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呼和浩特新建了一所“六联职工子弟小学”,坐落在锡林南路36中以东的路南。此前,锡林南路没有一所小学,再往东南,仅双树村有一所小学,规模也不大,而且离得也很远。那时我在回民区新建二小读书,上学要跑很长的路,中午无法回家,只好带点饭吃。那时正处在三年困难年代,哪里有好吃的东西,无非就是菜团子,窝窝头,咸菜。
记得冬天从家走到学校,全身都快冻僵了。教室里虽然生着两个火炉子,但因为都是面儿煤,火从来就没旺起来过,我坐在靠窗户的地方,一上午都处在瑟缩的冰冷之中。窝头冻得像冰坨子,我不时拿出来啃一口,及至中午吃的点滴不剩。
1960年,由内蒙古第二毛纺厂牵头,在锡林南路新建了一所职工子弟学校,由六个单位出资共同建设,名字就叫“六联职工子弟小学”。其余五个单位分别是:内蒙古送变电工程公司、呼和浩特灯泡厂、内蒙古卫生防疫站、内蒙古药品检验所、还有一个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时,我是个四年级的学生,是我自己打听到学校成立的消息,自己去办的转学手续。那时父母亲工作都很忙,白天忙于革命工作,晚上还要开革命会到深夜,根本顾不上管我。
六联小学的校长叫齐作屏,是个部队的转业干部,他一有空就给我们讲革命战争的故事,一讲故事就讲到他的老上级黄永胜,黄永胜从此就铭记在我的脑海里。
9.13以后,黄永胜成了坏人,我非常失望。文件里讲,黄不但野心很大,人品也很坏,据说他天天和林彪的老婆叶群在电话里打情骂俏还说流氓话。黄在我的心中的美好形象轰然倒塌。
第一任班主任好像姓吴,是个非常严厉的女人,眼神里从来就没有仁慈过,我们都怕她,不敢淘气,只有好好学习一条路,那个时期也是我学习成绩最好的一个时期。
第二任班主任叫王永生,原先是二毛的工人,抑或是小干部。王老师的字写得非常漂亮,蜡板也刻得非常好。王老师教书非常认真,为人也很严厉,在课堂上虽然厉害,但是下课后对同学们还是和颜悦色的。在我考上呼和浩特第五中学后,在放学的路上骑车迎面见过他一回,他对我高喊:“小鬼!”
王老师非常喜欢文学,曾经在报纸的副刊上发表过一篇文章。我的写作在他的指导下进步很快,他也为有我这样的学生感到自豪。直至我参加工作了,我的作文还是六联小学的范文,王老师常常给后来的小弟弟小妹妹们诵读。
王老师曾经因为失恋自杀过一次,后来好像又回到了二毛。他大我十几岁,如果健在今年应该七十多了。
还有个音乐老师是南方人,不会任何乐器,他全凭一张嘴来教我们唱歌。《让我们荡起双桨》《我们记得伟大的列宁》《人民海军向前进》《快乐的节日》都是他教会的。直到现在,在电视上一听到《快乐的节日》,我就会想起他:
现在细想起来,好像那段生活并不快乐,每天在饥饿中度过,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
在六联小学,学校每年都要组织我们去东瓦窑村进行小秋收。所谓小秋收,就是去老乡挖过的土豆地里再挖一遍,寻找人家失落的土豆。小秋收还包括捡麦穗、捡豆角、捡菜叶,拿回来集中交给老师。每次出去,收获总是不小。我们很喜欢这种劳动课,一来可以玩耍,二来也可以趁机搞些东西充饥,这么多孩子,老师是管不过来的。
学校刚成立时,课桌都不足,两个孩子一张课桌,凳子还要自己带。后来,学校从呼市五中定制了一批单人课桌,为了节省运费,组织我们小学生去搬。五中在火车站附近,六联小学则与郊区政府比邻,至少有五六公里的距离。一个小学生搬一个课桌很是吃力,因为体力的差异,大家稀稀落落地至少拉开了一公里的距离。我们都是把课桌顶在头上,用手扶住桌腿,像蜗牛一样地缓慢行进。那天,最快的同学也用了三个小时。我身体孱弱,那天中午又没吃饱,走到交通学校路口时,头上直冒虚汗,腿软的迈不开步,歇了很长时间,待回到学校,天已经放黑了。
记得班里有一个美丽的马姓女孩,我一直暗恋她。1974年我还和大学的同学去她家看过她,我的大学同学和她是一个兵团的战友。马妹妹后来考取了哈尔滨通讯工程学院,毕业后就业、成家都在哈尔滨了,成为永诀。这是六联小学留给我唯一的一点美好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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