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文武如何融为一炉,看李苦禅的大师风骨
文武如何融为一炉,看李苦禅的大师风骨

李苦禅挚友王森然先生曾有一段这样的话来评价李苦禅——

“苦禅号励公,精拳棒,而无门户之见,少林武当,以己意贯通。以技击养身养画,以画养志养气,此苦禅之过人处也。其声若巨钟,行若飘风,运笔时若李广引弓,公孙舞剑,气韵横飞,情瀑怒涌;其为人也刚肠铁骨,遇不平事则怒目圆睁,或解囊助人,不顾衣食,或挑颜为弱者辩,口若悬河,正气凌人。当京师沦陷,毅然放弃教授薪职,节衣缩食,资助革命同志逃出虎口,清风亮节,凌然如岁寒松柏。日本宪兵疑其私通革命,登门拘捕,励公挥拳击之,立仆。身陷囹圄,谈笑自若。唯言及山河破碎,同胞流离时,方哑然而哭,至性至情,传为美谈。”

张长念在《惊鸿何来——李苦禅武术修为探迹》一文中,关于李苦禅的武功技艺多有描述,其中,引用了何芳桂先生的一段描述——

“自1961年至苦老去世,我追随他老人家二十多年。我不仅观赏他的画艺,更跟他学武功、学做人。先生武学修养极高,对长拳的身法、桩法都有独到的见解……苦禅先生武艺高强,注重实战应用。比如他讲一个招法,当对方一个黑虎掏心向我打来,力量很大,我退步,侧身接招,同时顺手领腕前拉,制服对方。四两可破千斤,就是这个道理。先生示范,动作迅速,步法沉稳。后来多年交往,每次都向苦禅老师请教拳理拳法。聆听他‘论武’并得示范,使我受益匪浅。他是我‘武学’上的导师。”

那么,李苦禅的武学技艺何来,又如何磨砺了他的精神呢?

张长念讲了这样一段往事——

苦禅先生年幼之时,父母曾反对其学画画,认为男子当以武为先,可健身又可防身。小英杰(李苦禅本名李英杰)对其父母说道:“那我也学画画,也学武艺,像武松那样,为民除害。打死老虎,踩在脚下。”边说边踢腿打拳,又低头看见自己的虎头鞋,笑道:“爹,您看,娘给俺做的鞋,让我把老虎踩在脚下。”

1916年,少年英杰来到山东聊城省立二中开始了新的求学生涯。在此,苦禅先生遇到了其人生中的武术启蒙老师屠月三先生。屠先生教导英杰说:“习武可是个苦行事,要有毅力,有恒心。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连日来,我见你还有些倔劲。从今往后,我教授你一些武艺。你要记住两条:初学之日,要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再者,也是最主要的,那就是学成之日,切不可自持本事,仗势欺人,为非作歹。而是防身健骨,一旦需要,为民效劳,为国效力。”

英杰每日苦练武艺的同时,绘画技艺也未曾耽搁。英杰的才能招来同学之中一些富家子弟的妒忌。他们笑话他衣衫破烂难堪,土里土气,说他没有学生样,败坏校风,并时常拿此取笑英杰。英杰怒上心头,但又想起恩师时常教诲“习武之人,以德为先。且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故止谤莫若修身”。他压住心中怒气,作诗明志以回敬之:“纨绔子弟富而骄,华服章身自觉荣。俯视一切呈狂妄,金玉其外腹中空。”“丈夫自有凌云志,不与俗子较短长。仕子任重而道远,无暇羡人文绣裳。”当时的国文老师陈月霖得知此诗后,赞叹道:“此仁厚者!志气不群,前途无量,此子不仅美术见长也。”

1918年秋天,十九岁的李英杰,告别家乡,独自一人,日行夜宿,向着京城前进。初到京城,英杰人生地不熟,经山东老乡介绍,栖身于慈音寺。后经历一番磨难,终于进入“勤工俭学会”,稳定了自己的求学之路。虽生活艰苦,吃不饱,穿不暖,但他依旧坚持每日习武、画画。因经济问题,英杰只好白天上学,到了晚上就拉洋车赚钱。

李英杰艺高人胆大,拉车之时,腰藏七节钢鞭,专挑别人不敢拉的路走。一来这些地方可以多得些车钱,二来不会和别人抢了生意。有一次,李英杰拉着洋车走在偏僻的街道,路遇几个劫匪。李英杰拳打脚踢,但挡不住人多,只好一旋身,将钢鞭从腰间抽出,左扫右弹,上挥下甩,噼里啪啦之声夹杂着嗷嗷作痛之声,四处作响。忽然之间,一人从李英杰身后使一个十字锁喉术。英杰脖颈被锁,力气渐渐散去,左右挣扎不得开脱,只得兵行险招,叉开双腿,钢鞭从身前过裆下挥出,鞭首箭头划出一条惊人的弧线,打在歹徒天灵盖上,将其击晕。这一招十分凶险,少一分力打不晕敌人,多一分力就不好掌控距离,很容易打到自己。真可谓练兵千日,用兵一时。

正是因为李英杰白日练武习文,写字画画,晚上拉车赚钱,行善除恶,始终苦而不弃,故而他一位朋友林一庐,说他是个苦行僧,苦画画的,又因古人称大写意画为禅宗画,他便以“苦禅”为名赠于英杰。

而在八年抗战期间,很多仁人志士在敌占区从事秘密地下情报工作,苦禅先生也是其中一员。后来,因苦禅先生地下活动频繁,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1935年5月的一天清晨,十几个日本兵冲进苦禅先生家中。日本兵踹开屋门,举鞭就抽,哪成想苦禅先生是武术大家,他一眼看出日本兵中门大露,一掌劈其胸口,日本兵登时便飞出门外。而后又一鬼子过门而入,苦禅先生又是一掌将其拍在墙上。最后是一个叫上村喜赖的日本军官一个箭步冲进屋中,用枪顶着苦禅先生,才灰头土脸地将苦禅先生押回狱中。

牢狱之中,日本人威逼利诱,只要肯说出一个人名,就放他回家。数十年后,苦禅先生回忆这段牢狱岁月是这样说的,“住了28天,‘死’了多少次,灌水是常事,挨压杠子都‘死’了。浇凉水,通身凉,一泼水就缓过来了。”后来日本人因苦禅先生是名士,加上没有证据,不敢太过放肆,只好将其放了。

然而,这段历史真正披露也不过是这些年的事,其中缘由,苦禅先生之子李燕在《铁骨铮铮百炼成——忆苦禅大师》中有着如下的记录,读来颇令人唏嘘——

父亲与我们说起当年时,只是说自己“是为了爱国冒险帮助抗日救国的朋友们”,从未言及他自己当年在地下工作中的实际身份和组织关系。因为他是严守组织纪律的,在新中国成立后,他当年的“上、下线”等“社会关系”,他从未提及。即使在“文革”中,他被两三个中央美院“学生”单独拷问十天,拳打脚踢,鼻破血流,毒打几死,就为了让他开出一份“社会关系”的名单,他却一字未写,年已七旬的老人和当年在日本宪兵刑堂上一样,绝不吐露任何不能解密的事情。23岁的我当年同时被关在旁室,精神受到了平生最大的打击,不能自禁地浑身抽动,大哭震天,造反派闻声立即冲进来,恶狠狠地盯着我,问我:“你哭什么!”我感到眼 前是法西斯附体的纳粹,一个姓陈的上海人指着我鼻尖,怒目圆睁大喊道:“你这个反党老子的狗崽子!孝子贤孙!还敢为他哭?他死它啦,连条狗都不如!”(此人之兄系上海有名的造反派头头之一。在国家拨乱反正之后,此人极不“得志”,亦无画面世,现在已“死它啦”——沪语也)

十五天后,我被放回家中,见到了遍体伤痕的老父亲,母亲正在为他疗伤、熬药。我一下子跪在地下痛哭了,但狠狠捂住了嘴,怕被对面住的造反派听见。父亲在躺椅上撑起身子,向我摆手示意不许哭,我抬头发现老人的双眼发着瞵瞵灼灼的光。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有这样的眼神。他讲话了“没什么,我还经得住打,当年是鬼子打,今天是学生打;鬼子打我是应该的,因为我反抗鬼子,我挨敌寇打是我的荣耀!如今是同胞,是学生打,学生打老师,还往死里打,这是多年来办教育的彻底失败,愣没教出人性来,反而教出了兽性!当年鬼子逮我时,我两掌打翻了俩鬼子走狗,我打敌人是应该,但如今挨学生打,我这个当老师的可不能打学生。我虽然老了,但依我的功夫,我若真打,至少还能放倒他一个,判我死也够本儿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就是今天死也算是长寿了,但我不能,不能打学生。我无愧于心, 我是通八路的,你这个爹是干地下工作的!”这是父亲第一次向我透露他当年是“通八路的,干地下工作的”,我,此时此刻不知为什么,不哭了,母亲为我擦干了脸上的泪。

回想当年,他们为什么专门审讯苦禅老人的“社会关系”呢?我记得当时江青突然号召“要揪出文艺界大大 小小的裴多菲俱乐部”(即“反革命”集团),最出名的是“二流堂”专案事件,牵连了文艺界乃至党政方面很多人以及专案组的众多成员,因为他们知道了太多 “不应该知道”的历史事实。而这些历史事实对维持江青之流的“光辉形象”太有颠覆性了!

哲人说过“历史,往往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一位古罗马的暴君曾向臣民下令:“绝对不准记忆让我不高兴的事!”我至今也不知道,苦禅老人究竟都知道了哪些令人家“不高兴的事”。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匠心艺胆李苦禅:学画习武立鸿志
图文详情
李苦禅国画作品欣赏——1
匠心艺胆李苦禅-万竹园里思励公
“风骨”艺术的灵魂!
1950年8月26日,中央美术学院院长徐...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