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虎跳峡                          

 

 峡的这边，是云贵高原；峡的那边，是青藏高原。

　要到峡的那边去，要到青藏高原山麓神奇的香格里拉去，我们先去礼拜峡底有如万马奔腾的金沙江，峡岸有美丽的玉龙雪山和神奇的哈巴雪山守候的虎跳峡。

　虎跳峡原名虎跳涧或虎跳滩，是世界上著名的大峡谷。水量充沛的金沙江流经上虎跳、中虎跳和下虎跳这 16公里的峡谷时，落差竟达213米，形成了18处险滩，并以奇、险、深著称于世。“劈开蕃城斧无痕，流出犁牛向丽奔。一线中分天作堑，两山夹斗石为门。波摇日月苍藤细，沙走雷霆白昼昏。倒峡翻浪自今古，更从何处觅江源”，这是诗人孙髯翁在《金沙江》一诗中对虎跳峡的精彩描述。

　车过虎跳峡镇，顺金沙江向虎跳峡驶去。10公里公路，一半以上是穿岩凿石建成。人坐车里，心像悬在空中，有几分激动，也有几分惧怕。驾轻就熟的司机不时把车停在路边上，约着一起瞅瞅山顶，瞄瞄谷底，面对横栏直障的山崖谈笑风生，无畏无惧。穿过从山岩上凿出来山洞，到一段宽阔一些、边上有安装着不锈钢扶栏的观景台的路上，停了下来。

扶栏仰视峻岭长河，凭风解读山岚水雾，大变小，小变无，无中生有，有中生无，一幅永恒的壮丽中，我，包括所有的生命，仅是分秒，仅是瞬间。心飞起来了，身子飞起来了，魂魄飞起来了，全部的思考记忆成了子虚乌有，全部的功名利禄都被长河丽日封存……

　顺着石台阶、木台阶，七拐八弯地往下走50多米的落差，头顶两座神山的企盼，脚下有金沙江流的鼓噪。在远不止50米的台阶路上，双腿每移动一步，耳膜在添加着保护层，心灵却在不断洞开着。当白浪滔滔、漩涡漫卷的金沙江水铺天盖地而来时，站在江边的石块上，任沁凉透心的江风吹拂，任星星点点的水花飞溅，自由张开的双臂，什么都无法拥抱，只求在壮阔的大自然中减少一些渺小。面对如一条狂腾怒翻的飞龙的江流，面对江水冲击而千古如斯、万年不变的虎跳石，巨大的洪峰突奔着：哪些是香格里拉晶莹的雪花在高原阳光的亲吻下融化而成？哪些是青藏高原汩汩的清泉汇成溪流从冰清玉洁的土地上欢唱而至？为什么柔情明净的流水要变得这样疯狂这样浑浊？为什么总要竭尽全力来制造一种气势让世俗的人没法不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奈？那是在表演一个什么样的千年合唱，还是演奏一个无主题的万年交响？

 望着一条银黄的水带转瞬间变成一个飞转的旋涡，还来不及回神，又一条银黄的水带转瞬间随之变成一个飞转的旋涡，中间没有生命的呼吸，没有时间的痕迹，现代的“蒙太奇”手法也根本无法剪辑，那是上演了几千万年的巨片，同一个导演，同一群演员，同一个场地，同一种配音，同一首主题曲，同一个主题，只有日月星辰才是真正的主人，也只日月星辰才是具备资格的观众，我们仅仅是匆匆过客中的一员。

   回来时，爬着那斗折蛇行的台阶，一步一磕头，如转经者面对神水神山。左边是江之源，是青藏高原、喜马拉雅；右边是江之尾，是宽阔无边的大海，一条炎黄儿女的母亲河就这样逶迤而去——前边是中甸的哈巴雪山，冰雪封冻的主峰挺拔孤傲；后边是丽江的玉龙雪山，刀砍斧削的绝壁冷峻明亮。用“大音稀声”来解释，算是一个解答，也是一次验证。从小就听惯了笛声鸟语的人，无法感受江河山川和日月星辰弹奏的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