却投用人参、白术、陈皮、芍药等补剂十多帖,怎么能不一天天加重病情呢?然而如果没有这满十天的补剂,怎么能承受住这两帖承气汤的猛烈的攻下之剂呢?所以先补益好胃气受到的损伤,然后排除他的积滞,那么病就忽然而痊愈了。”众人于是都提起衣襟,表示敬服。



  朱丹溪(1281~1358年),名震亨,字彥修,義烏(今浙江義烏市)赤岸人。他所居的赤岸村,原名蒲墟村,南朝時改名赤岸村,繼而又改爲丹溪村。所以人們尊稱他爲“丹溪先生”或“丹溪翁”。朱丹溪倡導滋陰學說,創立丹溪學派,對祖國醫學貢獻卓著,後人將他和劉完素、張從正、李東垣一起,譽爲“金元四大醫家”。



4.  不肖體素豐,多火善渴,雖盛寒,床頭必置茗碗,或一夕盡數甌,又時苦喘急。質之先生,爲言此屬鬱火證,常令服茱連丸,無恙也。丁巳之夏,避暑檀州,酷甚,朝夕坐冰盤間,或飮冷香薷湯,自負清暑良劑。孟秋痢大作,初三晝夜下百許次,紅白相雜,絕無渣滓,腹脹悶,絞痛不可言。或謂宜下以大黃。先生弗顧也,竟用參、术、薑、桂漸愈。猶白積不止,服感應丸而痊。後少嘗蟹螯,復瀉下委頓,仍服八味湯及補劑中重加薑、桂而愈。夫一身歷一歲間耳,黃連苦茗,曩不輟口,而今病以純熱瘥。向非先生,或投大黃涼藥下之,不知竟作何狀。又病室孕時,喘逆不眠,用逍遙散立安,又患便血不止,服補中黑薑立斷,不再劑。種種奇妙,未易殫述。噫!先生隔垣見人,何必飲上池水哉?聞之善贈人者以言,其永矢勿諼者亦以言。不肖侏儒未足爲先生重,竊以識明德云爾。
  四明弟子徐陽泰頓首書狀。 


  我身体一向肥胖,多火多渴,即使是大寒天气,床头上一定要放茶碗,有时候一晚上会喝尽几碗茶,另外,又时常为喘咳急迫所苦。我就把这些症状去询问赵献可先生,他给我说这属于郁火的病证,让我常常服用茱连丸,就没病了。丁巳年(公元1617年)夏天,我在檀州避暑,天气非常酷热,早晚都坐在冷水浴盆里,或者饮用冷香薷汤,自恃来作为清暑良药。到七月,痢疾大为发作,初三日一天一夜泻痢一百多次,红血白脓相杂在一起,一点儿渣滓都没有,腹部胀闷,绞痛得无法说。有人认为应该用大黄来下泻。但赵先生不予理采,竟然用人参、白术、生姜、桂枝给我服用,渐渐痊愈。但还是白脓的积滞不止,服用感应丸才痊愈。后来稍微品尝了一下螃蟹,又大泻大下,身体十分疲乏困顿,就又服用八味汤以及补剂中多加生姜、桂枝才痊愈。一身经历的这一年之间,黄连苦茶,以前从不停口,而现在用纯热之药治愈了这个病。如果不是先生,或者投用大黄凉药下泻,不知道最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另外,妻子怀孕时生病,喘息气逆不能入睡,先生让服逍遥散立刻平安。又患了便血不止的病,先生让服用补中炮姜立刻就止住了,没有用第二剂药。以上种种奇妙的验例,很难详尽叙述完。唉!先生有隔着墙壁能看到人的天赋才能,何必要像扁鹊那样服饮上池之水才能做到呢?我听说过这样的话:善于赠给人礼物的人是用语言,那种永远发誓不能忘记的事情也是用语言。我很不才,不值得被先生厚爱,私下里用这篇文字来记录先生完美德性罢了。
  四明弟子徐阳泰顿首书写记述。




赵献可,生活十六世纪后半期至十七世纪上半期。字养葵,自号医巫闾子,鄞县(今浙江宁波)人。善易而精医;好学淹贯,医德高尚,往来民间,人称逸士、游仙。子贞观,字如葵。能承父业,治病不问高低贵贱,不计礼酬。
赵氏著有:《医贯》(1687)、《内经钞》、《素问钞》、《经络考》、《正脉论》、《二体一例》等,《邯郸遗稿》由子贞观整理而成。以《医贯》流传广而影响大,系医论著作。


赵氏学尊东垣、薛己,对命门学说有所发挥。「命门乃人身之君」,「乃一身之太极,无形可见,两肾之中是其安宅。强调命门之火是人身至宝,人体生理机能所系。火强则生机壮,火衰而生机弱,火灭则人亡。赵氏认为命门之火是先天无极之火,火与真水相济,永不相离。阴阳根系于水火,命门的水火即人体的阴阳,五行生剋制化实为命门水火功能的演化,是脏腑生机所系。养身必须温养命门之火,故推崇八味丸与六味丸。但理论上表现一定的局限性,受到后世医家非议。子贞观,承其业。


5. 續名醫類案卷十二 清魏之琇
 沈明生治孫子南媳,賦質瘦薄,脈息遲微,春末患吐紅,以爲脾虛不能攝血,投歸脾數劑而止。慮後復作,索丸方調理,仍以歸脾料合大造丸數味與之。復四五日後,偶值一知醫者談及,乃駭曰:“諸見血爲熱,惡可用參、耆、河車溫補耶?血雖止,不日當復來矣。”延診,因亟令停服,進以花粉、知母之屬。五六劑後,血忽大來,勢甚危篤。此友遂斂手不治,以爲熱毒已深,噬臍無及。子南晨詣,慍形於色,咎以輕用河車,而盛稱此友先識,初不言曾服涼藥,且欲責效于師,必愈乃已。沈自訟曰:“旣係熱症,何前之溫補如鼓應桴,今祇增河車一味,豈遂爲厲如是?且斤許藥中,乾河車僅用五錢,其中地黃、龜板滋陰之藥反居大半,纔服四五日,每服三錢,積而計之,河車不過兩許耳。”遂不復致辨。往診其脈,較前轉微,乃笑曰:“無傷也,仍當大補耳。”其家咸以爲怪,然以爲繋鈴解鈴,姑聽之。因以歸脾料倍用參、耆,一劑而熟睡,再劑而紅止。於是始悟血之復來,由於寒涼速之也。
  因嘆曰:“醫道實難矣。某固不敢自居識者,然舍症從脈,得之先哲格言,血脫益氣,亦非妄逞臆見。今人胸中每持一勝算,見前人用涼,輒曰:‘此寒症也,宜用熱。’見前人用熱,則曰:‘此火症也,應用涼。’因攻之不靈,從而投補;因補之不效,隨復用攻。立意翻新,初無定見。安得主人、病人一一精醫察理,而不爲簧鼓動搖哉?在前人,蒙謗之害甚微;在病者,受誤之害甚鉅。此張景岳‘不失人情’之論所由作也。”




  沈明生治疗孙子南媳妇的病,她天生的体质瘦弱单薄,脉息是迟微的脉象,春末时节患了吐血的病症。沈明生认为是脾脏虚弱不能调养血脉,就投用归脾汤,服了几帖,吐血就止住了。考虑到以后会复发,就取用丸剂方药调理,仍然用归脾料配合大造丸几味药给她服用。病人症状平复四五天以后,孙子南偶然遇到一个懂医的人谈到这件事,那个人就惊讶地说:“各种见血的症状都是热性病,怎么可以用人参、黄耆、河车这些性味温热的药来补呢?眼下血虽然止住了,不几天又会来了。”孙子南就请他去给媳妇看病,于是他就赶紧让停止服用那些温补药,而用花粉、知母这些凉性药让病人进下。病人服用了五六剂后,血忽大来,形势十分危险严重。这位自以为懂医的朋友于是就缩手不敢治疗了,认为是先前所服热药的毒性已经很深,后悔也来不及了。孙子南一大早就去到沈明生那里,怨恨之情表现在脸色上,一方面用轻用河车的罪名责怪他,另一方面却大为称赞这位朋友的先见之明,从来没有说起曾经服用花粉、知母等凉药的事,而且要向医师求得疗效,一定要治愈才肯完事。沈明生自己辩解说:“既然是热证,为什么先前用归脾汤温补如同鼓声应着鼓槌那样灵验,现在只增加了河车一味药,哪里就会出现如此的祸害呢?而且一斤左右的药物中,干河车仅用了五钱,其中地黄、龟板这些滋阴的药反而占有大半,总共才服用了四五天,每次服三钱,累积起来计算它,河车不过一两左右罢了。”于是就不再详尽辩论,就去诊察病人的脉息,跟先前比较起来,脉象转微了,就笑着说:“无妨,仍然应当进行大补呵。”他们一家都觉得奇怪,然而认为解铃仍需系铃人,谁做事出了问题仍须由谁去解决,姑且听任他去用补药吧。沈明生于是就用归脾汤的药料,加倍用人参、黄耆,一帖药病人就熟睡了,第二帖药就血止了。从此才领悟到血的复来,是由于用寒凉药把它招来的。
  我于是感叹说:“医学的道理确实很难认识呵。我固然不敢以有见识的人自居,然而舍弃症状,依照脉象来治病的方法,是得之于古代贤人的格言;血脱了就要补气,也不是胡乱地卖弄自己主观的见解。现今的医生心中往往持有一个能够制胜别人计谋,那就是见到前面的人用凉药,就说:‘这是寒证,应该用热药。’见到前面的人用热药,却说:‘这是热证,应该用凉药。’因为用峻剂攻治它不灵验,跟着就用缓剂补它;因为补它不见效,随接又用攻下药。总想翻个新花样,从来就没有一定的见解,怎么能够让主人、病人一个一个地都精通医道,洞察医理,而不被那些动听的语言动摇呢?在前面的医生,蒙受这种诽谤的害处是很小的;在病人,受到误治的害处就很大了。这就是张景岳‘不失人情’这篇论文写作的原因。


魏之琇(1722-1772年),清代醫家。字玉璜,號柳州,浙江杭州人。世醫出身,幼因貧於質肆幫活,夜則燈下苦讀,先後達二十年,竟通醫術,並以醫濟世,頗有醫名。

以明·江瓘之《名醫類案》尚有未備,遂予以補充,著《續名醫類案》。另有《柳州醫話》等,均行於世。:《續名醫類案》是清代名醫魏之琇繼明·江環《名醫類案》之後的一部中醫醫案巨著。本書集錄了清初以前歷代名醫臨證的驗案。原書六十卷,是魏氏草創初稿,后經王孟英刪定為三十六卷,計三百四十五類病證。


6.一瓢醫案
  素來擾虧根本,不特病者自嫌,卽操醫師之術者,亦跋前疐後之時也。值風木適旺之候,病目且黃,已而遺精淋濁,少間則又膝脛腫痛不能行。及來診時,脈象左弦數,右搏而長,面沉紫,而時時作嘔。靜思其故,從前紛紛之病,同一邪也,均爲三病,次第纏綿耳,由上而下,由下而至極下,因根本久撥之體,復蒸而上爲胃病,是腎胃相關之故也。倘不稍爲戢除一二,但取回陽返本,竊恐劍關苦拒,而陰平非復漢有也。謹擬一法,略效丹溪,未識如何
(羚羊角、木瓜、酒炒黃柏、伏龍肝、生米仁、橘紅、馬料豆。)

  素来对于亏损元精的病证,不只病人自己烦心厌恶,就是从事医师职业的人,也有左右为难的时候。时逢风木正旺的仲春二月,病人患眼疾,面色发黄,紧接着遗精淋浊,不久就又膝盖、小腿肿胀,疼痛不能走路。等到来诊病时,脉象左手弦数,右手搏而长,面色变得深紫,而且时时呕吐。静心思考其中的原因,前面众多的疾病,都是同一种病邪所致,分别造成三种疾病,依次缠绵在身,病久不愈,从上到下,从下到极下,由于元精久亏的身体,又蒸腾向上发为胃病,这是肾胃相关联的缘故。如果不稍微进行消除止息一两种病证,只是采取回阳返本的治法,我恐怕固守元气,病邪难除,就想采取直接治标的法则。因此我谨慎地拟定一法,略微仿效丹溪滋阴之术,不知怎么样



一瓢醫案 作者 薛雪(薛生白)
清代医学家薛雪,不仅在温病学方面卓有贡献,在诗文、书画、武艺等方面也精有作为,并有学术著作和文物传世。
在中国古代医家中,清代的薛雪是一个医艺卓绝、文武全才的弘博至人。薛雪,字生白,号一瓢,又号槐云道人、磨剑道人,又署抱珠轩、南园、 河东、牧牛老朽等。清代江苏省苏州府吴县人。 生于康熙二十年辛西(1681),卒于乾隆三十五年庚寅(1770)。这是《清史稿》据《苏州府志》《吴门补乘》《吴县志》《吴医汇讲》的记载而定谳,为《中国医学百科全书·医学史》,李经纬先生 《中医史》等史书认可。《中国医学通史·古代 卷》说他生卒年为 1661 ? 1750年,吕绍刚主编 《周易辞典》则说为 1715 ? 1797 年,二者皆不确。 因为据袁枚《随园诗话》的记载薛雪于 1751年还在南园(即扫叶庄)招宴袁枚等人作诗人会(卷 三第五十九则)。在他为《内经知要》甲申(1764)版写的序文中,还称:“牧牛老人薛雪序,时年 八十又四。”而在他辞世之际,袁枚写的《祭一 瓢文》中称:“岂大耋之逢古兮,抑风灯之难护。”大耋之年,正是九十大寿。

 薛雪自幼年起文武兼学。先以学诗起步,拜在同郡著名诗人、文学家叶燮门下。叶燮(1627-1703)在所著《原诗》中,主张诗要“克肖其自然”以胸襟为“诗之基”,反对沿袭模拟,诗无定法, 不踵其谬戾,要灿然于前,争妍竞奇。这与明代前后七子的复古派不同,与公安派、竟陵派凭藉主观 的“性灵”也不同。叶燮有两个学生,一个是乾隆词臣的沈?潜(1673-1769),另一个就是薛雪。 薛雪在诗学方面,深受老师和师兄沈?潜的影响,与叶燮的诗学理论一脉相承,著有《一瓢斋诗存》 《一瓢诗话》与《唐人小律花雨集》等。薛雪论诗,脉络与老师一致,但有与其不同的特识。例如对孟 浩然、高适、岑参的诗均给予高于乃师的评价。对于学诗,主张逆流讨源,这一点可能与学医的经典 论一致。其论诗,又有正变之论,说:“温柔敦厚。缠绵悱恻,诗之正也;慷慨激昂,裁云镂月,诗之 变也。”这是受了师兄的影响,也与医家临床辨证重视常与变有关。薛雪在诗学的主张上,与师兄沈 ?潜最大的不同点是,他坚持乃师的反复古的主张,而沈?潜则是推重“诗教”而主张复古的。这一点 是叶、沈、薛师徒三人论诗的大异之处。不过,沈?潜以诗为业,薛雪呜世于医学。 

诗人袁枚是薛雪的诗友袁枚延医常住在薛雪家,在其所著《随园诗话》中记载,在扫叶庄参加薛雪等人的诗会雅宴。袁枚赞诵薛雪的名句 和楹联。如《咏马》:“尔不嘶风吾老矣,可知俱享太平时。”《杨花诗》“飘泊无端疑‘白 也’,轻盈真欲类‘虞兮’。”袁枚的诗话和《吴门补乘》都记载扫叶庄的门联和楹联。门联曰:“堪笑世人无狗监,何妨自我作牛医。”楹联曰:“九重天子垂清问,一榻先生卧白雪。”前句标品性, 后句合名与字。


 薛雪的山庄何以称“扫叶”,因何自号“一瓢”?薛雪的师兄沈?潜在《归愚文钞》里的《扫叶庄 记》略叙如下:“扫叶庄在郡城南园,薛徵君一 瓢著书所也,地在俞家桥。沿流百城,树木蓊郁,落叶封迹,行人迷迹,宛如空林。呼童缚帚扫除, 静中得忙久矣,成课业矣……,今一瓢注《易》(即《用易粹义》)……屡定屡更,芟汰疵类,与扫 除落叶相似,则以‘扫叶’颜其庄者,意或在于 斯乎?柳闻韦左司寄友诗云:‘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取夫人 工不与,一扫自然,扫者从人,不扫者从天地也。扫与不扫之间,一瓢试更参之。”?薛雪本人在《一瓢诗话·自序》中,首句即开宗明义说:“扫叶庄, 一瓢耕牧且读书之所也。”薛雪完成此诗话时,年仅四十一岁,医名尚未隆盛,岂能如陆以湉《冷 庐医话》和易宗夔《新世说》描述的样子,陆以 湉在《冷庐医话·叶薛轶事》所云,有薛雪“扫叶庄”与叶天士“踏雪斋”相互勾斗之事,何况 两大医都是品高敬学有士人胸怀者
......
薛雪的医学成就之辉煌,确实遮蔽了诗文书 画和其他才艺。乾隆丙辰(1736)开博学鸿词科时,曾被举召,《中国人名大辞典》说他“以母老不 仕”,《吴医汇讲》说“两徵鸿博不就”。因母 多病而究心医学,博览群书。攻医虽晚却系统有序。先以诗文和曾撰著《周易》的功底研读《内经》, 继而临证。他对医学的三大贡献在于著《医经原旨》,创湿热病学并留下了《薛一瓢医案》一书
 《医经原旨》是薛雪研读《内经》及诸注家数更寒暑在七十三岁时(1754)才定稿刊行的。 在很大程度上针对张景岳冗繁的《类经》,他批评这种别载伪体的注解,惜乎疑信相半,未能去 华存实,反使其文本愈注愈厚,远离主旨,而非 圣经贤传。对此点薛雪正是一眼觑破,敢以掀翻,阐述经典的实质要领,故命书为《医经原旨》。 这也是传统医学治学理路的突破与创新

薛雪精医术但不屑为医,与李东垣相类,是大疫流行推拥他为医。据《吴县志》和《清史稿》 的记载,从 1733 ?1756 年间,苏州附近曾发生 三次载入史册的大疫,大疫催他临证,丰富了他 的经验,有湿热论的创新。他首次把湿热病独立出来,认为“湿热之病,不独与伤寒不同,且与 温病大异。温病乃少阴、太阳同病;湿热乃阳明、 太阴同病。”他提出湿热病病因本于湿热之邪;辨证可按初中后三期分证;各病期都有中焦脾胃 之为病所贯穿,实则阳明、虚则太阴。这与后来 吴鞠通在《温病条辨》据叶天士医案归纳的三焦辨证大异。两家虽然都以三焦立法,吴氏上中下 三焦循而有序,但他这个框架不如薛氏的三期清 晰准确。这与吴鞠通在著《温病条辨》时,尚属抄读校书《四库》医书的文人学子。到吴晚年著《吴 鞠通医案》时,才至臻为大师。《湿热条辨》署薛雪,是他的东西,但并非亲手所撰。是书初见于舒松 摩所刻的《医师秘籍》之中,后来又见于江白仙 为陈平伯所刻的《疫论》之中,第三次见于吴子印所刻的《医效秘传》。各书的称谓、体例也不 尽相同,或称“湿热条辨”,或称“湿温条辨”, 又称“热湿条辨”。学者们分析,此《湿热条辨》约出自薛雪的门人邵登瀛等人。《湿热条辨》先 是被纳入吴金寿集叶天士、薛雪、缪遵义《三家 医案合刻》的附篇,后被王孟英收入《温热经纬》中,是流传最多的版本

薛雪的医案集称《薛一瓢医案》,又称《扫 叶庄一瓢老人医案》,一卷,凡载三十五案,作 于 1764 年,其中有 8则为医话体是亲手所写,有者为后人所编,因他是书法名家,医案也因书法被收藏,后来重版时得以补充,不同版本还有《扫叶庄医案》《薛氏医案》《苏州薛生白先生医案》不同书名。民国以后《珍本医书集成》丛书中收有《扫叶庄医案》四卷,陆士谔编有《薛生白医案》 等。
从医案看,他意高笔古,见出人上,自出机杼,用药轻灵,令人赞其才秀。袁枚之厨工王小余病疫死,将入棺。薛雪至,出丸药一,捣石菖蒲汁调和灌之,且曰:鸡鸣时可苏,果如其言。有病狂疾者,视日光如雪,肠痛欲裂。雪曰:此冷痧也。 刮之而愈。有人患十年久痢,以其脉数而细,诊 为肾伤,与群医作脾胃治相异,用熟地、当归身、补骨脂、五味子、菟丝子等药,十余剂而愈。一人右腹痛如刀割,必泄气,痛稍缓。曾服蚌灰小 效而复发。雪曰:蚌属介类,味咸攻坚,直入至 阴。是病在阴络,络病在下,属血,用蟅虫、桃仁、酒炒大黄,加入麝香少许。食后下血数次而瘥。 又有太湖住在洞庭山的病人伤寒甚剧,雪曰:吾 新制一方,试服之:第一日用枣三枚,葱根三个,生姜三片;次日减为二,又次日减为一,其人果 服而愈,因名其方曰三妙汤”

 从上述诸案可见,他的医道风格恰如其诗,诗 不脱化名句,医也不临摹名方,因人因证而宜方,医术极为袁枚所推重,薛雪回道:“我之医如君之诗, 纯以神行,所谓人在屋中,我来天外是也。”真乃医者意也,在疫病的实践中,居高临下,不思创而创.

......纵观薛雪,生于福地,家世富赡,精研《周易》,文优武强,医精品高,其放诞自命,然真意诚挚, 宅心纯正。袁枚风灯之诵,洽切中肯。《一瓢诗话》,至今也慧泽研究诗的学人,可以垂世。温病之学, 虽是竟其绪,但创湿热论,所谓与叶不相能,乃是温热论与湿热论之不同,薛对湿热病,身鼎其会,贡献不泯。他是诗家、大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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