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胖叔”卢前先生

王正铨 文汇报2012-07-24第十版

卢前手札

　　卢前（卢冀野）先生是家父王炳钧先生的好友，也曾是我家的“邻居”——我家原住南京城南南捕厅，而卢前先生在南京的最后住处大板巷，离我家很近，走路也只需片刻即到。

　　卢前先生是南京土生土长的民国一代大文人，家父是民国时期的著名律师，亦是法学家、文史家、书法家。卢先生与家父感情深厚，过从甚密，两人以兄弟相称。因家父长卢先生五岁，故我称他为“叔叔”，又因为他是著名的胖子，我也就调皮地叫他“胖叔”。卢先生不以为忤，时常欣欣然让我摸摸他的胖脸蛋与肉乎乎的胖肚皮，笑着问我：“有没有长肥了？”

　　卢前先生常与家父对酒论文，海阔天空，得意时，更挥毫遣兴。我家曾留下不少他的墨宝，只可惜我家在“文革”时惨遭浩劫，家中收藏几被掠空。现仅幸存卢前先生手札一件，这是先生在1946年，为我逝世的爷爷所写的悼词，如今成为我家忆念“胖叔”的唯一珍品。悼词写道：

　　为义士，为词人，裁成后进，乐道安贫，不为敌屈，万苦千辛。生子多才兮据要津，令闻不朽兮遗泽莫泯。椒卿先生像赞。卢前撰。（见右上图）这件手札书法清峻，文辞典雅，可略窥卢前先生文史大家风采之一斑。

　　还值得一提的是，卢前先生这位风趣名士，还把他的幽默个性表现在名章之中。在手札落款下的图章中，“卢”字的虎字头之下，刻的竟是一尊显露肚脐的胖肚皮，让人看后乐不可支。我每见这一“卢”字，都油然想起胖胖的卢前先生，想起从前他亲切地让我摸他肚皮的情景。

　　因体胖，兼豪饮，卢前先生身体状况不佳，患高血压，心、肾、胃都有问题。加之多年奔波，积劳成疾，晚年又不顺心，终在1951年早逝，只活了四十六岁。他的墓原在南京中华门外菊花台，“文革”期间被毁，后他的家人将其少许遗物与其夫人的骨灰合葬于隐龙山公墓。家父则在1964年去世，安葬在南京黄金山公墓，前年迁至“功德园”。隐龙山与功德园之距并不太远，两位老友可以遥遥相望，相视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