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 秋容老尽芙蓉院
秦观(宋)
秋容老尽芙蓉院。草上霜花匀似翦。西楼促坐酒杯深,风压绣帘香不卷。
玉纤慵整银筝雁。红袖时笼金鸭暖。岁华一任委西风,独有春红留醉脸。
赏析
秋风忽至,万物萧瑟,人心也概莫能外,而被贬黜此地的秦观更是如此,心情沉重如斯,就连何时步入这座有些清冷的芙蓉园也记不清楚,院中百花凋零,不复往昔花红柳绿景象,片片落叶在秋风中起舞,地上的小草平整如镜,小草头顶着乳白色的霜花,看上去雾蒙蒙一片,颇有意境,也许在秦观看来,暗合心境,生性多情柔弱,却要承受政坛飓风,身心备受摧残,幸蒙佳人不弃,将自己引入这雕梁画栋般的西楼,为自己频频斟酒,红袖添香,温言宽慰,比邻而坐,一颦一笑,吹气如兰,几杯淡酒入喉,周身升腾些许暖意,而帘外西风猎猎,闻之令人胆寒,但见室内醇酿生香,长袖飘飘起舞,春光旖旎,令人沉醉。
金乌西坠,残照当楼,佳人凭栏而坐,恍惚中看见失魂落魄的词人踽踽独行,也许他在世人眼中不值一晒,但是在才艺双绝的佳人看来,词中圣手的名头比千金缠头更动人心魄,便不故作矜持,轻敛衣裙下楼迎君雅座,温酒毕,玉指纤纤,轻放银筝之上,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一曲奏完,拿出锦绣手帕轻轻拂拭古筝上如雁阵排列的银饰,看见那雁阵之列,心中绮思幽怨便涌上心头,慢慢抽回葱葱玉指在春衫薄袖之内靠着金鸭手炉取暖,一边偷眼看才子,正巧遇到对面暗含秋波的双眸,她看着对面沐浴在斜阳中的男子,容颜沧桑,形神疲惫,但是难掩浑身书卷之气,心神荡漾之际忽想,今日一别,也许此生再无相逢之时,心中悲戚,身形陡转,彩袖殷勤捧玉钟,歌尽桃花扇底风。
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秦观从如泣如诉的琴声中醒来,看着对面这位女子虽然容颜依旧,但还是难掩迟暮之悲,只有一坨酒红之色将女子映衬得闭月羞花,似乎抹去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楼外西风阵阵,屋内犹恐相逢是梦中,秋风可以凋零万物,岁月从不败美人,命运的飓风可以摧枯拉朽,却无法熄灭心中的豪气干云。
美人迟暮,惜才子高名,才子落难,懂美人琴曲宽慰之意,两个落魄的人共处一室,虽然没有多少言语交流,却始终有一丝暖意在彼此身心流转,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足矣。
2023年9月15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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