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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做事、还是做自己?

一家营收二千五百亿执行长,8分钟被Fire的职场厚黑实录

伍德福特,第一个爬上日本大企业顶端的西方专业经理人。二○一一年十月,他成为CEO,但两周后就被解聘,只因他质疑一笔十七亿美元的奇怪款项。之后,他被迫搭机逃离日本,为了家人安全,他成为第一位向外界告密的跨…

他是CEO,他也是告密者!他诚实说出对的事情,「结果,也让自己成为局外人。」在职场,我们到底该做人、做事,还是做自己?日本奥林巴斯(Olympus)前执行长的第一手告白抢先曝光。

伍德福特 (来源.告密者)

伍德福特,第一个爬上日本大企业顶端的西方专业经理人。二○一一年十月,他成为CEO,但两周后就被解聘,只因他质疑一笔十七亿美元的奇怪款项。之后,他被迫搭机逃离日本,为了家人安全,他成为第一位向外界告密的跨国企业执行长……

这是伍德福特的回忆录,也是最残酷的职场厚黑实录,他不替董事会的抉择背黑锅,代价是被迫放弃执行长职位,赌上全家安全。若是你,又会做出哪一个选择?

第1幕 丑闻或真相?

那封电子邮件在炎炎夏日寄来,无声无息进到我的收件匣。

邮件主旨写着:紧急新闻。我的东京朋友五郎,在一本名不见经传的日本杂志《Facta》上读到一篇文章,里头写了许多天马行空对奥林巴斯的指控。我从没听过《Facta》,后来才知道那是家独立小媒体,这种勇于揭露真相的正义媒体在日本很罕见。

我不相信公司会做出什么不正当的事,那篇文章一定是恶意造谣,要不就是哗众取宠。

七月二十九号星期五。不懂日文的我已经在亲信友人的协助下,大致了解《Facta》报导内容。杂志指控奥林巴斯购并数间奇怪又不相关的公司,将数亿美元浪掷在令人费解的交易。

我想,今天的预定议程现在一定被抛在一旁,改为追究此事真相。这件事牵扯到谁?菊川刚吗?有可能,因为他是上一任总裁。但还有谁?有多少人牵扯其中?

踏进会议室那一刻,我本来以为会感受到一触即发的紧张情势,却只见大家友善的欢迎我从海外回来。会议就像平常一样进行,我决定保持沉默,没有提起报导的事,等想清楚自己该说什么后再行动。会议结束时,我回到办公室,怀疑《Facta》是不是弄错了,不过还是不太安心,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多数公司的总裁拥有最大裁量权,然而令人沮丧的是,我这个奥林巴斯新总裁的权力显然被分散。在我被任命之前,菊川同时身兼总裁与董事长(那并非理想的公司治理模式),而我上任时,他让公司第一次出现「CEO」(执行长)这个西方头衔。

一般来说,日本公司的总裁就是执行长,董事长则是荣誉职,但我看得出奥林巴斯打算走不同的路。

执行长这个新头衔高过总裁,这让菊川拥有公司最大的职权,不仅拥有董事层级的聘雇与解雇权,而且还掌握决定其他董事薪酬的关键权力。

这使我相当不安,我不只一次向他提出质疑,礼貌的问:「为什么要提拔我,但又大幅限制我的管理权?」然而,菊川四两拨千斤的告诉我:「头衔不重要,由你当家做主。」他的话,没能解除我对执行长与总裁角色划分的不安。

我清楚知道,最终要负全责的人是我。我是总裁,与查核签证的审计人员一样,负有查验公司帐目的法律责任。

或许一直以来我都被视为「外人」,是个秘密传不到我耳里的总裁。然而我与菊川的交情可以追溯到数十年前。他先是在美国提拔我,把公司当时亏损的手术器材事业交给我,后来还升我官,负责奥林巴斯欧洲所有事业,欧洲成为全公司获利最多的区域。他是我的贵人,不过我并不是个愚忠的人。

起疑!不合理购并案为何接二连三

但,事情还没完。我们在日本乡间时,又冒出新一波报导,这次《Facta》质疑为何奥林巴斯要以二千七百亿日圆(约合二十二亿美元)购并一家英国公司?

报导宣称奥林巴斯几乎买下三家「空壳」公司,很难想象面霜邮购、微波保鲜盒与回收公司,全被悄悄放进购并的购物篮里。每一家公司的营业额都微不足道,然而,我们却花了近十亿美元。我无法想象为什么我们要付大笔钞票买这间公司?

我想着:这件事牵连甚广,公司声誉将严重受损。到时身为总裁的我又该何去何从?我开始回想过去九个月的事。

二○一○年十一月,当时的总裁菊川(我都叫他汤姆)要人在英国的我,到日本参加一场没有议程的会议。我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他给了我一个热情的微笑,开门见山告诉我:「麦可,我要你担任公司下任总裁。我没有办法改变这间公司,但我相信你能。」

奥林巴斯是一个庞大的企业,拥有四万名员工,医疗内视镜的全球市场占有率超过七○%。健康照护部门表现强劲,年营收约四十亿美元,获利高达八亿美元。公司产品工艺高超,生产相机、数位录音笔、显微镜,以及全世界的医师都想要的内视镜。

事实上,相机部门是亏钱的。奥林巴斯影像公司二○一一年,部门亏损已达一亿七千五百万美元。整体来说,我们二○一一年的企业营业利益已经从二○○八年的十亿美元暴跌至四亿美元。要是比较一下医疗事业部门为公司赚了多少钱,就知道这些数字有多惨。

菊川长期以来都是我的导师,永远挺我,给我在日本几乎前所未闻的特殊恩典:让我成为一家日本创业九十二年企业的外籍总裁。

我把菊川视为父亲一般。仅仅几秒钟后,我简单回答他:「我愿意。」

我的派令在二○一一年四月一号愚人节那天通过。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打电话给美智子(伍德福特秘书),要她安排一场与菊川和他的左右手资深副总裁森久志的紧急会议。

我把《Facta》杂志放在桌上,让他们看到上面的头条:「鲁莽购并带来重大损失」。我用刻意表现出来的低沉语调镇定的问:「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我这件事?」我停了一下,「这些指控相当严重。」

我轻声问:「那些事是真的吗?」

菊川点头。「有些是的。」

「哪些是真的,汤姆?」

「嗯……」他想着要如何闪避问题,「我们的确有一些呆帐准备,有一些购并案的减资。」

我看着菊川的脸。大眼镜重重压在他的鼻子上,眼里闪着警戒,

菊川他离开后,我再次要森告诉我更多细节,但他完全沉默。 我渐渐不耐烦,生起气来。我提高音量,告诉他我是总裁,他是副总裁,而我在问他一个合理的问题,这一切关系到超过十五亿美元的交易。

「森先生,」我问,「你替谁工作?」

我以为他会回答自己替奥林巴斯工作,或者回答他是我的属下。有那么一瞬间,森的面具不见了:「我替菊川先生工作,我效忠菊川先生。」那很可能是我们坐下以来,我第一个得到的真实答案。

错愕!老板竟成了最亲密的陌生人

之后,我随身携带《Facta》报导的英文翻译,我想我一定读了一百遍。我就像着了魔一样。连报导细节都巨细靡遗,这代表着,消息只可能是奥林巴斯的内部人士泄漏,有一个告密者。然而我们有超过四万名员工?我暗自希望那个人会自己来找我,大家知道我黑白分明。

你可以说我有一套道德标准。○五年在汉堡时,我就通报过严重的内部犯行,最后,一名主管没有拿到离职金就离开公司。三年后,德国税务官员指出,○三年七月和八月间,意大利与德国的经理人进行了四起总金额六十四万欧元(约合八十八万三千美元)的交易,然而却没有提供任何服务。我马上到东京报告这件事,而这一次公司依旧支持我。不过,我被禁止提出民事赔偿追回那些钱,因为菊川坚持那样做会破坏奥林巴斯的名声。德国检察官最后起诉三名相关人士,但那已是二○一一年的事。

我想着,菊川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可以说是他的人马,我执行他的计划,也是他钦点的人。每个人都认为我和他走得很近。大部分职场的人际关系都很表面,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复杂而温暖。实在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会和另一个人亲近成那样,出差与开会时花那么多时间在一起,结果最后发现,你根本不认识那个人。

第2幕 摊牌

九月十九日,我飞到纽约,开始美国行程。抵达的第一天傍晚,我和美国奥林巴斯手术工业公司的前董事约尔.杨见面。

震怒!白纸黑字向董事会表明立场

我把一切都告诉了约尔,他非常震惊,但很仔细的听我描述事情始末。说完后,我们陷入短暂的沉默,然后他说:「你正面临人生的抉择时刻,前面有两条路让你选。」

我知道已经到了做决定的时刻。我必须写下书面证据。

收信人是森先生,主旨是显眼的大写英文字体「对于公司购并行为的严正关切」。

这是一封长达二千五百多字的信,以董事会再也无法忽视的理由提出我的关切。我要求要知道三桩购并案的购买价格明细,以及钱付给了谁。我要求知道奥林巴斯与卖方之间的关系。此外,我也要求解释原因:为什么要投资那些公司?我问每一间公司的购买价格是如何决定,购并是如何得到批准,以及资金从哪里来。

写这些正式信函让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律师。我用精确的语言钉住公司董事,让他们没有闪躲空间。这帮助我整理思绪,厘清所有模糊地带。如果他们故意逃避,隐瞒某些可怕的事,那么我必须挖出每个细节,才能佐证猜测。

此外,我也把最后两封信寄给奥林巴斯资深的全球会计师伙伴:安永联合会计师事务所(Ernst & Young)。

我希望事情可因此透明化。我不是告密者,还不是。的确,我曾经希望能尽量在公司内部进行这件事,但那需要其他董事在某种程度上的配合,而显然这不会发生。

精灵完全被释放出来,我关心的问题永远不能被塞回瓶子。

隔天早上九点我准时进入巨石大厦,私下与菊川和森开会,会议一开始,我坚持要有英国同事在场当证人。他们吓了一跳,我的坚持却也说明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

这是最奇怪的一场会面,更怪的是,我们还得不停中断,去参加隔壁会议室的一连串退休典礼。

这太超现实了,我露出微笑,找出正确的语词感谢在公司服务一辈子的人,然后转身回到会议室,面对所作所为让整个企业遭逢危机的两个人。

会议中,我要求得到执行长这个职务,来监督整个程序,此外,我希望让鉴识会计团队着手调查,这是我们找出事实的唯一办法。

菊川微笑着聆听我的要求。听到要他交出执行长的职权时,他摆出一张苦瓜脸,解释公司的日本股东永远不会同意这样的变动。我回答他:「很好,那我辞职。」

那不是菊川想要听到的话。会议气氛恶化成一场谩骂。菊川脱口而出:「你讨厌我吗?」我向他保证:「不,我不讨厌你,但你得了解,我只是在要求拥有用正确方式管理公司的权力。」难道那不是一开始雇用我的原因吗?他开始咆哮,胀红着脸,然后气到发紫。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我吼回去:「别对我大吼大叫,我不是你的贵宾狗。」森插话,试图降温,但要求决斗的手套已经扔出去了。事情变得丑态百出。

咆哮之后他开始讨好我,问我想不想回到欧洲原本的工作,他正在试一切可能的办法来救自己一命。

我记得当时我说:「汤姆,我是公司总裁,这是我的职责。」我不会接受一个容易的选项然后走开。菊川点点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他知道他得撤退再想想。

这段时间,我以奥林巴斯总裁的身分,委托伦敦资诚会计师事务所调查一个帐目:一笔据说列为费用的六亿八千七百万美元莫名款项。

八天后资诚完成报告:资诚警告奥林巴斯,政府可能会就公司风险控管程序提出质疑:此外尚有数项潜在犯罪值得留意,包括伪造帐目、融资与董事会违反董事职权。

第3幕 八分钟处决

十月十三日,我预感摊牌时刻就要来临。

我和一位密友见面(后来他要求匿名),然后把我两台索尼的笔电交给他。我必须把计算机送回英国,清除里面所有资料,以免连累许多协助过我的同事。

会议预定九点举行,菊川终于抵达,森忠心耿耿跟在后头。时间是九点零七分。菊川像只鸭子大摇大摆走进来,然后紧张的(或许还带一丝兴奋)整理了一下领带。我马上认出那条领带。那是他最近在帝国饭店精品店买的三条昂贵领带之一,他跟我吹嘘过一条要五百美元。一只趾高气扬的鸭子加上五百美元的领带。他没有走向平常坐的座位,也就是我的右边,而是站在讲台上,好像要进行上季财报的例行简报一样。

他清了清喉咙。「今日讨论购并活动的董事会取消。」(我正在用耳机听口译)「以下是今日新议程:首先,我们要解除伍德福特先生的总裁、执行长与代表董事的职务。」

我等着大家惊讶的窃窃私语,甚至是发出不同意的声音,但每一个人都保持安静。

菊川再度发言。「伍德福特先生,」他看着远方说道,「在此不得表示任何看法,因为他是表决结果的既得利益人。」奇怪的是我实在忍不住想大笑。在这房间里的人,有些我认识已经超过三十年。他们正在踰越一切的道德规范,而且不只是日本的道德,而是商业世界任何角落的道德。

不解!为何被开除?他们怕什么?

我缔造了不怎么光彩的历史,日本企业总裁被踢出门,几乎是前所未闻的事。

我看了一下表。上午九点十五分。一共才过了八分钟。一场八分钟的公司处决,现在我正式成为前总裁了。

我安静起身,离开会议室,刻意把头抬高,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我脑子里唯一一件事就是尽快逃离这里。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董事会成员会那么做。

他们似乎很害怕,但他们在怕什么?我被搞混到失去方向。我的思绪再次回到《Facta》第二篇报导,那篇文章提到了组织犯罪,提到日本黑道。我既害怕又愤怒。

有人进到我的办公室,我转头看见相当于奥林巴斯财务长的川又洋伸与新任秘书处主管。川又露出牙齿,给了我一个大笑容。他的表情太得意了。

「麦可,我要告诉你几件事。」他的语气好像刚才董事会的事只是日常事务而已,「首先,我要你的两支手机。」他的态度十分粗鲁,我的怒气再度上升。我看着他的眼睛,把我在日本最常用的三星手机交了过去,告诉他:「你可以拿走这台。」我忍不住加上一句:「我已经清除资料了。」我另一台iPhone手机是英国子公司发给我的。

接着川又要求我交出公司信用卡。我默默把卡交给他。

「你的公寓,」他一项一项的检查,「必须在本周末前清空。」这点我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我自己付了一半以上的房租。我保持冷静,告诉他我会在期限内打包走人,归还钥匙。最后他说:「喔,对了,你去机场时,不能要尼克载你,你只能搭机场巴士……。」

之后,我打电话给《金融时报》的日本通讯记者索布尔。

索布尔接了电话。「嗨,麦可,我正在读你被解雇的消息。他们说你被炒鱿鱼是因为『任意妄为』。显然你没有遵守日本人做事的方法。」

「事情完全不只是这样。我们可以碰面吗?现在?」我问他。

等待索布尔的短暂时间感觉象是一辈子。他到了之后,我们谈了约四十五分钟。最后结束时我告诉他:「索布尔,我需要你揭发这一切,而且请你一定要快。」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他问。

我边答话,边听见自己惊慌的声音,索布尔一定也听出来了。「我要离开。」

「什么时候?」

「现在。」

第4幕 赢家或输家?

繁忙的羽田机场在三十分钟车程外的东京湾,我相信我可能被跟踪,但人群让我马上安下心来。即使如此,我一直在观察有没有可疑的人在监视我。我走进航站大楼,一个穿着象是蓝色军事制服的男人开始走向我,我的手脚再次冰冷起来,那个人直直朝着我过来。

虽然现在刚过中午,我发现自己在发抖。

我要离开这里。

反扑!离职后向全球媒体揭露此事

我知道,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让全世界知道我的故事,远比请警察来保护我的安全更重要。如果我能引发马不停蹄的调查行动,那想要让我封口就没意义了。

飞机飞抵英国伦敦三号航站、时间不到早上六点,那瞬间,我的人生已永远改变。我现在是告密者,我是和兽群起冲突的狼。我是做了自认必要的事而被驱逐的人,而且被狠狠惩罚。

我收到史蒂芬.考夫曼的简讯,他是奥林巴斯汉堡总部的董事总经理。他在我被解聘几天内,接下我的职务成为欧洲事业负责人。他严厉谴责我将此事诉诸媒体,这让我哑口无言,因为就在几个礼拜前,他完全支持我。

正当我需要忠诚盟友时,考夫曼变节,决定加入狼群,告诉我应该试着从内部改变才对。他看不见自己看过的东西吗?我写了六封信给董事会,就是为了试着从内部来改变事情,而他们却因此开除我。

自从我离职之后,南茜(作者的妻子)管理我的办公室,因此她会读我所有的邮件。她已经因为焦虑变得憔悴。

她问我:「麦可,求求你,为什么你不能就此罢手?你到底想做什么?」然而我意志坚定。「听着,如果我蜷缩身体,躺在篮子里舔着伤口,那没有什么意义,永远都无法让情况变好。我必须让奥林巴斯走上正确道路,不管妳帮不帮我都一样。」我别无选择,我只能继续做十月十四号以来就在做的事。我在媒体发声,并和主管当局与执法机关合作。

然而那个星期日。我们一家四口原本应该出门吃午餐,但南茜在最后一秒中说不去,她坚持:「你带孩子去,不用管我。」我准备带爱德华和伊莎贝尔(主角的一对儿女)出门时,突然怒火中烧。愤怒、疲惫,以及肩膀上的重担突然通通爆开。我想一个人回伦敦,我不能被这种负面的气氛拖累。我敲门,然后试着把门打开,但南茜挡着门。我大吼:「给我放手!」门上一片玻璃板因此被我敲碎,这是我们最低迷的时刻。

我开始高度担心自己缺乏睡眠。如果我倒下,这个家会跟着我倒下。我服用安眠药,却发现白天的时候自己不太正常,药物会让我恍神。

而就在,星期一稍晚,我得知菊川对奥林巴斯的日本员工发表如利比亚领袖格达费式的谩骂。彭博把他的话翻成英文,标题是「员工应知事项:麦可.伍德福特的行为。」

内容是直截了当的人格抹黑:

伍德福特偏离正轨的行为尚未停止。虽然他已被开除总裁职位,但他利用自己身为董事成员的身分,泄漏公司内部机密。这种行为不可原谅,很自然的我们正考虑提起法律诉讼……

菊川接着指控我透过阴谋集团,以结党营私的方式治理公司,菊川完全没试着解释自己做了什么,而路透刚刚披露那(奥林巴斯支付出)跨国企业史上最大笔的顾问费,是二○○七年时,苏格兰皇家银行为了七百亿欧元的荷兰银行(ABN AMRO)购并案付出顾问费的三倍。

我读着菊川的话,就更感觉到自己象是在仙境的爱丽丝,而菊川正是疯帽匠(Mad Hatter)。

我现在是失业的商务人士,开始担心钱的问题,不过只靠南茜兼职当西班牙语老师的薪水撑不了多久,我们的存款开始陡然下降,聘请横跨三洲的律师费用也十分惊人。我已经开始在想这场仗能打多久。

一个月前,我为了美国的董事会才刚去过纽约,当时下机后有总裁礼车等着我。这次我和南茜从肯尼迪机场到曼哈顿时,搭的却是一辆破旧的黄色出租车。

我们昏沉着入睡后,半夜时却被手机简讯声与电子邮件通知吵醒。南茜起来看,大叫「菊川辞职了」。我马上跳起来。那时大约是清晨三点,窗外一片寂静,只有空荡荡的街道,以及熟悉的纽约市橘色刺眼光线。

太阳自纽约东河(East River)升起时,我第一次觉得我们会赢(之后菊川刚与前执行副总裁森皆被日本检调机关指控诈欺,见延伸阅读)。

我一定得做最后一件事:见最初的告密者。

我从来没有和把奥林巴斯内幕告诉《Facta》的人说过话,他们做的事比我勇敢太多了。

我脱了鞋,走上小小的屋顶阳台等待。告密者迟到了,我担心他会临阵退缩。接着两人走进屋内:他们爬梯子上了屋顶,我做了一件非常不日本的事,我拥抱了他们。

当《Facta》记者和他的消息来源下楼。我没有送他们;永远得小心,要是他们被人看到和我在一起,并不是件好事。所以我站在屋顶上,看着他们消失在热闹的东京街头。我希望他或她的身分能永远保密。

孤独!没有我,公司一样照常运转

现在,我和家人平静过完二○一一年的圣诞节,然后我们到加纳利群岛的哥美拉岛(La Gomera)度过了新年。

在哥美拉岛的那个星期,我和南茜聊过之后发现一件事:我赢得争论,但输掉战争。南茜大胆告诉我这个事实:「你必须了解,他们不想要你回去。」(编按:伍德福特曾尝试回奥林巴斯接管未果)我回答:「可是『他们』不是一般的日本人,而且不想要我的绝对不是公司员工,是三井住友与其他法人。」

其实,我知道南茜是对的。我是离开狼群的那个孤独的狼。被团体重新接纳永远不是简单的一件事。我离开狼群虽然是为了大家共同的福祉与生存奋斗,然而我这么做的同时,也让自己成为局外人。我揭露骗局的举动,至少让公司驱逐了最可鄙的领袖,而且一定会活下去,但事情开始明朗,看来公司会在没有我的情况下继续生存。

新的一年就这样来临了(编按:奥林巴斯二○一三会计年度营收跟二○一一年相比衰退约一二%。且税前净利不到二○一一年一半)。

(本文摘录自《告密者》)

【延伸阅读】一场3任总裁都隐瞒过关、长达逾20年集体诈欺!—奥林巴斯诈欺大事纪

当时总裁(任期期间):下山敏郎 (1984-1993年)

年/月/日:--

事件:陷资产泡沫,本业获利降低,欲靠投资衍生性金融商品获利,但到1990年底亏损1,000亿日圆,为隐藏海外投资损失,选择不认列亏损

当时总裁(任期期间):岸本正寿 (1993-2001年)

年/月/日:--

事件:继续隐瞒。日本采新的会计标准采市值计价法,即公司资产负债表上的金融资产必须依据真正价值,在亏损无法隐瞒下,展开假帐计划

当时总裁(任期期间):菊川刚(2001-2011年)

年/月/日:2008

事件:继续隐瞒,奥林巴斯以破700亿日圆价格收购3家与核心无关的公司

─诈欺手法1 砸734亿日圆买下「空壳」公司:以持有的公司债跟银行贷款来940亿日圆成立基金,并以基金的734亿日圆买下3家与本业不同的空壳公司,认列费用。

年/月/日:2010

事件:以599亿日圆买下脑回集团的特别股,并衍生史上最高顾问费用

当时总裁(任期期间):伍德福特 (2011/4-2011/10)

年/月/日:2011/4

事件:伍德福特接总裁,成为日本4个外国人总裁之一

年/月/日:10/3

事件:委托伦敦资诚会计师事务所调查,8天后报告出炉,指称可能有伪造帐目、财务协助与董事会侵害董

事职权

年/月/日:10/14

事件:奥林巴斯举行临时董事会,开除伍德福特,当天股价收盘下跌18%,创40年来最大跌幅

当时总裁(任期期间):菊川刚回任(2011/10/14-2011/10/26)

年/月/日:10/15

事件:伍德福特找《金融时报》的日本通讯记者索布尔爆料

年/月/日:10/26

事件:董事长暨总裁菊川刚辞职,改由高山修一接任

当时总裁(任期期间):高山修一(2011/10/26-2012/4)

年/月/日:11/8

事件:奥林巴斯召开董事会议,坦承6亿8,700万美元的顾问费,及付给3间空壳公司的7亿7,300万美元,都是用来隐藏证券投资的亏损

─诈欺手法2 占购并金3成的天价顾问费:透过购并案操作股票选择权,此外,购并费金额才22亿美元,但是顾问费用高达6.87亿美元,相较一般费用约占1%-2%,此价格高达3成以上,财务顾问公司艾克斯与其共谋。

年/月/日:11月

事件:伍德福特宣布辞去奥林巴斯公司董事,并打算提出一份新董事会成员名单,试图拿回CEO的职务,但后来放弃

年/月/日:12/6

事件:独立调查小组指出,奥林巴斯自1998年会计年度开始掩盖投资亏损,损失金额达1,300亿日圆,此举由菊川刚与前任的岸本正寿授权

年/月/日:2012/1/11

事件:奥林巴斯决定控告19位现任与前任主管,要求近5,000万美元的赔偿,现任总裁高山修一也在被告名单

年/月/日:2/16

事件:菊川刚、森久志与山田秀雄因涉嫌违反日本金融商品交易法被捕并被起诉,另逮捕4名高阶主管

当时总裁(任期期间):笹宏行(2012/4~迄今)

年/月/日:9/25

事件:索尼出资约500亿日圆,成为奥林巴斯最大股东

资料来源:《告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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