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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话里的满语词 | 常瀛生

《北京土话中的满语》书影


有清一代,以满语为“国语”,一切公私文件皆满汉文并书。自清初以来,满族人大量居于北京,满族文化与汉族文化之交流、融合和互相影响甚巨。在语言方面,满语受汉语影响很大,汉语甚至影响满语发音,汉语词之借入满语中者更是为数极大。满语中之汉语借词因其迹象明显,并大多有文字可征,所以受到不少研究家注意。反过来看,满语词之进入汉语者也非常多。在北京话、河北话、西北话、东北话中,只要稍加注意,即不难发现这些汉语中包含不少满语借词。但因满语词进入汉语大多存在于口语,使用日久,人们习以为常,视为当然,反而不求甚解,无人探其来源,寻其究竟。况且辛亥后满语弃而不用,现通满语者极少,所以汉语中的满语词更难为人察觉了。


本文不谈其他汉语方言中之满语影响,而专谈汉语北京话里的满语借词。这类满语词大量存在于北京话里,现今仍为人们日常使用。使用得那样自然,所以反而不知其源了。


1987年常瀛生应承德文化局局长布尼阿林先生邀请到承德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今河北民族学院)教授满语课程


北京话里的满语词,决非几篇文章所能谈清谈完的,兹略述一二而已。


现在北京口语有“牌儿亮”一词,意为“漂亮”、“美”。这是北京人童叟皆知的。“那位姑娘是谁? 牌儿亮啊!”“牌儿亮”实来自满语口语KwarLing,意为“美丽”、“漂亮”。


北京口语里有一词“撞客”。现在北京市区的老年人在六十岁以上者知此,北京郊区年轻人亦晓。日前询问几位满族青年(二十多岁的),其中有人还知道,说是听他祖母说的。这个意思是“遇上了邪”、“被鬼祟缠上”。“哎哟!东院大婶撞客了,昨儿晚上又哭又闹,一通儿折腾。” 此词来自满语口语juwangkelembi,意同此。


以上两词纯系满语口语。


“用不着细瞧,用眼一撒,我就瞧出来了。”这句中的“撒”(sǎ)来自满语词sabumbi,意为“看”、“瞧”。现在北京口语中仍常使用。


“瞎掰查(重音在掰字,查为轻音)了半天,什么也没瞧出来。”这里的“掰查”来自满语词baicambi,意为“查看”,进入北京口语有“检查、查看”等意。


“别太磨错,照这么磨多,恐怕赶不上火车了。”句中的“磨错”来自满语词moco,“磨多”来自满语词modo。意为“迟钝”、“不敏捷”。


“那小子是个瞎打混儿,不务正业。”“瞎打混儿”来自满语词Yadahūn,原意为“贫穷”、“穷汉”。进入北京口语后其意稍转,但仍近原意。



常瀛生八十高龄时在北京市文史研究馆工作照


“这一砖头正打在我的哈拉巴上(哈音hǎ)”。满语词halaba意为“肩胛骨”,汉语意同(重音在“巴”字)。


“洗完了衣服,抹擦抹擦就平了。”句中的“抹擦”来自满语词macìmbì,意为“向外舒展”。


“那样的人真是个拉拉哈,没志气,扶都扶不起来。”这里的“拉拉哈”来自满语词lalaha,意为“不骨立”、“挺不住”、“立不起来”。


“别信他的话,他没实话,全是瞎周巴咧。”“巴咧”来自满语词balai,意为“狂妄”、“胡言乱语”。


“说了一骡车的好话,央告了半天,还是不答应。”句中的“央告”来自满语词Yandumbì,意为“说情”、“托情”、“求情”。


“别胳肢人,真痒痒。”句中的“胳肢'来自满语词gejìheŝembi,意为“搔腋下”。后来北京土语把“给人使坏”、“难为人”等也说成是“胳肢人”,是转而用之了。



1986年日本媒体采访时任全国人大民族委员会副主任溥杰先生。常瀛生陪同,于护国寺52号合影


“不管人家忙不忙,在这瞎勒勒,真讨厌。”这里的“勒勒”来自满语的Leolembì,意为“说”、“谈”、“论”。


“那块点心搁了好几天了,都哈喇了。”句中的“哈喇”来自满语词har,意为“辣气钻鼻”,特指油脂腐败生臭气。


“那小子是个坏事搭,专出坏主意,带头干坏事。”句中的“搭”,来自满语词da,意为“首领”、“头目”、“带头人”。


“那个卖东西的不论行市,恶勒葛子地要价儿。”句中的“恶勒葛子”来自满语词ergelembì,意为“强压”、“强迫”、“强加于人”、“勉强人服从”。


“把书码齐,别出个尖勺棱着。”句中的“勺棱”来自满语词solonggo,意为“尖”、“出尖”、“突出”、“挺出”。


“那个孩子太淘气,他爸爸三天两头儿哈赤他。”句中的“哈赤”来源于满语词hacihiyambi,意为“督促”、“强压”。 汉语据此而转为“斥责”。


    “一共只有几块钱,都叫他把哈去了。”句中的“把哈”来自满语词bahambi,意为“捞着”、“取得”。


   “那个人太喇乎,什么事都办不成。”句中的“喇乎”来自满语词lahū,意思是“没本事”、“无能”,其本意原来专指“打猎没本领”。


北京口语中的满语借词极多。有些满语词进入汉语北京话后,完全保持原意,有些则稍有转意。不管怎么转,总与该词在满语中的原意相近,而无反意。


为什么北京话中有这许多满语词呢?主要原因是清初满人大量入关,以北京为主要根据地。满人来到北京,与汉族人日常密切交往,于是将大量满语词带入汉语北京话。因此可以说满语词进入汉语北京话是广大满汉两族人民密切交往的结果,纯系自然而然地进行的,并非某些人有意识地使之如此的。



选自《燕都》1989年第6期



春明溯易水,书坊近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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