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帝斥责刘劭和刘浚,二人惶恐万分,无力为自己辩解,只是一味地请求父皇原谅。令人不解的是,发生如此重大的事变,宋文帝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并没有处罚两个儿子,甚至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此后,刘浚还能自由离开京城,前往京口。女巫严道育先是化妆成一个尼姑躲藏到东宫,这时候又搭上刘浚的车子,一道去了京口。
在两个儿子的问题上,宋文帝的判断出现了严重的偏差。宋文帝似乎没有发现巫蛊针对的人是自己,没有意识到巫蛊背后隐含的恶毒之意。江夏王刘义恭回京,宋文帝与他谈起此事,说:“巫蛊之事,以前只是在书上看到,以为是无稽之谈,这一回我可见识到了。刘劭他们搞这种勾当,虽然不对,对江山社稷倒也不会有真正的危害。你我死后,天下终归是他们的。你的儿子多,将来一定也会遇到这一类烦心事。”
听起来,这些话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二月十四日,刘浚还朝,临轩受拜。这一天,他私藏严道育的秘密被发现。有人奏报宋文帝说,在京口发现一个尼姑,形容像貌看上去都很像是严道育,经常跟随刘浚出入。此前,宋文帝认为刘劭、刘浚他们已经不再与严道育联系,听说此事,立刻派人前去核实。在京口找到了严道育的两个婢女,交待说严道育最近确实是与刘浚在一起。
这个消息让宋文帝又惊又痛,下令把那两个女婢送到京城来,他要当面核实,如果确证无误,他要废掉皇太子刘劭,赐死刘浚。宋文帝糊涂,随即把这个严厉的决定告诉了潘淑妃,潘淑妃马上一字不差地转告给儿子刘浚,刘浚再派人飞报刘劭。
第二天刘浚再入朝,宋文帝面色凝重,晚上当面斥问刘浚。刘浚还是老一套,在父皇面前认错。母亲潘淑妃抱住刘浚痛哭,“当初你们做下巫蛊之事,就应该认错悔改。现在怎么又闹出这一件事来?皇上被你气急了,我叩头为你求情,还是没有用处。我可不想看见你祸事临头,让他们给我拿药来,我要赶快自尽,这样活着还有什么用!”
母亲的哭喊让刘浚心烦,拂袖而去,在身后丢下一句狠话:“你不必忧心,我一定不会牵累你,天下大事很快就能见分晓!”
此时那两个婢女还在来京的路上,时间紧迫,刘劭立刻开始筹备。第一是与几个心腹密谋对策,他们分别是队主陈叔儿和詹叔儿、斋帅张超之和任建之。第二是笼络人心,宴请手下的将士,自己亲自把盏。
刘劭一共集合了两千士兵,全副武装,准备行动。同时连夜召集东宫的亲信,包括太子中庶子萧斌、中舍人殷仲素、左积弩将军王正见等人、袁淑,向他们说明情况。当然他不会把全部真相讲出来。刘劭哭着对他们说:“父皇听信谗言,要废掉我。我没有什么过错,不甘心受此冤枉。明天早晨要做一番大事,你们一定要协助我。”
当晚值夜的是太子左卫率袁淑,和萧斌一起劝说刘劭慎重行事:“这种逆行,全无先例,罪该万死,请皇太子一定深思。”
刘劭大怒,身边的一群亲信就要对萧斌动手。萧斌不想惹祸上身,立刻改变说法:“我在皇太子身边做事,一直想找机会报效皇太子。如今情况危急,我一定竭诚效力!”
袁淑怒道:“胡说!你以为皇太子真的会做这种傻事吗?皇太子小时候得过风疾,今天不过是发病了。”
刘劭没有发作,忍住怒火问袁淑:“我没有发病,你看看这件事能成功吗?”
袁淑说:“皇帝对皇太子没有一点提防,所以此事很容易得手。问题是得手之后如何收场?这种事天地不容,事成之后,祸不旋踵,请殿下快快收手!”
刘劭不再理他。这一夜,袁淑徘徊不已,到了四更天才上床睡觉。黎明时分,刘劭等人整装出发,刘劭在甲胄的外面套上一件朱色的朝服,与萧斌乘上一辆画轮车,召唤袁淑赶快跟上。经过夜里的思考,袁淑的态度没有改变,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刘邵一定要带着他一起行动,把车子停在奉化门外,派人催促袁淑快快跟过去。无奈,袁淑只好爬起来,刘劭让赶快他上车,袁淑坚决不肯。
至此,刘劭终于对他失去了耐心,吩咐左右杀了他。袁淑被杀死在奉化门外,时年四十六岁。随后,刘劭和平常一样带着侍卫入朝,直奔万春门。守门的卫士上前拦阻,刘劭说:“皇上有旨,进宫抓人。”
二月二十一日夜里,刘劭让人伪造宋文帝的一份诏书,内容是:“鲁秀谋反,天亮之后你要带兵进宫护卫。”
与此同时,张超之等几十个人闯入云龙门和东中华门。皇宫中的守备形同虚设,恐怕这也和刘劭的身份有关系。张超之带着几十个人大摇大摆地通过中华门,进入皇宫,顺顺当当地来到合殿,弑杀宋文帝。
事变发生的这个早晨,刘浚身边的硃法瑜跑去通报他说:“台城里传来喊叫声,宫门全部紧闭。不知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说是皇太子叛逆。”
刘浚故作吃惊之状,问身边的人:“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硃法瑜劝他,当务之急是保全自己,应该立刻进入石头城,等待形势明朗。将军王庆不同意,“皇宫当中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不知皇帝的安危,做臣子的应该立刻赶去救援。身为皇子,这种时候只知道自己躲藏起来,很不妥当。”
刘浚对宫中发生的事很清楚,当然不肯赶去添乱,立刻带上文武官员和士兵出府,一共一千多人,出南门,一路奔向石头城。他是在等待刘劭那边的消息,消息很快来到,而且刘劭是派张超之这个杀手骑马来送信的。刘浚屏退随从,问清楚宫中的情况,立刻换上一身戎装,骑马奔向宫中。众人认为皇太子叛逆,天怒人怨,劝阻刘浚不要从逆。刘浚不听,王庆建议刘浚紧闭城门,只要固守三天,太子一伙反叛之众就会瓦解失败,现在绝不能与太子合流。
刘浚冷冷地回绝:“皇太子的命令,违逆者斩!”
刘浚赶到皇宫,见到了刘劭,刘劭首先告诉刘浚,他的母亲潘淑妃已死,但撒谎说是被乱兵杀死。刘浚冷漠地说:“死了好,我一直想让她死。”
于左作品:《皇帝的家事儿》之《不听话的孩子》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