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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雨虹:关于南老师的事(六)

林中治与「禅学讲座」

刚说过周勳男与《宗镜录略讲》的複杂经过,忽然又看到林中治整理的南师所讲「禅学讲座」出版上市了,不免又大吃一惊。

既然把《宗镜录略讲》一书的前因后果说了一番,当然也要将南师所讲「禅学讲座」,以及与林中治的因缘讲个明白,以方便读者了解真实的情况。

林中治也是禅学班的同学,他是在国民党一九四九年从大陆撤退台湾时,被军队强拉入伍而来到台湾的。由于他也读过一些古书,文笔又不错,所以在军中是文书仕官之职。后来退役辅导就业,被分派到电力公司工作。

林中治早就投身佛法的修习了,远在认识南师之前,他就热衷于禅宗,曾随学过忏云法师等大德。但因醉心于禅,参加了孙毓芹老师所主持的禅修静坐班,在南师一九七○年禅学班开始后,孙公就带他们全体到禅学班来了。

林中治在跟南师学习的时光中,他认真、努力又专心,超过一般,每日下午四时,工作完毕,他就到南师工作所在的莲云禅苑四楼帮忙,他谦虚、热心待人,大家都叫他林大哥。

一九七二年禅七后,我曾再三催促他写报告,结果他写了〈小兵习禅记〉一文,发表于《人文世界》月刊后,造成了一些轰动。因为他真实的修行经历,和坦率的自白描述,感应了爱好修法的年轻人。

记得他在文中描述见到自性的过程,由于我没有修养,又不懂,当时还特别请教南师,问他(林)所体会的,是否仍是第六意识的某种境界?南师当时很肯定的答覆我说:

「那是真的,他见到了自性。」

他是唯一的一个,我所知道的,被南师认可见到自性的修学者。但南师又说,林中治想要宏法的话,至少要关门读二十年书。

可惜的是,进步常伴随著障碍,不少人看了〈小兵习禅记〉就前来找他问道,他当然热心与人分享,不会认为这可能是「好为人师」吧!

令人当时不解的是,每当他回答别人问题时,南师就从办公室出来对他说:「不对不对!」当他重新再说时,南师仍说:「不对不对!」

南师如此说,大家当时都有些困惑不解,直到多年后,才逐渐明白,这大概是南师的苦心,是要他(林)含蓄不露,继续修行才可能达到顿悟,如随缘出来讲法,反而耽误了进步。可惜呀!教人如何说啊!这就是缘吧!

林中治后来隐居于苗栗法云寺后山,也常应邀到法云寺讲法,他很会讲,也很受欢迎。

一九八八年,南师从美国到了香港,不久老古公司人事大变动时,林中治参加整顿工作,负责仓库,他办事能力强,很有成效。不久又应邀到首愚法师主持的十方禅林讲经说法,并将记录刊载于《十方》月刊。

记得有一次,大概南师看到了《十方》刊载林中治的文字,就打电话给我说:「为什麽把我讲的唯识刊登啊,那是随缘的方便讲,不可以印行。」我说:「那是林中治讲的啊!」老师听我这样说,还再三叮嘱不可轻易整理唯识讲解出版。

现在回想起来,南师所看到在《十方》刊登的,正是「禅学讲座」中的一部分。

后来林中治不再讲法于十方,另有功德主为他安排讲法的道场,由林中治定期讲课,并由跟他学的弟子们整理记录出版。

有一天在老古门市看到林中治讲唯识的一本书,我带到香港请南师看一下,岂知南师却说:「用不著看!像熊十力那样的大学问家,讲的唯识都还有问题!」言下之意,林中治所讲的,还会没有问题吗?

言归正传,回来再说「禅学讲座」的事吧。那是一九七三年的三月廿八日至十一月十四日,南师开讲禅学的课,定名为「禅学讲座」,共讲了三十三讲。林中治整理的记录,随即在《人文世界》当年第五期开始刊载,至第七期,一共刊登了三讲。到第四讲则叫停,不再刊登了。

对于第四讲即不再刊登这件事,我心中是有些纳闷的,起初以为是南师没有时间修改;再仔细阅读,发现林中治在整理的过程中,增添了不少资料。这是他的热心,为了更详尽解释。但是,这也是在讲解中灌水,可能不是南师所要表达的方式吧。

林中治整理的「禅学讲座」,直到南师赴美后,才于一九八六年,从头开始在《十方》刊登。奇怪的是,原来的三十三讲变成了四十五讲,中间也经过不少人的修改整理,这似乎已经不完全是南师所讲的了。

现在这本书已于四月在老古出版了,林中治看过书稿吗?南师对原整理稿并未肯定啊!现在这笔文字帐怎麽算?责任谁负啊?

我必须说的是,林中治是一个正派有格调的人,他是真修行,真学佛,生活简单,绝不贪财的人。曾有人安排赚钱的道场请他去讲,反而被他拒绝。

二○○七年底有一天,与谢福枝閒谈中得知,林中治住在台北内湖翠柏新村的老人安养院中。我请谢老总告诉他,不久回台湾时想去看望他,结果我尚未与他见面,他却于二○○八年一月往生了,享年八十岁。

我有时会想,如果那时我不催他写报告,也就没有「小兵习禅」了,也许,他在南师的教导下,可能会大澈大悟了吧?

这一切的一切,怎麽说呢?只好留给因果去决定了。

最难的终场

前些天,琼瑶因丈夫之病,涉及医疗方式问题,家属的不同认知问题等等困扰,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与讨论,因为这种事也能随时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所以这种事与社会上的每个人,都有关係。

古人说「人生最难是终场」,这句话的确是最真实的。好像我也曾提到过。

人活了一辈子,不管多风光,多精彩,到了落幕时,最难最难,因为自己可能作不了主。

首先作不了主的,是自己如何离开这个世界,如何离开自己这个躯体。

其次作不了主的,是到了医院,在医生和家人的照顾下,那就不知道谁在作主了,总之,多半不是自己。

所以,不管活的时候多伟大,此时此刻,在人生的最后阶段,自己却无能为力。说得赤裸一点,就是只好任人摆佈了。

当然,麻烦的不但是自己,也有家人亲友,医护人员,还有社会人群,如果是个名人的话,引起的意见,就更是複杂了。

我曾提到过,有一位百岁老人,中风昏迷,她的大女儿,主张不送医,但作医生的小女儿,认为是病就应该治疗。于是这位百岁老人,在医院受插管治疗,一年后仍不治去世,白白受了一年的医疗罪。在这个事件中,谁受益呢?老人未治好,医院浪费医疗资源,家属辛劳苦恼又花钱。

人有生就有死,最后都要告别这个世界的,传统的中国社会,老人病了,中医把脉开药,如果治疗无效,就是自然死去。现在西方医学发达,医院有各种方法抢救,但「药医不死病」,寿命未尽的人,吃药才有效,如生命到了终点,任人如何抢救也是没有用的。但问题是,无人知道这次的病,是不是人生的终点,不过年近百岁的人,子女就要多加考虑了。

这些问题无法讨论,因为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治好病人;亲人儿女的意愿是让有病的长辈仍能活下去,二者的想法都不算错,但是,谁是为病人减少痛苦著想的?

记得南师怀瑾先生,曾对在医院受治疗之苦的老人朋友说:「快走吧!身体已败坏不能用了,快点离开,换个身体再来吧。」

这是佛学的轮迴观念,如果自己的愿力要离开躯体,则容易解脱,当然,这要在自己不太昏迷,还能作主时才行。

但一般的现象是,病人怕死,子女家人怕病人死,医生也怕把病人医死,因为中国人认为:「好死不如赖活」,也因为不知道死是什麽,所以害怕。

许多年前,八十六岁的行廉姐,突然中风昏迷,医生说,如果七天不醒过来,就成为植物人了。

我立刻打电话给在香港的南老师求教,因为行廉姐在台湾没有直系亲属,她是住在天主教养老院的。南师嘱我打电话给负责的修女,只说「平时听行廉姐常说,不赞成插管维持生命,所以请用减少痛苦的疗法吧。」

修女接受建议,行廉姐一週后返回养老院,不久就过世了,未受插管的折磨。

也有些人则走得非常潇洒,台湾陆军中将刘安祺,曾是南师讲《左传》时的听众,南师常说刘将军智慧很不一般。南师在香港的时候,刘将军在台北,每日前来十方顶楼与我们同打太极拳。有一天,早上九点尚未起床,随从参谋进卧室问候,刘将军说:「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十二时参谋再入室探视,发现刘将军已仙逝了。不拖累人,没有病痛,自自然然走了,那是生命自然的油尽灯熄,多美好的人生句点。

另有一个胡君,曾任老古的会计,他是修淨土宗的,患了癌症,拒绝开刀,终日念佛而已,并无痛苦。一日妻子做好饭,喊他起床用餐,他说:「还想再睡一会儿」,两个小时过后去看他,呼吸已停止了。

人生最后得此,真是福气,太难得了。

其实,人也是可以作主的,琼瑶的外祖父袁励桢,就是「预知时至」的,先交代儿子某日要走,离开人世。记得那是一九四○年,我们在成都,琼瑶的母亲接到兄长从上海的来信,说到他们父亲去世的经过。

这位袁太老爷,昔日在哈尔滨作官多年,与倓虚法师结缘很深。

修行人,常能对自己生命有作主的力量,但普通人也是可能的,像美国从前的尼克森总统,就是预立不接受插管维持生命的。

说来说去,最美好的人生,就是健康少病,最后自然离开这个世界,这个目标的达成,其实自己是可能作主的,也就是说,如果你想怎麽样的话,就会设法去做,才可能达到目的。


客人来了

我们人人都作过客人,也都作过主人。记得小时候,虽然孔家店在五四运动中被打倒,但一般家庭还保持著「食不言,寝不语」的孔教习惯,家中来了客人,孩子们都很兴奋,接待客人,一切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客人守著客人的礼,主人就像主人……

现在可不得了啦!大概孔家店被打倒了,加上西方文化的冲激,和科技产生的影响……总之,人变得不太一样,客人常有动作像主人,主人好像又不是主人的混淆情况,使人一时头脑昏乱,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主人还是客人……

举例来说吧!有一次在友人家作客,主人客人在饭桌刚刚坐定,一个客人就起立挟菜给主人,大概因主人年纪较长,客人对他表示尊敬吧!另一年轻客人见状,立刻效法,一时秩序大乱,主人除了连声说不客气不客气之外,似乎对主客易位的情况也糊涂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记得南师在世时,有一次,有几个客人来访,饭后告辞,南师拟起身相送。那客人见状,急忙又走过来,两手想要按住南师,一面说:不要动不要动,好像忘了自己是要离去的客人,那情境十分可笑。

我也曾碰到这个状况,那客人再三说告辞的话,再三说保重保重!谢谢多谢!万分客气,又叫我不要动……其实我只是作个起身相送的姿态罢了,客人却认真起来,反而纠缠不清,坚持要我不能动,他也不走,无奈之下,我只好大声说:「你快走吧!」这客人才意外一惊,如梦初醒,连忙走了。

其实,这都是由于好心热心造成的,但搞成一团乱,却是礼的问题。东方西方都有自己的习惯和礼貌,中国人常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很是粗鲁,到了美国的餐馆中,点著蜡烛,华人在那裡也就轻声细语起来,并不喧嚷。可是到了中国街的餐厅,华人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可笑的是,洋人也是大喊大叫的――不大声听不见啊!

南师常说是教育的问题,现在崇尚自由民主,想如何便如何,家庭与学校,都忽略了教导孩子们作人的道理,以及进退应对如何得体之道,作客应该守著客人的分际才是。

有一天,一位文化人来访,带来他的朋友一家三口。刚介绍完毕,那位太太就走到我身边站著,叫他的儿子给我俩照相,幸亏有人说:「刘老师不喜欢照相」,他们才作罢。

反正,有些客人前来,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就用手机拍起照来,好像到了熊猫动物园;而我,就是熊猫,甚至吃饭时也有人给我拍照……反正,想干什麽就干什麽,把别人的家当公共场所。有一次,客人还带了另外的客人,来拜访宏忍师,那些客人竟自动上到二楼去拍照,宏忍师无奈,只好教训他们一顿。

又一天,大概是我的贵人日吧,来了一个客人,大家谈得也颇愉快,他忽然站了起来,对我说:

「看到牆上挂的南老师的字,我可以拍一张照片吗?」

原来是一个如此有礼貌的客人,令人不禁大出意外,我连忙对他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意外的是,我忽然听到自己又对他说:「我们大家也合照一张相吧!」

这次是客人大出意外了,那天,宾主尽欢而散,客人当然很愉快,主人的我,也很轻鬆,阿弥陀佛!

吃的文化

有人说文化落后与否,端看公共场所的现象就有结论了。有文化的社会,公共场所,包括餐厅、洗手间等处,不但整齐清洁,也很少有人大呼小叫,人们的移动,也算是井然有序的。

中华民族是有五千年历史的,谁敢说我们没有文化?

但为何大呼小叫,挤来挤去,垃圾乱丢呢?有人说得好,他说,那可不是没有文化!那是因为嗓门大的,爱热闹的,不守规矩的,和比较随便的众生,都投胎到我们这个泱泱文化大国了。

现在先来说一说剩菜太多的问题吧。电视上那句警语,提起大家注意,盘中不要留剩菜。这句话有语病,我好像曾经说过,大家已经酒足饭饱吃不下了,难道为了不留剩菜,还非要勉强吃下去不可吗?关键是不应该摆阔,不应该贪心多拿才对啊。

现在发财的人太多,酒席太丰盛,吃不完剩下的,多得令人瞠目结舌,甚至学校餐厅学生的剩菜,都比吃下去的还多。

真的,社会富裕了,吃的花样又多,生产的食物,真假莫辨,不像八九十年前的人们,还守著「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以及牢记「农夫耕田好辛苦」的传统古训。

当然!那时一方面是物资缺乏,另一方面是,「不可暴殄天物」这句话,仍是作人行为的道德底线。

面对这个剩菜的问题,那个文化只有两百年历史的美国,多年前餐厅有个法门很妙――当然是吃中国菜的,侍者不管你愿不愿意,自动用纸盒把盘中所剩一样一样的装起来,强迫顾客带走。其实带回家自然会吃掉,所以餐厅没有剩菜问题。

多年前台湾的「吃到饱」餐厅,对付那些多拿又吃不完的顾客,开始有剩则加钱的办法,颇有成效。另有一家师范大学附近的自助餐厅,所有的菜,不论荤素,顾客挑好放便当中秤重量收钱。如此一来顾客选菜就很小心了,不敢多拿以免多花钱,所以也没有什麽剩菜问题。

反正食客贪嘴多拿或主人热心多叫菜,总有些人有法门对付,只是社会有一个普遍的现象,就是人多半只管自己随意自在,好像自身行为与社会无关。因此很久之前,有识之士就提出来地球村的说法,人类都住在这个村中,提醒大家要关爱这个地球。但川普只爱美国,不爱地球上其他的国家,所以退出巴黎的气候协定;偏偏前几天又看见报载,霍金说,人类要在一百年内逃离地球,因为地球已被破坏到无法住人了。

霍金的说法证实了半世纪之前已流行的一句话:「人类正在自我毁灭的路上前进」。

不过,我相信人类总有聪明的出现,祈祷早日想出自救的办法才好啊!阿门!

写完了忽然想到一件事,记得《禅海蠡测语译》出版后,有热心人士对照《禅海蠡测》原书查看,发现有些地方不尽相同。

这个情形必定会有,因为南师在审订初稿时,嘱我改以意译方式,不可拘泥于每字每句的死板译法,故而重新改变。南师在一九七七年闭关时,修订全部译稿,并在多处修改,记得与原书多有不同之处,这是《禅海蠡测》出版二十年之后的事。

全部修订后的书稿,仍在南师处,后随同携至美国、香港,最后随同南师落脚太湖大学堂。二○一二年,我才看到全部书稿,而语译一书的出版,就是这个书稿。

经过如此,特再说明如上,其实在书的前言已经大致说过了。


吴清友和诚品

诚品的吴清友走了,消息震撼了许多人的心灵。

十多年前,韩国的出版界有人来到台湾,我建议他们去看看廿四小时开著门的诚品书店。他们看后大吃一惊,想不到台湾在文创方面有如此的突破和超越,不可思议啊!不免自惭落后……

吴清友做生意赚了钱,有钱就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那是自幼秉受父亲所坚持的「诚」,与个人修养的「品」德。

古人说:「挣钱容易花钱难」。这句话涵意深远,也是告诫有钱人,不可奢侈浪费,花天酒地;更要紧的是,不可纵容晚辈恃「财」傲物而顽劣。

记得大约是十几年前,有一次,从远地来了一个记者,在除夕桌上,他向南老师提出一个要求。大概是代表他们那裡的有钱人来要求的吧,他说:

「我们那裡满街都是宾士车,有钱人太多了,但是他们心中都很空虚苦闷,钱有了,却不知道人生该如何是好,所以想请南老师到我们那裡,给我们开一个小灶,告诉大家怎麽办……」

由此可见,当时努力赚钱的人,以为有钱万事足,岂知有了钱才发现,钱多了还给自己添加了空虚和烦恼,因为无理想,无智慧,自己只是个追求物质的低俗之人……

可怜啊!发了财的人,有些有善心的急于行善,反而被伪善所愚弄,这是花钱得恶果的一类,皆因缺少智慧判断之故。

吴清友先生把做生意赚来的钱,花在完成自己所追求的理想上,创造了一个诚品书店,设计独特,温暖美妙,自己的理想,就是为人,为文化,为社会大众。

有人问:「什麽是诚啊?」

孔子的孙子子思说:「诚者,天之道。」子思在《中庸》中最强调的就是这个「诚」。对人要诚,做事要诚……诚是作人的根本,是天之道。

南老师在《话说中庸》裡解释说:「诚就是天性本具率真的直道……人能自诚其心,达到至诚的境界,才是人道学养最重要的造诣。」

孟子引用「诚者,天之道也」之后,又说「思诚者,人之道也。」在《孟子离娄》篇中,南老师简单明瞭的解释说:

「诚是天道,思是思想,思想达到那个至诚的境界,就是人道。」

吴清友先生是台湾人,台湾人自来就有一个说法,他们说:

「我们都是河洛人!」

什麽是河洛人?

「河」就是黄河,「洛」就是洛水。上古夏禹治水,黄河上游出来一个龙马,背上图案即河图,后演变成先天八卦。

稍后在洛水中出来一个乌龟,背上图案即洛书,后来演变成后天八卦。

这些说法虽是学术文化的神话部分,但所表达的是,中华文化发源于北方黄河上游及黄河之南的洛水(在河南境)一带。

总而言之,河洛者,中华文化起源之处,中华子孙繁衍进化,迁移流动,逐渐向南,有一支到了福建,后再有渡海赴台者。

台湾「云门舞集」的林怀民大师,曾编有渡海舞剧,描写先民由福建渡海去台湾时乘风破浪的壮举。此舞并在世界各地表演,感人至深。

渡海来台的河洛人,日月穿梭,年复一年,吴氏家中之子清友,想起了子思,想起了孟子,想起了「诚」字,「诚品」诞生了。

那天,就是那一天,空中忽然仙乐阵阵,隐约的唱著……

吴啊!吴啊!清友啊!我们来了,接你啊……他搁笔仰望,笑了,更笑了,起身相迎,仙乐声中,乘风随去……


真奇怪

一个八十五岁的老先生,从三楼跌落楼下,居然筋骨无丝毫损伤,这真是太奇怪了。

当然也有一点表皮擦破,头内有些微出血,服药后即消掉了。

无论怎麽说,这事有点不可思议,使我想起南老师讲课时曾提到过,同样是跌倒,如果是婴儿,则不受伤,因为婴儿没有意识去挣扎,成年人因害怕,心生抗拒,反而受伤。

但是八十多岁的老人,并不是婴儿啊。

所以我猜想,可能这位老人,一时之间忽然短暂的昏厥,意识不起作用,才会如此。况且,如果不是昏厥,怎麽会跌下去呢?他本来是站在那裡等人的,并不是在走路。

说到这位老先生,他可不是什麽局外的人,他是南老师学生之中,以目前来讲,是最早的一两个之中的一个(另有一个是林曦)。他就是《禅门内外》中提到的杭纪东。在〈杭纪东的茶匙〉中,南老师说:「我的禅宗如大海水,杭纪东拿一个小茶匙来舀。」

杭纪东老学友,我找他找了两年了,最近才算联络到。因为明年农曆二月初六,是老师的百岁寿诞,为了纪念文集之事,希望一些较老较早的老学友们,各自撰文描述结识老师的经过,凑成一册,必定别具一格,既有历史意义,也另有引人入胜之趣。

为什麽这麽说呢?因为五○年代的台湾,老师不像今天在大陆这样出名,所以结识老师,多半是转弯抹角,经过也颇奇特有趣。杭纪东认识老师就很曲折可笑,那是五○年代的末期,他是意外认识老师的。

写到这裡,说完了杭同学,又想到老人跌跤这种事,大约是去年春天,在我摔伤左腿之前的三四个月,我也曾有一次奇怪的经验。

那时我的三餐是自做自食的,那一天,晚饭后,我端著盘子碗筷去厨房,三五步之遥到了厨房门口时,忽然两腿发软,刹那间我扔掉手中的盘子,并趋势向下坐到地上。这一切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因为平时喜好运动,反应还算不慢,所以并未受伤,只是在地上爬来爬去才抓到椅子,站了起来。

更令人感到不可解的是,头一天的晚上,我和宏忍师坐在餐桌边閒谈,头顶上的灯忽然熄灭了一个,刚说需换灯泡时,它又亮了,接著全体十二个灯泡全部熄了,又全部亮了,如此又熄又亮来回三四次之多。

这像是偶然吗?我俩呆了,恐怕有事!这不单纯,这是向我们透消息吗?可惜我们太笨了。不过,过去心不可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还有许多事要做呢,过去的就不要在意了。善哉善哉!


猜一猜

秋风起,暑气消,神清气爽之际,常令人想起陈年往事。有人说秋风一吹,会使人悲秋,但今年的秋风却令我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一桩趣事。

那天我从北京到了香港,颇为特别的是,南老师的客厅裡多半是老同学们,没有什麽生疏的客人。晚饭后,大家也就自在逍遥、无拘无束起来。

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个老故事,要大家花脑筋猜一猜。这故事是说:

从前在一个小乡镇的地方,有一个尼姑庵,一天的傍晚,有一个醉汉倒在尼姑庵的门前,那尼姑开门看到醉汉,立刻就把他连拉带拖进了庵内。

这一幕恰被一个乡民看到,就把尼姑告到官府,说她不守清规。县太爷大怒,立刻把尼姑捉到府衙审问。

但这尼姑只向县太爷说了两句话,县太爷就把她无罪释放了,她说:

醉汉妻弟尼姑舅

尼姑舅姐醉汉妻

请问,醉汉和尼姑是什麽关係?

我当时说了这个老故事,叫大家猜,那情景真好玩,大家就胡乱猜了起来,其中那位陈定国博士,老师叫他「定国公」的,每晚来老师处吃饭,大家称他「饭厅厅长」,他猜得晕头转向,他可是美国的博士啊,但无论如何他都搞不清楚。看见大家都投入苦思,有人还在画图表研究……那个场面,真够令人喷饭的。

最后折腾一个人仰马翻,大约半小时吧,还是李淑君猜对了。

这一幕的情况令人感觉,一般男性对人与人的关係,不如女性来得较为清楚。

秋风一吹,我忽然想到这件往事,现在多是独生子女,缺少亲属,所以把这个老故事说一说,请读者尤其年轻的读者猜一猜,在九月二日零时前把答案报过来,前五名答对的有奖,各赠送繁体版新书《怀师之师――袁公焕仙先生诞辰百卅週年纪念》一册。

年轻人快点琢磨吧!


今年的月饼

中秋节年年有,中秋月饼年年吃,但今年的月饼却大大不同。

往年在台湾时,每逢农曆八月,为了要吃月饼,初一就开始减食,等到初十就开始吃月饼了,一直吃到中秋节后三四天,才算吃够了。

虽然如此,但我算是比较有节制的,不会狂吃狂喝。

可是今年却大改以往的习惯,月饼虽未狂吃,但也算是大吃一番了。因为今年吃到的月饼,很不平常,是从未吃到过的。

大约是农曆八月初的时候,门卫送来一个包裹,细查寄件人的地址和名字都不清楚,不认得。于是大家就犹豫起来,是否应该退回去呢?

当时我还忽然想起,从前台湾的副总统谢东闵,打开一个包裹时,被炸伤了手,因为那是一个台独份子寄来的。

现在面对这个陌生人寄来的包裹,由于是门卫先收下的,大家才犹豫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宏忍师忽然说:「不管啦!先打开看看吧!」

打开一看,见到有八个素月饼,和一罐茶叶,还有一封信(这与一本书有关,在此就不细说了)。

这八个月饼是散装的,没有盒子,既然是月饼,大家就撕开包装吃了起来。这一吃非同小可,「真好吃啊!」「太好吃了!」「从来没有吃过这麽美味的月饼。」

这个月饼真是太美味了,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我对于有添加剂的食品一向敏感,但这个月饼吃下去,不但美味,而且胃裡并没有负担的感觉,所以糊里糊涂就吃了一整个,平常我只吃四分之一个,顶多半个。

喜爱这个月饼的可不止我们这几个人,后来吃过的人,都讚不绝口。再看那一罐茶叶,是手工精製的,喝起来香醇无比。当时大家吃喝一阵,其乐融融,十分高兴。可见人的快乐,是很容易满足的,不一定要升官发财。

一夜无话,次日,眼看八个月饼只剩两个了,大家忽然动了买的念头,好东西要与好朋友分享啊。

于是彭敬先在网络上找到了这家饼店,了解了产品的种类,这是偏远地方的一个城市的店家――恕我不能公开店名,以免有广告之嫌。

我们本来只想买十几个月饼,但店家说买四十个才寄。最后只好买了四十个,才花两百多元,而香港买了一盒四个月饼,就花了两百元港币。

可笑的是,我们告诉店家,不可以把多日前的存货寄来,岂知那店家说:「每天都不够卖,哪裡有存货给你们!」那口气像是训了我们一顿,可见生意太好了。

四十个月饼收到后,更有意思了,凡是来客吃了这种月饼,不但讚歎不已,临走还带去两个,所以不消几日四十个月饼就差不多消完了,这时还未到中秋节呢。

正欲再买一次时,恰好邻居吕老闆家送来自製的五仁月饼――真叫作好事连连啊!吕府的五仁月饼是把果仁压碎而成,材料新鲜,绝无添加剂,风味自然不同,外加包装古典,上盖红纸,令人想起幼年时代的节日。此时恰好来客多人,都大吃起来,好不热闹。有个客人甚至连连的吃,一定是五仁月饼的爱好者。

说起五仁月饼,那也是南老师的最爱,有一年在香港过中秋,听说老师曾经连吃三个五仁月饼,好吓人啊!不过,他后来也吃了消化药。

至于我们的这批四十个月饼(有乌豆沙、绿豆沙、莲蓉、芋泥、黑芝麻、双烹等),听人说店家可能是用麦芽糖代替普通糖,故而风味特殊美好。

人做好事有功德,出钱出力,教化助人当然功德无量。但是,令人精神愉悦,欢欣快乐,应该更是功德不凡了。忙碌苦闷的生活中,有共同的欢笑和口福,多幸福啊!好月饼!万岁!


杂谈

九月廿八日那天,在纪念南师辞世五週年的活动中,宗性大和尚和宏忍师及古国治老师三人,有一个答疑的节目,我曾在十月一日博文中提到过,内容很有意思。

昨天看记录文字,已经整理出来了,看到后忽然想起从前有些情况,与大家的问题也颇有相似之处。譬如有人问,自己想打坐,想听讲经,但家人却要自己陪同去郊游,或看电影之类的。

一个人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已经够烦了,还要勉强去做使别人喜欢的事,那的确有点令人难受。

记得是一九七○年吧!我因错过了考期,只能以一个旁听生的资格参加南老师主持的禅学班。后来要举行禅七了,班中只有廿来个学生,记得参加禅七的还有林中治、李淑君、锺德华等人。当时打七是在讲堂,每晚各自回家。

第一天过后回家,恰好外子从国外回来,因我热衷打七,第二天仍去参加。见到南师后我说,我先生回来了,不高兴我来打七。

老师听后急忙说:「快回去快回去,一个人连家都顾不好,还学什麽佛啊!」我也就连忙回家了。

南老师常嘱咐学佛的人,要「潜修密行」,学佛绝对是个人的事,老师也曾说过,学密法的人,默念咒语,结手印,如室内另有他人,应用布遮盖手印,以免别人看到心生不爽或烦恼。换言之,不要因自己的做作,令他人不快。

其实许多宗教热情的人,喜欢向他人说佛说道,有时反令人厌恶。老师门下就有三个,被老师指名为佛油子,现在两个已作古了。

说到密行这件事,南师在台湾结婚的那个师母,婚后一年多了,有一天从外面回家,竟对南师说:「外面有人说你南某人有道,你有什麽道啊?」

这是老师告诉我的,但他没有说如何回答师母。可见老师平日的修持,外人是不知道的,连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密行吧。

总之,不可因自己的喜爱和作为,令别人烦恼,何况菩萨行还是捨己为人呢!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捨己为人的行为,也是属于很高尚的品性。

自那次放弃打七回家后,情况就缓和很多。外子对佛法无缘,但他并不反对我学佛,在我翻译《禅海蠡测》时,他还曾帮忙我抄稿子呢。

家庭中也常有孩子不用功成绩很差的事,有些父母会打骂孩子,孩子只是孩子,可能诱导的效果反而比较有效。

我的小女儿小学时,成绩不好,不敢把成绩单给我看。有一天我拿来一看,原来她的成绩是倒数第二名,我立刻说:「还好!后面还有一个不如你的。」

有一天偶然讲这个笑话给南老师听,结果老师连忙说:「我上小学还是倒数第一名呢!」

父母都希望孩子功课好,可以进好大学。不过,再看郭台铭,事业那麽辉煌,他不过只是一个海事专科学校毕业的学生啊,既不是北大、清华,更不是哈佛、耶鲁。

所以古人说:「三分人事七分天」,尽力很重要,至于成功,古人又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新书消息

二○○九年底,南老师带领同学们读《指月录》,并对有关曹洞宗的特点、学术,以及修持和传承等重点,加以研讨的讲课记录,已经快要整理好了,大概农曆新年时可以出版,全书约五百页,由台湾南怀瑾文化公司发行。现在先将出版说明介绍给大家看吧:

《洞山指月》出版说明

(一)

二○○六年二月初,春节过后不久,位于江西宜丰的禅宗祖庭,传说有整修为观光旅游之地的计划。南师怀瑾先生闻讯后,当即嘱古道师前往探访了解,并修书两封,致当地政府领导,盼能保持祖庭原貌,以维护禅文化的历史遗迹。

三月三十一日起,古道师即出发前往江西,在十七天的时间裡,探访了马祖、百丈、黄檗、临济、曹洞、仰山等祖庭,向南师所作报告,集结成册出版,名为《禅之旅》。

(二)

在古道师江西探访之行后,南师即不断与有关各方联繫沟通,对一切情况作更进一步的了解。迨至二○○九年,才决定对洞山祖庭进行复建。

南师首先嘱咐登琨艳製作设计规划图,随即宣佈洞山祖庭的复建,需筹募资金。那天晚餐时,同学们听到消息,即踊跃赞助,当晚李慈雄、吕松涛、陈金霞各捐两千万元,另有一人捐一千万元。数日后李慈雄再加增两千万元,在施工的末期,陈萍也捐助一千万元。其馀小额捐款也不少。

(三)

诸事已定,南师开始带领同学们再读《指月录》,并对有关曹洞宗的特点、学术,以及修持和传承等重点,加以较深入地研究讨论。所以自二○○九年下半年开始,每日晚餐后,大众共同唸诵《指月录》的篇章,先由古道师用白话讲说一遍,再由同学们自由发言,或提问,或表达看法。而南师则随时或加解说,或导正,或纠错,偶而亦有禅机灵光一现,只不过大家多半接不住罢了。

由于同学们事先多有用功准备,故而讨论热烈,此起彼落,一时之间,室内气氛俨然古之书院再现,激发思维,引人入胜。

这本书就是当时讨论的记录。

(四)

在本书中,除了南师对禅宗的发展、演变讲得极为详尽外,更罕见的是,南师对修持和悟道,表达了特别看法。

举例来说,南师认为:

1、有关禅宗所谓的大彻大悟,有些修行人的境界,并非大彻大悟,依照唯识的学理,「这不过是第六意识的分别不起,还不是究竟。」(第廿三讲)

2、「曹洞宗以〈参同契〉配合《易经》来讲修持、工夫与见地,抽出离卦来讲,我认为没有必要,而且把佛法的修持反而搞乱了……五宗宗派都有问题,把佛法搞乱了,也搞乱了修定。」(第廿六讲)

3、禅宗本是不立文字的,各宗派越想说明修持的方法,反而越来越远。所以,「临济宗也好,曹洞宗也好,五宗宗派必然会衰落。」(第廿五讲)

4、看到达摩以来,禅宗的演变,对于圆明清淨自性的佛法,禅宗所用单刀直入的法门,已被破坏了。南师认为「现代要真修行,连禅宗这些都没有用,还是要靠《楞伽经》《楞严经》《解深密经》《胜鬘夫人经》《华严经》《中论》,再配合修禅定的十六特胜,甚至六妙门,走佛法复古的路线。」(第廿四讲)

禅宗祖师们的努力和成就,使禅的精华融入并丰富了我们的文化,灿烂了我们的历史,现在祖庭修复了,但是修法之路,南师认为必须要走复古修持的方法,才会成功。

(五)

经过剧变的社会,精神上求解脱者甚众,学佛打禅七之类的活动,风起云涌,芸芸大师们,各领风骚,歎为观止。但南师暮鼓晨钟的警语,谆谆告诫的言辞,对真心修行的人,实金玉之珍贵,肺腑之良言。

本书的出版,首先要感谢恆南书院的王涛学友,因为书中的录音记录,除小部分为张振熔所作外,其馀大部及文字整理,包括书名和小标题等,皆为其独自担纲完成,十分辛劳。宏忍师则校对全文,重听不清晰的部分录音。另文中有关《易经》部分,彭敬特别核对《易经杂说》,加以修正。

现值南师百年诞辰之祭,竭力完成本书出版,公诸于世,与读者共飨。

刘雨虹 记

二○一七年丁酉 冬月

墨宝的事

说起墨宝,无人不知,那是中国人用毛笔写的书法,诗词文章之类。南师怀瑾先生自幼循古学习,练得一手好字,而且慈悲为怀,一向有求必应,所以墨宝流传于外的不少。

现在为纪念南师百年诞辰,收集其墨宝,编辑成册,名为「云山万里」。

收集墨宝的工作,是由牟炼担任的,在过程中,也发现了不少伪造品,说起来十分有趣。在这个世界上,常有自认会模仿又会写几手毛笔字的聪明人,所以伪造南师墨宝之事,自然也就不意外了。

其实,识者一眼就看穿了,如果只在一笔一划一鈎一捺处研究其相似度,不免令人失笑。

认真说来,每篇墨宝,其重点离不开「行气」(行字唸航音),也就是行与行之间,字与字之间的间隔,加上字体的配合,才能彰显出整篇的精气神。

根据许多书法家的说法,练字之前先要练站桩,因为写字,尤其写大字,是与自己全身的力道有关,不单只是手握笔而已。否则悬腕悬肘,力从何来?

许多名人专家的字,精神奋发,阅之令人神清气爽。那不是个别字的聚合造成的,而是与行气密不可分的,是一体的。

南师的字,因其有武功基础,加之禅宗的怡然,形成一种特有的潇洒韵味,那可不是任何普通人所能模仿得了的。

好看的书法墨宝,对人精神影响奇特。多年前友人赠我一本书法所写印刷的《地藏经》,看到那些字,心生欢喜,就每日唸起来了。唸了十几年,经纸破烂不堪,只得作罢。但另用其他经本时,心情就不一样,不久只好改唸孙公所写的《金刚经》了,封面是南师题字。

有一次,收到一本弘一大师所写的经,对弘一大师自然十分敬仰,但他的儿童字体,加上写错再改,令人心绪有些紊乱,只好将之置于纪念品之列了。此非对师或对法有不敬之心,实因自己程度太差了。

再说仿造他人书法墨宝的人,功力一定要能超越其人才能成功。昔日的元老级人物于右任老先生,年纪大时,求字的名人仍络绎不绝,不得已只好找人代笔。为他代笔的那位委员,书法的功力有过之而无不及,代笔墨宝仍为于老亲自签名,用印。

奉劝伪造南师书法的才子们,快快努力,迨功力超过南师时再说吧。

南老师的笔名

有一位赖君在阅读2015年新版本的《新旧教育的变与惑》时,产生了疑问,因为在出版说明中(刘雨虹写)说这本书是南师亲自撰写的。但是1977年老古版本的《新旧的一代》,古国治在前言中说是南师讲述。而在1984年三版献言中,陈世志更说,这本书是南师的讲述,在1976年间陆续在《人文世界》杂志连载过。

现在我郑重声明,这本书中的各篇的确是南师亲自撰写的,从1972年起陆续刊登在《人文世界》月刊。不过是用南怀瑾讲述,王道平记录的。

为什麽不直接用本名呢?这其中有个缘故。

在创办《人文世界》杂志时,南师每期要写至少四篇文章,除了一篇用本名外,其馀几篇皆用笔名,所以南师的笔名很多。除南师外,基本撰稿人员都有不少笔名,现公诸如下:

南怀瑾:淨名庵主、高公孙、赵一钰、席之珍,王道平等等。

朱文光:文刚、文明、文侯、文籁、文武、文佰等等。

刘雨虹:刘豫洪,长虹、长空、童子钧、冷子轩、一粲等。

孙毓芹:老函、渔洋散人。

在《人文世界》创刊时,古国治是辅仁大学哲学系学生,而当时南师则是辅仁大学哲学系教授。南师极可能在课堂上也讲过青少年问题,但并非南师所写的全部各篇。

至于陈世志,在《人文世界》创刊时,他还是高中学生,他是1984年在南师主持下任老古编辑,直到1989年才离开老古,所以他的瞭解是来自杂志。

自从2012年南师辞世后,南怀瑾文化公司随后成立,并集中精力订正以往老古的版本,重新出版使回归真实。于是又产生了一个问题。

南师在世时为何不修订?回答这个问题,不免回溯既往。1970年,南师要办《人文世界》杂志。那次南师对我说:「我要办一个杂志,你来帮忙好不好?」我当时满口答应,并邀请琼瑶及皇冠杂志老闆平鑫涛与南师聚餐,帮忙南师杂志的发行,此事记得在《禅门内外》说到过。

当时南师办杂志,都是一群跟随他的年轻义务学生之类,那时既无固定经费,工作人员又非专业,所以错误连连,有一次一篇文章,错字竟有50个之多。

老师说,错了没关係,将来再修订,如果等无错才印,那就永远出版不了啦。所以南师一生在忙,现在休息了,但我始终忘不了南师所说的那句,「将来再修订」,也始终忘不了我答应帮忙的承诺,所以南怀瑾文化出版的书都是修订过的。

南师百年了

再过两天,就是南师怀瑾先生百年诞辰纪念之日了。有关各单位联合举办纪念活动,就在上海浦东的恆南书院,听说规模不小,参加的文化政商等各界,有将近四百人之多,还有墨宝展,南师书籍系统展等等。

为了这个大日子,我编了《百年南师》这本书――上次猜谜得奖的人大概已看过了。这本书中共有七篇,其中两篇是美国友人的文章,比较特别。

我所说的特别,是观点方面的,譬如说,我们中华民族的子孙们,看待南师,或认为是国学大师,或认为是禅宗、佛学等大师……,当然也不错啦!但西方文化背景的人,对老师的了解却是不一样的,他们的角度不同,所以看法超越,大概眼睛不一样吧!(一笑)

这两个人一个是曾任美国驻成都总领事,另一个是季辛吉的副手名叫雷默的(南师又给他起名叫雷蒙)。这次雷蒙还要千里迢迢从华盛顿飞来参加纪念活动。

这些事不必我多说,现在要说的是,我忽然想到有关南师与他的门人们的趣事。

南师辞世不久,大家都仍在怀念悲伤之时,有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忽然发出惊人之语,他说:你们南老师这一下可轻鬆了,因为他终于离开了你们这些笨蛋,可以休息了。你们南老师一辈子在度众生,自己累得半死,也没见度了几个众生,眼皮子底下的,倒是人人为大师,个个是接棒人。你们南老师幸亏死了,看不见这些怪现象……

如果老师仍在,听到这种说法,一定也会一笑置之,或者,心裡会想:「懂我者,这个小子也……」

总之,年轻人口无遮拦,说来说去,茶馀饭后笑谈而已。忽而想起,说出来供大家一粲。


说书法

说到书法这件事,学问牵涉可就大了。中华文化传统中,诗书画三位一体,也是大学问。三月十八日的南师百年诞辰纪念活动之后,第二天,书法大家杜忠诰老师来到了庙港。他说每次来去匆匆,这次一定要多停留两天,在附近游访一番才回台湾。

事先得知他来庙港的事,本拟安排杜老师给那些对书法有兴趣的小学生们,指导一下写字初步应注意的事项。后因不是週末,时间不好安排,加之,那不是违反游访的原意吗?故而作罢。

妙的是,同时来到庙港的同学友好们也有不少,大家看到杜老师来了,爱写书法的中国人哪个不爱啊!大家当然谈论不休。杜老师有问必答,并且挥毫示范外加讲解,闹了一天半的时间,人人有奖,个个得一墨宝,好不快煞人也!

起因本是东方出版社印製了南师墨宝一册,取名「云山万里」之事,其中有一幅南师写给我的。我认为其中有一字是败笔,当时因我说败笔,南师就送给了我,此是老话。但杜老师驾临,我先向他提出,照写一幅南师给我的字,将来裱好就挂在南师有败笔的那幅旁边。

杜老师大笑,并说不敢不敢,但写字却因而开始。

想不到,写字一事的学问那麽深广,杜老师看了我们现存的纸,不合用,江村市隐吕老闆立刻命人六百里加急,从上海五千元买回一卷纸,一百张。那一张纸零售是八十元人民币呢!同时又买了上等的徽墨(也很贵),而另一要物就是笔了。幸亏杜老随身带来,其中还有两支新笔,台湾製,后来送给了朱校长。

说到毛笔,演变颇多,早年的毛笔,或羊毫或狼毫。记得几十年前我学画时,用的是日本製狼毫名叫「山马」的毛笔,听说现在台湾不少书法家,以用「山马」为多。

杜老师带来的是一种「兼毫」的笔,是羊毫中加入一些狼毫之类的毛,力道大约介于羊毫和狼毫之间。

看到这些纸笔墨,那麽贵,写字真不是闹著玩的。岂不知,笔墨伺候好后,裁纸、折叠纸,也是不简单的事,连灯光照射也有讲究。杜老师一边说一边做,大家听得出神入味,再看杜老师一切安排妥当后,执笔龙飞凤舞,全场鸦雀无声,好像人人都进入了定境……

南师曾说过,这也是一种定境,叫作「凡夫定」。

总之,这是一场书法的盛筵,愉悦而身心舒畅,真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啊,多麽美好的一天!


你买的是盗印版吗

有一个人说,他看到网上预告南老师的新书,就订购了一本,因为要先睹为快,况且这是台湾南怀瑾文化出版的繁体字版。岂知收到书后才发现,自己所买的是盗印版。

盗印猖狂,又快又便宜,但纸张劣等,装订简陋,厚一点的书,中间很快变成散页,十分麻烦,令人烦恼。虽然便宜了十元八元,实在划不来。

爱看南师著作的读者们,大概不会为了书价便宜十元八元,情愿买盗版的吧!所以现在告诉大家如何买到正版的南怀瑾文化出版的繁体字书,不但方便,有时比盗印版的还快。那就是淘宝网的「无界怀师书屋」。那是卖南怀瑾文化出版的繁体字书的,他们更是经过合法的渠道进口到大陆的。至于为什麽比盗印版还快?因为在付印之前,已先将书稿送大陆海关审查,新书印好时,因已通过审查,所以即刻可运至大陆,所以常常比盗印还快(如果用空运的话)。

关于盗印之事,向来是老问题,印刷厂是为了赚钱,不管违法不违法;有一类人明知是盗版,既已印好,乐得便宜买;还有一类人的心理是,既然便宜,可以多买几本,送人也有功德;也有些人,什麽都不考虑,看到就买了!总之各色人等,对盗印的态度不一。但他们都忘了,你虽没有盗印,但你却是盗印的支持者,在法律上应该是从犯!就算目前法律上管不到你,但在道德层面仍是支持盗印的不妥行为,照因果律上来说,也是有果报的。怪不得刘备提醒他儿子说「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看似小事,仍逃不脱因果,只是我们不注意罢了。

南老师常说,什麽是修行?就是从注意起心动念开始。

所以,连无记的行为也一样有因果。南老师也说过,因果之说,是中华传统文化就有的,当然佛法也一样有。古人说:「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这句话是由《易经》演绎出来的……

越扯越远了,就此停笔吧。


漫谈同门和养生

看到上次博文后的评论,才知道有人曾到太湖大学堂来访,心中感慨万千,可见南师辞世后,同门中的状况,大家多不清楚。

事实上,在南师走后,因涉及南师遗产之争,故而多数同门学友,或被动或主动,都离开了太湖大学堂这个地方。

但多数人仍留在庙港,除了我们这个编辑团队外,老太庙附近的「怀轩」,是「南怀瑾学术研究会」,及「两岸交流基地」所在地。在附近又新建了一个比大学堂禅堂大很多的「太湖大讲堂」,举办活动可容两三百人之众。另外还有「江村市隐」,是吕氏绿谷集团基地;还有一个「时习堂」,是登大师新设计的文化活动场所;另外还有一个群学书院,是古老师主持学习的基地(在老太庙文化广场)。除此之外,还有在上海的恆南书院,在李慈雄院长带领下,继续传播并学习南师的教化。

南师的继承人,于南师辞世后,另先成立「南怀瑾文化公司」,继续出版南师的新旧著述,并向法院提出诉讼。有关合法继承,温州、浙江的法院作了认定,而上海中院也已于二一七年三月卅一日判决著作权归南氏继承人(正待上海高院最后裁定)。至于有关南师其他遗产,也正在各地法院进行诉讼中。

我们这群人继续工作,把南师的新旧著述交由台湾南怀瑾文化出版,已有四十馀册了。如《话说中庸》《大圆满禅定休息简说》《洞山指月》等等,至于简体字版,则授权东方出版。

说到简体字版新书,因为要经过政府有关部门的审查才可以出版,所以比繁体字版迟很多。再说盗印版,既是「盗」印版,已说明是违法,守法的人自然不支持了。

说了一堆閒话,忽然听说有一个医师说:「有些三十多岁的人在讲养生之道,他们年纪轻轻,哪有资格讲养生啊!」

其实,年轻人讲养生是讲学理,也无可无不可,但宏忍师听到这句话,就来对我说:「刘老师啊,你才有资格讲养生啊!」

想不到宏忍师这句话还真打动了我,因为宏忍师是中医师,我们常会谈到养生问题。反正我已活到这把年纪了,总有些养生经验和心得吧!

更想不到的是,我忽然对宏忍师说:「哪天我有心情时,就公开与大家聊聊这个问题吧!」

宏忍师抓到这个机会,立刻说:「好啊!就在五一那天吧?在大讲堂,一百人如何?」

吓得我急忙说:「要等我有心情才行啊……」

说真的,人活著想健康少病,就是养生问题了,其实连修行都与养生有关,说白了,我认为养生差不多就是修行。譬如说,分明已吃饱了,因为「贪」嘴多吃而致病,修行不是戒贪吗?……说太多了,就此打住,我还是去做复健运动吧。


养生的故事

因为说到养生,忽然想起廿年前自己的一桩蠢事。那次因感觉膝腿痠胀疼痛,就记起了禅宗丛林守则的两句话:

是非以不辩为解脱

疾病以减食为汤药

于是立刻实行减食,心中认为体重减轻膝腿部压力减少,就会痊癒了。所以每天只吃一点点,像鸟食一样。

岂知病情不但未好转,身体反而有虚脱之感。女儿建议去看医生,了解一下是否有其他的毛病。

经过检查验血,那医生大吃一惊,他说,你随时都会昏厥,红血球已降低到危及生命的地步了。快去看营养师,先要增加营养保命,比治什麽病都重要。吓得我除听从营养师的安排外,另外增加了安素(Ensure),那是为病弱的人设计的,营养均衡,易吸收,至今我仍常服用。

有一次我建议南师饮用,他与客人在餐桌上讲话,吃不了食物,回屋后胡乱吃个花卷,一点营养没有。但老师不喜欢安素的口味,喝了一半就交给宏忍师了。

言归正传,对于这个问题,南师曾说一千多年前,丛林下数百人,生活、饮食、作息都很单纯,一般的病多为饮食太多,消化不良或受风寒,减食多休息就好了。一千多年后的今天,又不是丛林中生活,一切太複杂了,要有智慧的判断才行。

再说「是非以不辩为解脱」这句丛林守则的话,百人千人生活在一起的丛林,都是修道人,生活简单,人与人之间纠纷少,顶多是一句閒言閒语,不理就算了。可是生活在现在的社会,人与人的关係那麽複杂,岂止是非多,造谣更多。南师曾有一个学生,学佛很热心,很投入,宿舍中有人丢了东西,说是他顺手牵羊的。这个是非以不辩为解脱的人,竟然不理不睬,自以为解脱了。后来被教官叫去处罚,他才为自己辩解。南老师听了他的事,哈哈大笑,旁边有个人说「他不辩解脱不了啊!」

南老师从前在台湾时常说,他最不喜欢去大学的佛学社讲演了。因为看到他们那个闭眉闭眼的样子,见人双手合十,口唸阿弥陀佛,那个宗教信徒的刻板样子真令人不生欢喜,学校不是寺院啊,佛法是活泼泼的,是生活的智慧啊!唉!怎麽办?

因此之故,我猜想,老师晚年讲课偏重与生命科学的结合,无论学佛学道学作人都与生命有关,当然也与养生有关。


呼吸与法门

呼吸是呼吸,法门是法门,我们随时随地都在呼吸,也不觉得自己在呼吸。法门是方法,我们平时也没有用什麽方法去呼吸,如果用一个方法去呼吸,大概就是所谓的呼吸法门了。

有人问:为什麽要用一个法门去折腾我们自然自在的呼吸呢?有人回答说:因为呼吸是生命存在的三大要件阳光、空气、水之一,与体内的气有关;另有人说:用方法呼吸,会畅通体内的气脉,促进健康;也有人说:呼吸用方法是修行,可以如何如何如何……

不管怎麽说,都算有道理吧。但是有一个人说得更有意思,他说:不但人要呼吸,房屋也要呼吸啊!盖房子,开窗开门,那不是房屋要呼吸吗?房子如果不能呼吸,还能住人吗?只有坟墓不需要呼吸,因为不是为活人居住的。所以只要是人们生活的场所,呼吸一事就是重要的事了。

听起来,像是说,在人身的呼吸,在房屋,在环境就是气,是天地之间的气。

古人早就注意到环境的气息来往,对人所产生的影响。为了表示重视,是学问之道,就定了一个学术名字,称为「堪舆之学」,日久天长被一般人简称为风水,流传甚为普遍。

到了民国初年,西学东渐,要引进西方的民主与科学,开始反对传统文化,于是堪舆之学也被评为封建迷信,与孔家店一同被打倒丢弃了。

不过与人生活息息相关的这套学问,要打倒就打倒得了吗?其实如果当初不称为堪舆之学,而称作呼吸法门,岂不就没问题了吗?文化无论如何变,总不会说呼吸是封建迷信吧?更有趣的是,许多表面上说风水是封建迷信的人,私底下反而比一般人更信风水呢!因为他相信呼吸法门,相信气的存在。

閒话少说,再讲因为这个学名文雅的堪舆之学,堪舆大师也就应运而生了。风水师是专家,有些大师收费还颇惊人呢。当然,规矩的风水师,并不是只顾到气的问题,还有不少其他的学问,如卦位,如方向,如水的流动等等……那是与阳光、水有关的。不过也有人再加上一些故弄玄虚。

其实这些基本因素,都是很简单,容易了解的,所谓最高深的,也就是最平常的。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一般人常常不但不了解自己的呼吸,也更不了解自己的呼吸与房屋或所处环境之气的相互关係,因而受病而不自知。其实不是不了解,而是不注意。

比如说吧,有人随意坐在气流的通道,俗称穿堂风。有人则坐在空气不流通之处,日久身体自然有不好反应,尤其卧房床位如何与气配合,窗户如何开关……这些看来都是琐碎的小事,其实是很重要的,只要多注意,日久或成习惯,也算是养生之道中的一部分了。

常有人,每月都感冒一次,有人随时鼻子不通,有人常咳嗽……也许可能是免疫系统不佳,如能多注意气的流动,也就很不错了,这是很简单的事,只是你不注意而已。

能先认识了气,再进一步,你总知道太阳的起落,如何照射房屋吧?如能再懂一点五行金木水火土,你自己就是一个简易的风水师了,至少能给自己看风水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放下你的手机,学些有意思,简单的风水,能帮忙自己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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