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风光（3964）八百年土司王朝老司城

老司城位于永顺县城东19公里处的灵溪镇司城村，自后唐天成三年（928年）至雍正六年（1728年）八百年间一直是永顺土司王朝的都城，管辖范围主要包括今湘西永顺、龙山、古丈、花垣与保靖等广大区域。老司城核心区域及其周边保存有大量珍贵的历史遗迹，近年来文物考古部门已在老司城进行了四次考古调查与发掘，调查老司城核心区域及周边20余平方公里，新发现土司时期遗址20多处，包括烽火台、军事关卡、土司庄园、古墓群、宗教遗址、石刻题铭等，证明这里是湘鄂渝黔地区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最典型的民族文化遗存，其潜在价值不可估量。随着考古发掘的进行，特别是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老司城已成为国内媒体、学术界追逐的热点。 

 

 

 

 

 

 

 

        司城衙署遗址附近有形制、大小相同的两个洞：凉洞与热洞，砖室劵顶。相传凉洞四季清凉，热洞四季暖和，土司酷暑与寒冬季节分别到这两个洞里办公。两个洞相距不过一米，靠得这么近，地理、地质条件相同，却寒暑两重天，分别具有防寒与避暑的功能，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没有洞门，也不具储藏功能。不才推测，司城凉洞与热洞的建造可能与西南丰富的洞文化有关。西南是山区，多山洞，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这里的民族以洞为家，形成了洞居的习俗《炎徼纪闻》卷四载西南苗人“择悬崖凿窍而居，不设茵第，构竹梯上下，高者百仞”；《峒溪纤志》中的西南山民“择悬崖凿窍以居，悬竹梯或缘藤上下，高者百仞”；旧唐书。南蛮西南蛮传》黔州的东谢蛮“散在山洞间，依树为层巢而居”；清同治《苗疆见闻录》：“白洗为施秉属境，距施洞口两日程。有洞深数里……苗既乱，附近数寨之苗悉聚其中，洞口筑碉楼，环以土围，复修坚卡，列木城守之。”“瓷埔寨在黄平洲之南，后倚崖壁巍峨峭峻，左右环山，盘网陡绝中有洞足资囤积，一经可通数人。”“苗人聚种而居，窟宅之地皆呼为寨”；民国《都匀县志稿》“古迹” 载黔南“都云洞，在城东二里，洞有南北二口，亦称九龙洞，相传元置都云洞长官司即治此。按：梁陈间，南氏阿纳留共部族居都云洞。”

 

由于山洞与这里人生活有这样密切的联系，于是唐宋以来至清代的文献干脆将这一带的少数民族称为洞蛮、峒人，到清代则多称之为洞苗、洞民、洞家。还产生了一个民族——侗族，侗族，顾名思义是洞里居住的人，其得名就源自洞居的习俗。又发展出一种南方少数民族地区的一种特殊的军政单位——溪洞（峒）。如《宋史。蛮夷传》载：“熙宁间，以章悖察访经制蛮事，诸溪峒相继纳土，愿为王民，始创城砦，比之内陆。”溪洞（峒）是西南少数民族社会的基层组织。湘西有十万大山，“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山洞是这里一道美丽的风景。黄龙洞、天门洞、玉皇洞、奇梁洞、堂乐洞、观音洞、金蟾洞、大龙洞、小龙洞、惹迷洞与飞虎洞等都是著名的风景名胜区。电影《湘西剿匪记》解放军与湘西地方武装师兴周决战的燕子洞在龙山八面山。土司时期，有一种基层组织叫做峒，如永顺司有58旗380峒。以洞为地名的也很多，如湘西籍著名作家沈从文笔下的边城是花垣县茶峒，团结镇古称吉峒坪。永顺有连洞乡，古丈县有李家洞乡。湘西境内著名的河流酉水上游称猛洞河，流行歌曲《家乡有条猛洞河》歌唱的就是这条河，现在是湘西著名风景区。流经湘西州府吉首的河流叫峒河。

 

因为这种关系，湘西产生了许多与洞有关的传说与习俗,盘瓠神话。盘瓠，中国古代神话中的人物，它原为远古高辛帝（帝喾）的一条狗。戎吴将军作乱，高辛答应谁能斩下吴将军之首级，就把公主嫁给他，盘瓠咬下吴将军首级而归。高辛帝看它是头狗，想反悔，但盘瓠闷闷不乐，高辛帝没有办法，只好兑现自己的承诺，将女儿嫁给它。盘瓠背起辛女来到湘西，于石穴中定居，生六男六女，因自相夫妻。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衣裳斑斓，语言侏离，其後滋蔓，号曰蛮夷。这是一则我国南方苗瑶系民族中广为流传的神话。现在湘西泸溪县有辛女岩、辛女溪、辛女庙以及盘瓠石室等胜迹。这个传说就与山洞有关。落洞。所谓落洞，不是指人跌进洞内受伤。在《西游记》里盘丝洞的女妖专门勾引男士为夫。湘西有些山洞十分幽深、神秘，在传说里，这些山洞住有洞神，不过一般为男性，一些年青美貌的未婚女子经过这些山洞，会被洞神摄去魂魄，成为它的压寨夫人，这就是落洞。凡落洞女子，经常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兴奋与狂热，有的则表现为昏睡，几天几夜也睡不醒。这样的女子一般人家不敢提亲，因为怕得罪洞神。她们往往最后会忧郁而死。沈从文《凤凰》的女子，“自以为某一时无意中从某处洞穴一过，为洞神一见到，喜欢了她，爱静坐，清洁，有时且会自言自语，常以为那个洞神已驾云乘虹前来看她”。事到末了，“即是听其慢慢死去。……死时且显得神气清明，美艳照人”。家里有女子落洞，家人会找一个山洞，设坛上香，求洞神放回女儿。这个传说体现了湘西人对洞的禁忌，是一种神洞文化。神洞乞子。在西南有以山洞、石窿等为崇拜对象并向其乞子的习俗。《太平寰宇记》卷76载：“石乳水在州（四川省简州）东北二十一里玉女泉山。东北有泉，各有悬崖，腹有石乳房一十七眼，状如人乳流下，土人呼为玉华池。每年三月上已日有乞子者，漉得石即是子，瓦即是女，自子有验。”在四川凉山州喜德县泸沽观音岩上，有一个“摸儿洞”，内有石块和沙粒。妇女求育时，在烧香叩头后，把手伸进洞里，摸到石块能生男，摸到沙粒则生女。四川盐源县还有一个“打儿窝”。该洞位于悬崖上，人们在打儿窝前膜拜，然后向洞口投石块，如果投进石块能生育，投不进则不能怀孕。据当地居民说，此洞有个地下阴河，直通四川木里县屋脚巴丁拉木女神的住处。贵州大方县白腊花若乡和毕节农场黄泥村等地都有类似的“打儿洞”。这是一种生殖崇拜。在湘西，这类生殖崇拜的景点很多。如辰溪县有一个呈女阴状的石穴，叫风流岩，石穴的泉水常年不断，新婚和不孕妇女都要来喝此泉水，以祈求生育。永顺县不二门的风流岩、猛洞河风景区的阴阳神风洞与古丈县的裤裆村就是这样的石穴，当地人也要向其求育。这是一种神洞崇拜。 
永顺土司王朝的主体民族是今土家族。巴人主要活动于湘鄂渝黔边区，春秋以前有巴国，有著名的国君巴蔓子，但战国以后这个民族就消失了。据唐《十道志》载：“楚子灭巴，巴子兄弟五人流入黔中，汉有天下，名曰酉、辰、巫、武、沅等五溪，名为一溪之长，故号五溪蛮。”酉、辰、巫、武、沅，湘西境内五条河流，故湘西古称五溪。由此可知，巴人亡国以后流落到了湘西，成为土家族的先民。巴人有赤、黑二穴的传说。《录异记》记载，昔武落钟离山崩，发现两个石穴，一赤如丹，一黑如漆。有出于丹穴者，名务相。姓巴氏；出于黑穴者，有婂氏、樊氏、柏氏、郑氏四姓。五姓为一个部落，他们采取竞技的方法竞争廪君（部落酋长）。开始是以矛刺穴，击中者为胜。四姓都偏离了目标，而务相击中了；又进行制作陶船比赛，船能浮起为胜，结果只有务相的船能浮，于是巴务相称廪君。他率领部落乘土船，顺夷水而下，来到盐阳。盐阳水神为女性，她劝廪君留下，说：“此鱼盐所有，地又广大，与君俱生，可无行。”廪君曰：“我当为君，求廪地，不能止也。”盐神对廪君纠缠不休，晚上与他同宿，白天与属下化作妖蛾子，遮天闭日，让廪君生活在阴暗中，难以前进。廪君很恼火，想杀了她，但她来无踪、去无影，属下又多，不知怎么分辨。如此者十日，廪君将一根青丝线送给盐神，忽悠盐神：“你将这根青丝线系在腰上，如果适合你的身材，我就留下；如果不适合，我就走人。”盐神很高兴地系上了。廪君立即跑到砀石上，望系有青丝线的，跪而射之，一箭将盐神射死，盐神的属下四散奔逃，于是云开日出。廪君复乘土船，来到夷城。夷城河堤弯曲，泉水也弯曲，看起来就想象一个洞穴。廪君感叹，我刚一个洞从穴中出来，现在又来到一个洞穴，怎么办？石堤随即崩塌，产生一个三丈余的台地，并有阶梯可以登上。廪君登之，台地上有平石，长五尺，方一丈。廪君坐下，投策计算，卦象显示十分吉利。于是定居下来，建立巴国。秦始皇统一天下，于这里设置黔中郡，实行轻徭薄赋，规定巴民族每年只要出赋税四十万钱。巴人以赋为賨，因谓之賨人焉。巴人起源于赤、黑二穴，这个传说会对其后裔土家族产生深刻的影响，使其产生神洞崇拜。

在这样一种自然、历史、文化背景下，永顺司城凉洞、热洞的出现不是偶然的。可以认为是湘鄂渝黔边区神洞信仰的产物，也许就是为了纪念赤、黑二穴，而不是为了防寒、避暑或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