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悦读：回头看看

王晓河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青玉案·元夕》这几句词的意思实说，千百次寻找她，都没找到，不经意间一回头，却看见她立在灯火零落之处。也引申为忽然想起、忽然发现、忽然明白、顿时悟透等。这之中，“回首”功不可没。

我喜欢写些小文章，大部分在报刊上发了出来。这发表出来有几种情况，有的时间不长发了出来，有的改上几遍发出来，有的一两年后改上多遍才发出来。电脑邮箱有储存功能，发稿同时存稿。邮箱天天看，时不时就回头看看未发表出来的东西。这一看，有时自行惭愧，觉得写得太差了，重新构思重新写；有时突发灵感，再润笔升华；有时抓住气候，改头换面成新作。这“回首”，令人受益匪浅。

《东游记》在写到张果老“倒骑驴”时，有几句白话诗很有意思：“举世多少人，无如这老汉；不是倒骑驴，万事回头看。”“倒骑驴”是特点，“回头看”是亮点。世人倡导“向前看”，自当不错，“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认定了看准了的事，义无反顾，当有此胆略和勇气。但“莫回头”便有些偏颇，世事复杂，人生多舛，一些认识行为，很多时候需要“回头看”，不是重蹈覆辙，而是为了更好地往前走。

常回首，有些要记下来、写出来、传下来，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鞭挞鞭策自己，警戒警示后人。有些要留下来、存起来、建起来，诸如故居遗址、纪念馆所等，所谓“教育基地，人生课堂”，供人参观瞻仰，感悟受教。季羡林的散文随笔《忆往述怀》里有一节叫“回头看看”，主张吸取“前车之覆”、“前车之鉴”。巴金晚年写《随想录》，在《随想录》痛苦回忆，深刻反思，重新开始青年时代的追求，完成了弄虚作假真实人格的塑造。回头看看，是不可少的人生修炼，是难能可贵的郑重人生。

有人说，一个人的经历就像文物，回望之时，时间越久，越有审美价值。如果将文物复制，那就什么价值也没有了。常回首，不是复制是借鉴，鉴昔而如今，回首不让心沉醉，回首却令神焕发。回头看看，心中会映出道风景，孰亮孰暗，何美何丑，历历在目，亮美者，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行更健；丑暗者，亡羊补牢，犹未晚。回头看看，心中会展开一条道路，哪些直？哪些弯？何处是平坦？何处是坑丘？直坦不大意，弯丘不惧怕，向前有根底。人生之旅在于经受、享受过程，总是走了一程又一程，一程过来一程开始，程程不同，程程相连，承前启后，继往开来。首尾相顾“往”是“来”的基础，“来”是“往”的发展，有“往”才有“来”，“既往”是为“开来”。回头看看，会多些清醒，少些困惑；多些自强不息，少些埋怨叹息，人生是有滋有味的。

回头看看，心灵故地重游，打开尘封，过滤沉淀，壮根基、厚底蕴、增底气。有些欣赏回味，更有睿智感念；有些审视检点，更有砥砺借鉴。看经历变化，不忘根本，饮水思源；看人生沉浮，认定方向，操稳舵盘。

回头看看，是一种智慧，是博古通今、融会贯通的智慧；是一种品格，是坚毅挺拔、坦直诚正的品格；是一种境界，是慎始慎终、追求完美的境界；是一种行动，是一如既往、敛翅腾飞的行动。做有心、有志、有为之人，常回头看看，大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