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的边角已有些发黄，微微地卷起。
照片里的母亲，是那个梳着两条辫子的母亲，是那个青春有活力的母亲，是那个笑容总荡漾在脸上的母亲。可那都已经只存在于记忆里了，像是年代久远的照片，泛黄了，卷边了。
照片像是一把枷锁，把那些美好的却早已错失的日子锁在了记忆里。
我呆呆地看着照片上熟悉又陌生的女孩，看着那明媚如花的笑靥，心里被忧伤浸湿，淡淡的晕开来一片。
其实心里也感到了母亲年华的流逝，可记忆中我似乎是真的没有为母亲流过一次泪，无论是感动的泪水悲伤的泪水还是幸福的泪水，好像真的对于我来说弥足珍贵，怎样也是不愿落下。
以前的很多事早就不记得了，近来的事该记的却也都还记着。
那么清楚的感到母亲的年华在流逝，就是在那时。
母亲递给我一把剪刀，说是发现一根白发，叫我替她剪去。我伸手接过，心里暗笑，不就是一根白发么，怎用这般大惊小怪？
低头时，遮天漫地的悲伤就牢牢裹住了我。
我没有找到母亲口中的那一根白发在哪里——在哪里？要我怎样从这在黑发仓促的遮掩下暴露的“小群体”中找到母亲所说的那一根？——，只是有些慌乱地剪去其中的一根，再用黑发将白发盖住——好像这样就能骗到自己。
原来，我记忆里永远年轻的母亲，也是会老的，而且这样快，快到我的眼泪甚至都没有留下来。
我把剪刀放回桌子上，发出细微的响声，却震得我的大脑“嗡嗡”的响。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是始终没有叹出来，我没流泪，没流泪。
我是那么容易落泪的孩子，常是在黑暗中与孤寂相拥而眠。怎么不流泪呢？这样或伤感或愧疚的泪水就这样悄悄地流着，让我的情感和记忆永远鲜活着。
可我没有，始终是把泪水咽回了心里。原来我是不愿在母亲面前流泪的，不愿透过母亲这面镜子看到原来并没有这样坚强的我自己。
我怎样把心门打开，剔除情感的锈迹，把最圣洁的部分蒸煮、发酵，让心灵真实透明，清澈干净？用泪水可不可以？
在那样的一个夜晚，想起那白发，我竟是有些隐隐的恐惧。想到总有一天父母亲会离去，我也会离去，心里是止不住的空落。我终究还是流泪了。
在那个汩汩絮语的夜晚，我抱紧内心的微澜，聆听夜风缓速滑行，用泪水编织一路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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