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特务”，那年我们大显身手

同时有好几个“特务”被生擒活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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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前那几十年，“空降特务”和“间谍”，始终是大陆人民人人关注的字眼，在当时“备战备荒”浓郁的氛围里，许多人，特别是我们这些“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天天盼着上前线当英雄的青少年都睁大眼睛，渴望有朝一日能亲手逮到一个全副武装、面目狰狞，刚刚从台湾空投过来的特务、间谍。

有趣的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被活捉生擒的“空降特务”，面目不但不狰狞，而且还有些可亲，就住在离我家不远的市机关大院里。

那人姓邓，是个头脑活络，从小就有些领袖风范的年轻人，大院里年龄相仿小伙伴的当然头领。初中毕业后下乡当了知青，不好好在乡下种田，经常赖在城里游手好闲，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不时要惹出点小祸端。那天他大概在城里待得腻了，便带了几个朋友，披了件当时不多见的塑料雨衣，戴了幅刚刚流行开来的黑色风镜，还有两枝不知从那搞来的小口径步枪，去离城几十里路的北山森林打鸟去了。

可能这批人装束比较特殊，加上当时战备任务紧，风闻不久前还有来历不明的飞机在北山一带盘旋。因此他们上山不久，就引起了当地民兵的注意监视。特别是那幅墨黑的风镜，和当时电影里台湾特务的形象恰好吻合。于是便上报公社人武部，几个大队的民兵紧急搜山，把这批人一个不剩全都逮住，当作台湾来的“空降特务”送到了市里看守所。

活捉“台湾间谋”的捷报很快传遍全城，不过有亲眼看到的人认出了俘虏群里的小邓，立刻跑去报告了正在办公室里的老邓。这老邓可非一般等闲人物，而是市里某局的副局长，长着一双金鱼眼，整天瞪得圆圆的到处和人吵架，寻常人都不敢去惹他。听见儿子被逮的消息，老邓当时瞠目结舌楞在那儿，眼睛瞪得比牛卵子还大，好半天才面红耳赤迸出一句话：“可明明他早上吃饭时还在家里，就这么半天时间，怎么已经到台湾去当了特务，还又被空投回来了？”

老邓想了一回，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立刻一拍桌子去了看守所，不一会那里就响彻他破口大骂的声音，于是没过多久，小邓等人就被放回来了。

也许是这次教训教育了小邓，从此他懂事不少，改革开放后恢复高考，很快成为某知名大学的研究生，不久又出国读了个“洋博士”回来。这在八十年代中国是件很了不起的事。衣锦还乡那天前呼后拥，大院里许多人前去欢迎，人群中就有当年亲手捉拿他的人武部长和民兵营长，许多人还悄悄议论，说小邓这个“空降特务”没白当，现在不是真的从海外“空降”回来了吗？

小邓的事出了不久，我也去参加了几次捉拿“空降特务”、“间谍”的行动，而且还亲手捉到了一个“空降特务”。那是在1969年秋天，整个中国战备气氛空前紧张，据说因为苏联社会帝国主义图谋发动突然袭击，林副统帅发布了“第一号命令，”全国都在准备打仗，就连我们这批初中生都在军代表和老师带领下来到乡下，准备抵御他们的突然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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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后第二个夜晚正准备熄灯就寝，突然一阵凄厉的哨声响起，我们连忙到外面打谷场上紧急集合。只听军代表大声宣布：“刚刚接到上级命令，后山一带发现几个空降特务，命令我们立刻前去搜山，发现敌人全力以赴，就地歼灭。”

夜晚的山风很大，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但我们的心却一下子燃烧起来了，好啊，敌人终于上门送死来了，赶快去把他们一个不剩全部歼灭。

队伍在军代表指挥下跑步出村，向着夜色中显得深不可测的后山奔去，没有一个人退缩，也没有一个人发问：万一真遇上全副武装的敌人，我们这些手无寸铁，又压根儿没受过军事训练的半大孩子、包括女孩子该怎么办。大家都坚定不移地相信，遇上敌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们是革命战士，敌人一见就会高举双手跪地求饶的。

踏上崎岖的山间小径，不久又按命令分开搜山，大家钻进浓密的茅草堆，手脚并用地爬行，黑夜里不时听见几声惊叫，那是有人被荆棘或刺蓬扎痛了手脚。搜着搜着，我的热血突然一下子涌上了头顶，因为借着暗淡星光，我分明看见前方灌木丛里匍伏着一个穿黄衣服的人，手里还端着一支枪，不好，那肯定是个穿黄军装的特务。顾不得多想，我一下子就向那个人扑去，嘴里还叫一声；“特务在这里，快来……”

可是叫声一下子就中断了，因为我分明感觉身子底下的“人”软绵绵的，鼻子里还扑来一股烂稻草的气味，原来这是个捆扎起来的稻草人，他手里拿着也不是枪，只是一根扫帚柄。

这时其他地方也接二连三传来叫喊声，同时有好几个“特务”被生擒活捉了，当然无一例外，也都是些稻草人。这些草人很快都被集中到山间一块空地上，军代表指着它们十分严肃地说；“这次演习取得了圆满胜利，敌人全都被我们消灭了。”

那时好象没有严格的山林防火意识，这些草人很快就被一根火柴点燃，大伙围着火堆，跟着军代表一起振臂高呼；“打倒美帝！打倒苏修！打倒各国反动派！”“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火光熊熊，照亮黑黝黝的山岗，也照亮周围一张张充满胜利喜悦的脸庞……

作者：王晓明

文章获作者授权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