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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冬至

    文/王纬明

    

    冬至前日,七岁的小侄女打来电话,询问冬至是否回爷爷奶奶家,说是爷爷问,我照例和往年一样,以单位不放假为理由说不回去了,小侄女照例和往年一样一顿,但不同于往年的是,电话在短暂停顿后,电话那头的小侄女突然说,三叔叔,爷爷叫我给你背首诗。我说好呀,叫三叔叔听听你有没有长进。电话那头的小侄女用她童稚的声音背诵着诗歌,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小侄女背完了,我却嚅嚅说不出话,眼睛涩涩的。匆匆挂掉电话,心绪却早已飘飞到了十多年未回的故乡了……

    不逢故乡的冬至已有十多年了,翻捡记忆的书页,泛黄中渐渐印出了清晰的印痕。

    冬至,顾名思义,冬天真正到来。小时候在故乡,立冬后冬至前的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在这其间,我可以跟随父亲学习各种民间谚语,因为农忙季节父亲忙于农活是无精力也无空闲陪我的。“一九二九冻破茶臼,三九四九罅门叫狗,五九六九阳坡看柳,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又一九,犁牛遍地走。”这首《九九歌》就是那时候跟随父亲学会的。温暖的火坑头上,父亲盘膝坐着,而我又坐在父亲的膝上,父亲抱着我,—字—句教我这首《九九歌》。母亲则在地上,—面微笑着听着,—面手里不停歇地忙活着。母亲拿出了冬至前早已磨好的黄米面,倒到和面的瓷盆里,加入热水和着揉着。面和现成之后,母亲就会把锅盖盖在瓷盆上让面继续兴着。包糕需要的面准备好后,母亲就开始调馅了。馅—般有两种,—种是豆馅,—种是素馅。制做豆馅,先要把红豇豆放入锅中煮烂成泥,把红枣洗干净,去掉枣核,将枣皮枣肉用刀剁碎,然后再把二者倒到—起,加入糖精,用力绞拌均匀,最后再用木勺子将馅压实,豆馅就算大功告成了。素馅,—般由豆腐,鸡蛋,粉条,加上配料组成。可能是爱吃豆糕的缘故吧,我对素馅的制作不是很留心。等两种陷都准备就绪后,母亲就会招呼我去厨房拿案板、刀、和擀面杖,招呼父亲洗手准备包糕。和好的黄米面是很粘手的,所以要先在掌心沾一点食用油,两手掌心相对搓均匀,再去揪面,手就不太粘了。当然,包糕的过程中,馋嘴的我照例要偷吃点豆馅,母亲照例要假装生气地嗔怪我几句。面包完的时候,馅往往还会剩下点,我知道这是母亲专为馋嘴的我留下的。看着面板上整整齐齐排列着的—个个扁圆型的豆糕,我就会忍不住先吃几个垫垫肚,但—定不会吃饱,因为油炸的豆糕更好吃,还要为油炸的豆糕空着点肚。油烧到七成熟的时候,糕就可以下锅了,这时候火一定是要加半铁锹煤泥打住点的,否则糕容易糊。刺啦—声,糕下锅了,这时需要用筷子不停地翻。等到糕通体呈金黄色,扁扁的糕肚鼓起来之后,就可以用笊篱捞了,将盛满糕的笊篱在油锅上略颠一颠控一控油就可以盛盘了。新鲜的油糕,咬—嘴,满嘴的豆香枣香混合着新鲜的黄米香,母亲这时总不忘提醒我慢点,看烫着,父亲则在—旁笑呵呵地看着母亲炸油糕,看着我吃油糕。我完整吃完—个油糕后,不管我有多么强烈再吃—个油糕的愿望,父亲总会阻止我,叫我盛上满满两盘油糕,一手端一盘给左右邻家送去。左右邻家接到我送去的油糕,照例会夸奖母亲的油糕炸的好吃,照例也会满满地盛—盘他们家做的好吃的叫我给父母带回去。我回到家后,母亲父亲照例要寻问我左右邻家都说什么了,我述说着左右邻家的话,父亲母亲听着,脸上总是流露出很满足的微笑。等到正式吃中午饭时,我其实早已吃不动了,但还是会被父亲叫到饭桌边坐下,这个时候父亲照例是要喝两盏的,父亲也曾动过叫我陪他喝一盏的念头,但每次都被母亲笑着制止了。吃完午饭后,照例我是会被父母放出去和小伙伴们一起在村里的土坡土山上疯玩的。等到天黑的实在看不清了,我和小伙伴们才恋恋不舍地从土坡土山上下来,带着一身的泥土往家里挪着。晚饭,也很丰盛,照例是吃饺子,不过是素饺子,那时候肉只有到过大年时才能够奢侈一吃的。素饺子怎么做,我是不知道的,等我疯玩回到家后,往往饺子已经包现成了,就等着我回家后下锅煮了。晚饭后,一家人坐在火热的坑头,父亲照例会教我背一些与冬至有关的诗词。小侄女背诵的那首白居易的《邯郸冬至夜思家》就是父亲教给我的第一首与冬至有关的诗歌,想必父亲现在又将这首诗教会小侄女了吧。

    我上到初中后,家里的生活条件也逐渐好了起来,平时想吃也可以吃得起肉了。冬至还和往昔一样,只是我不再坐在父亲膝上了。包糕的时候,我照例偷嘴吃豆馅,母亲照例嗔怪,炸好油糕后,父母亲照例会叫我给左邻右舍去送糕。等我上到高中,因为住校的缘故,就没有再在家过过冬至了,但油糕是有的吃的,因为母亲会叫父亲骑车将刚炸好的油糕用饭盒装着给我送来,父亲照例会叮嘱我不要一个人吃独食,要分给同学吃。大学是在外地上的,每到冬至这一天,母亲总会打电话来,叮嘱我一定要吃糕,我也会含混着答应母亲,但糕是不一定要吃的,原因可能只有我知道,外面的糕没有母亲的味道,没有家的味道,不好吃。

    大学毕业后,我返回家乡任教,父母这时也搬到了市里面居住。每年冬至,父母照例会叫我回家过节,有时候是真走不开,有时候是懒的不想动,总之,工作十多年,冬至回家过节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只是,我不回家过冬至,父亲已不再给我送我爱吃的油炸糕了。

    油炸糕,母亲做的油炸糕,我真的有点想了。

    当我迈进家门的一刻,家里正在做着过冬至的准备,还是两盆馅,豆馅和素馅。父母看到我的一刻,明显一愣神。是呀,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家陪父母过冬至了。但很明显,父母看到我回来是特别高兴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包豆糕时,我忍不住偷吃了一嘴,小侄女看我吃也跟着偷嘴吃,只是母亲已不再嗔怪只剩微笑了。等到油糕盛盘后,我习惯性地问母亲,给左邻右舍送吗?母亲笑笑,说都不知道住的谁呢,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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