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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一个故事的说明

在湘滨网上办了个个人文集。这篇也在其中,有读者问,故事是真的吗?我回答说,当然是真的。事实上也是真实的。文章表达了我的一个梦想,童话般美好的一个梦想,那就是人与动物的和谐相处,这样人类也才能真正地回归自然。

幼麂把屋顶当成了山包

海拔 2000 米的高山,原始森林曾经繁茂的地方,在低山还是金色满园、秋高气爽的时候,就可能会下雪了。这雪下得往往会大出人们的意料,在睡梦正酣的时候,无知无觉地就落了下来,让你开门就看见那无边无际的银白晶亮的世界,和正在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啊,下雪啦!好大的雪!”谁开门谁就会这样惊叹一声。

厚厚的雪会模糊了道路、田埂、山野、石头、丛林的区别,当然还有依坡而建的散落的木屋,在这样高的高山,不会有很多人家,也因而不会有许多木屋,屋顶上无一不积着厚厚的雪,让高山人好像住在山洞里面,这“洞子”里,有粗大的木柱,有厚实的木板壁,厚木板壁和大木柱总会挂满镰刀、锄头、火枪和用动物角做的弹盒,还有一些锦鸡毛、鹰毛和兽皮之类,火坑上烘烤着当归、党参之类的药材,屋子里四季都会有一种或浓或淡的药香,那种好闻的充满泥腥气的奇妙芳香。除此之外,这里面没有那种半导体收音机、黑白电视机,因为不可能有电,厚厚的雪覆盖着它,这屋子就完全有了洞的感觉。

在雪的覆盖下,从原野上远远地看,或从屋后观察,它和任何一个山包没有什么两样,它就是一个山包,在一个涉世未深的幼麂眼里,就会是这样。

当一场出人意料的大雪从天而降,突然袭来的寒冷和突现的银白世界,会让一头刚刚离开妈妈的幼麂陷入一种略带兴奋的困惑,寻找一个安身之处和一些足以度过雪期的食物是最重要的。老虎和豹子在冰天雪地里,会轻而易举地捕捉到猎物,豺狼很自信地在雪林中漫步,相信那些软弱的动物在这突如其来的大雪中,还来不及寻找藏身的地方,熊会凭借着体内厚厚地脂肪度过寒冬,竹狸潜伏在温暧的洞子里,吃着毛竹的根,蛇们会在朦胧的意境中冬眠,像在夏季的草丛中瞌睡一样安祥。一只幼麂刚刚在妈妈那里学了一些逃避危险的办法、辨别有毒食草的经验,立志要开始自己的独立生活。它知道做为一个麂子,要学会如何寻找食物,如何保护自已,比如独处时要注意身前身后的动静,要学会躲避和伪装,学会辨别风中的危险气息,学会跳跃着奔跑,这些生存的技巧它几乎全会了,因而它有几份自信。

在高处也许有一些意外的发现,当它走出森林的边缘看见那个“小山包”时,它这样想着,就走了上去。当他站上屋顶时,他听见“小山包”下面传来微微的吱呀声,像树枝断裂的声音,又不太像,一种天生的好奇使它并没有转身离去,随之的情景使它更为不解,它在短暂的瞬息搜遍本来不多的记忆,便意识到站在山包之下二十余步开外的是一种全新的动物,直立着的、打扮得有些离奇的东西,像它熟识的猴子,但肯定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境况让它不知所措,从来没有见过、妈妈没有提起过,似乎这东西没有让它害怕的豺狼虎豹那样可怕,是敌是友,它并不清楚,于是他傻站着,两眼探询地盯着那全新的动物前瓜托起的似是树杆似的东西,它不明白它要做什么,但它明白,如果这东西要袭击它,它完全可以逃避,如果面对的是一只豺什么的,也完全可以,这在它不多的逃生经历时,遇到不只一次了。于是,还是先不要动,它用机警的目光盯着,以便相机做出反映。

随之而来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它所有的幻想,一条火舌从那树杆似的东西中奔突而出,像夏夜中摧毁老树的闪电,比虎豹袭击的速度也不知快了千万倍,幼麂感到身体被一股巨大的魔力拍倒在雪地上,这力穿透了它的周身,掠夺走了它体内积蓄的能量,它感到从未有过的软弱。这软弱让它瞬间陷入恐惧的深渊,无助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一切,无助而迷茫,它感到体内的热气朝外涌出,它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动物把树杆似的东西放下来,用冷漠的眼光看着它,这目光似乎比那闪电更具魔力,它感到体内的热气正被这目光一丝丝地、一丝丝地吸走,它想站起来,像刚从母腹中坠落下来时一样,但他太软弱了,冷开始包裹着它……

在这最后的一刻,它依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它不知死是什么,它太年轻了,但它意识到,这眼前的会魔法的动物,是一种比豺狼虎豹更加致命的东西,接近它们是可怕的。

一只美丽而善良的幼麂,就这样死在了雪地上,从它体内涌出的血水,融化了积雪,使雪地上出现大大小小的几个血色的雪窟窿。这是那个清晨漫无边际的原野上唯一看得见的几点红色,随之又被新雪所覆盖……

在很久的一段岁月里,我始终都怀着一种莫名的感动,为我记忆中这些小小的情节,它们像某些富有哲学意味的命题,让我费神,我凭借着尚未愚钝的知解力,去回味它。像人生中难以摆脱的童年情结一样,它们是太遥远了,却让我们充满了固执的怀念。

麂子怎么就把屋顶当成了山包呢?难道只是一段猎奇,但我向来似乎对猎奇不怎么感兴趣,我记忆中和感受中的那一幕,原本只是一种太平常的印象,而今经过了世事的磨砺,万物的侵扰,对我却开始有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吸引力。

把人类居住的屋顶当成了山包,这是一只幼麂的无知与错误吗?

在动物园中,我们看见许多动物甚至是凶猛的狮子竟能和人和睦共处,这几乎是个奇迹,但如果所有的猛兽丧失了野性,会是一件悲哀的事,但如果那些美丽善良的獐麂把人类居住的屋顶当成了山包,却并非因为一种误会,那也该是一个多么美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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