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宾虹非常推崇晚清道光、咸丰时期一些“专业”的金石学家、碑学书家客串的“业余”画家:“至道咸中,金石学发明,眼界渐高,得笔墨之趣亦多。书画一道,可谓有本之学。如吴荷屋,谢里甫、翁松禅、何子贞、包世臣、吴让之,诸多可观。即徐颂阁、张樵野一流,为乾嘉画家所不逮。”黄宾虹列举的这些“画家”,都不能算公认的一线名家,不少还是偶尔画画玩玩的“票友”,但黄宾虹对他们的推崇,着眼于作品中的某些令他感兴趣的特质,即:“得笔墨之趣”。具体就是:“道、咸中,《艺舟双楫》言北碑书法,而画之墨法始悟。”“清道、咸金石学盛,籀篆分隶,椎拓碑碣精确,书画相通,又驾前人而上,真内美也。”也就是说“金石入画”、“篆隶入画”以及金石学的学养,能让这些作者笔下呈现出迥异于以往主流绘画不同的“内美”的特质。
从史籍记录和传世作品看,吴让之要到晚年才开始从事绘画。他大约在六十岁前后,拜小他十岁的画家郑芹甫学画,还专门刻了“晚学居士”、“晚学生”两印明志。并与王小梅、郑芹甫在扬州菩提寺有间共同的画室。王小梅、郑芹甫两人的画风,都是承袭清代主流的小写意画法,比较清秀明丽。从南京博物院藏吴让之花卉轴看,吴让之最初作画也与他们画法接近。但由于得力于篆隶书法与篆刻的修养,吴让之的花卉更趋向于用笔浑厚而古拙,设色浓烈而沉郁,画法奔放自然,不拘形似,与当时的主流的清丽小写意画风拉开的一定的距离。如这件晚年所作花卉扇,已自具面目,手笔弘大,非当时画坛名家所能牢笼。后来的赵之谦、吴昌硕进一步发扬了这种金石入画、篆隶入画的大写意画风。
在吴昌硕晚年绘画的题跋中,有两位并非主流舆论认可为一流名家屡屡被提到作为师法对象,一位是张孟皋,另一位就是吴让之。曾见到吴昌硕八十一岁所作的《春风贵寿图》,题跋中自承为“吾家让翁法”,并自谦道:“只欠一厚字,此衰年进步之不易也。”吴昌硕的夫子自道,也可看做金石画派画家们的共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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