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宠草书《七律诗轴》
王宠草书《七律诗轴》
规格141.8cm×28.3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山田荦确苦多沙，学种东陵五色瓜。激涧即看穿石竹，插篱偏自爱藤花。囊中未得餐霞法，溪上时留泛海槎。长日辍耕无一事，只须牛角挂南华。
谈起王宠，只能让人觉得可惜、可惜，还是可惜。
常常于坊间听到书法可以使人长寿的说法，并列举一堆书法家享高寿的证据，出于良好的愿望如果去反驳，那就是不知趣。可王献之只活了42岁，王宠仅仅活了39岁。姑且就算个小概率事件吧。
王宠（1494—1533）字履仁，后字履吉，号雅宜山人，长洲（今江苏苏州）人。王宠少时极聪颖，有“三吴之望”的盛誉，然八次应试，皆不第，其身边朋友、弟子相继高中，故其落第尤显难堪。最后仅以贡生入太学，世称“王贡士”“王太学”。其短暂一生卜居郊外石湖读书习字20年，非探亲不进城，过着诗酒自娱的隐淡生活。为唐寅姻亲，其子娶唐女，亦与文徵明交善。
王宠真是个复杂的人，他传递给世人的形象是恬淡、深藏不露、满腹经纶，却毫不张狂，但一个能连续参加八次科考的人，那种对出人头地的渴望和对生存状况改变的迫切，也真让人咋舌。隐藏在高蹈出尘外表下的是巨大心理落差，这个内向的人，一定是极度压抑和郁结的，王宠的痛苦更胜过唐寅。
王宠的书法在当时及后世都得到了极高的评价。王世贞说他：“晚节稍稍出己意，以拙取巧，婉丽遒逸，为时所趣，几夺京兆（祝允明）价。”“虽结法小疏，而天骨灿然，姿态横出，有威凤千仞之势。”邢侗称：“履吉书元自献之出，疏拓秀媚，亭亭天拔，即祝（允明）之奇崛，文（徵明）之和雅，尚难议雁行。”
当然也有非议者。莫是龙曰：“结体甚疏，虽烂然天真，而精气不足。”詹景凤批评他“疏散而气不固”，孙鑛跋王宠书《江文通拟古诗》云：“若履吉之于永兴，则稍得其层台缓步遗意，尚乏骨力。”让人评价不一，爱恨交加，王宠显然是个人物。
王宠书法从刻帖入，因条件所限，不能多观真迹，其书作的“枣木气”在吴门书家中别具一格。王宠书作的古意为他者所不及，但略显板结，这是造成其令人褒贬不一的原因。此作（如图）虽为草书，却少有牵连，结字多有章草意，然笔法似提之略过而按之不足，故显轻佻而乏沉稳。世间书法以姿态胜者多不能入木三分。诟病王宠者多认为其书作拘谨、不生动，但其书特有的拙趣却是见仁见智。我以为其书作弊在内部空间处理的简单化，且过于收束，一波三折的意蕴体会不够，故笔下直来直去，味显单薄不能绵长。王宠在世只区区三十九载，求全责备便显残忍和刻薄。历史不能假设，王宠给世人贡献的是一种形态，其人的格调、气质，其书的才华已远超凡俗，足可死而无憾。遗憾的是他的人生。
今人熊秉明先生认为：“王宠的楷书最惹眼的特点是笔画之间的结构脱落，空间侵入字内。批评者也许可以说松懈、柔弱，但其长处也正在疏淡、空灵。许多笔画只写出一半，笔画之间不相接搭，似乎笔画与字体都方在萌生，或者将入云烟迷离的空间中去。”这是诗人的语言。
（李金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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