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德西教授治疗杂病用药经验拾萃

毛德西教授系全国老中医药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临证四十余载, 实践经验丰富, 用药不拘一格, 特别是治疗疑难杂病, 遣药尤为入细。兹择举数例, 简介如下。1　周围性面神经麻痹, 不遣黄芪、当归　周围性面神经麻痹约占面神经麻痹的 75% , 多由局部受寒, 病毒感染, 中耳炎等因素引起。由于其体征以口眼歪斜为主, 故医籍多列入“中风门”论治,而以祛风药物组成的牵正散也就成为刻诊之方。但在应用祛风药物时, 切不可忽略《金匮要略·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之训,“络脉空虚, 贼邪不泻,或左或右, 邪气反缓, 正气即急, 正气引邪, 僻不遂”, 由此可知,“急”对“缓”的失衡引力, 是由于“络脉空虚”所致。清代王清任在《医林改错》中说的更为清楚,“口眼歪斜, 并非歪斜, 因受病之丰脸无气, 无气则丰脸缩小, ……”。对于久治不愈的面瘫病人, 更要考虑到“虚”这个内因。对此老师常以当归补血汤为主, 佐以祛风之药, 常使口眼歪斜短时间内复正。例 1　张某, 男, 31 岁。患面瘫 1 个月后就诊。罹病之初, 曾购膏药贴于患处, 1 周未见好转, 又口服全蝎蜈蚣粉并静滴脉络宁注射液半月, 继用针刺疗法, 疗效均不理想。刻诊: 口角右斜, 左眼裂增宽, 左鼻唇沟变浅, 口角流涎, 舌苔薄白润, 脉弦细。诊为气血失护, 风邪侵入阳明络脉。拟以补气养血, 祛风润络法。生黄芪 30g, 当归、防风、荆芥、白芷、丝瓜络各 10g, 炒白芥子、生甘草各 5g, 生姜、大枣为引。1d1 剂, 水煎分 2 次服。并用第 3 次益液熏蒸患侧。经用上方治疗 10d 告愈。2　过敏性鼻炎　取麻黄附子细辛汤　过敏性鼻炎, 又称变态反应性鼻炎, 属中医“鼻鼽”等病范畴。以反复发作性鼻痒, 鼻塞, 喷嚏, 流清稀涕,鼻腔有大量水样涕, 鼻分泌物中嗜酸性细胞增多为特征, 西医用抗过敏及脱敏疗法, 难以根治。中医以肺脾肾气虚论治, 多获良效。老师认为, 肺为气之主, 脾为气之母, 肾为气之根, 关键在于肾气之充盈与否。他常用《伤寒论》麻黄附子细辛汤加穿山龙治之。考穿山龙味甘苦性温, 有祛风胜湿,活血止痛功效, 方书中多用于风湿性疾病。近年来研究表明, 本品有类激素药物作用, 可用于过敏性疾病。民间有用穿山龙水煎液冲红糖黄酒治疗虚损的验方, 可见其有补气作用。例 2: 王某, 女, 18 岁。患过敏性鼻炎 3 年, 发作时鼻流清涕, 喷嚏连连, 伴有流泪、鼻痒、鼻塞等。多次用抗过敏与抗生素药治疗, 疗效不显。每月仍发作 2～ 3 次, 每次 3～ 5d。查舌苔薄白而润,脉浮细而沉取无力。鼻粘膜色苍白、服厚、鼻甲肥大。证属肾气不充, 肺气失护。宜温阳扶肾, 宣肺护卫, 炮附子、炙麻黄各 6g, 细辛 3g, 穿山龙 15g,生甘草 10g, 生姜 5g, 大枣 5 枚 (切) 水煎服 1d1剂, 服用 6 剂, 症状消失。查除鼻粘膜色苍白外, 余均正常。嘱服金匮肾气丸(浓缩丸) , 冀培补肾气以固本, 1d3 次, 每次 8 粒, 服用 1 月。3 个月后随访未再发作。3　复发性口腔溃疡 取封髓丹加味　复发性口腔溃疡可迁延数年而不愈, 多因失治或过用苦寒药物(包括抗生素) 而致。老师认为, 口腔溃疡反复发作者, 应从阴火调治。明代赵献可在《医贯·口疮论》中说:“口疮, 上焦实热, 中焦虚寒, 下焦阴火。各经传变所致, 当分别治之。”上焦实热者多为急性发作期, 而中焦虚寒与下焦阴火者则为复发性证候。老师对急性发作者, 多拟银蒲玄麦豆根甘桔汤治之; 对反复发作者, 则取封髓丹《御药院 (方》) 加味治之。封髓丹仅含黄柏、砂仁、甘草三味药, 功能降心火益肾水, 原方用于肾精不固之遗精者。蒲辅周先生在几十年实践中体会到, 封髓丹乃补土服火之剂, 土虚则浮热上炎, 常用于反复发生的口疮, 脉虚者。考其药味性能实为补脾土降阴火之方, 故用于复发性口腔溃疡有效。例 3: 朱某, 男, 28 岁, 患复发性口腔溃疡 2年。刻诊: 见舌根、舌尖及舌下溃疡, 溃点量少分散, 溃面紫暗, 四周苍白, 有轻度灼痛, 每遇劳心过度复发, 伴有慢性腹泻, 舌苔薄白润, 脉沉细数。诊为脾虚湿蕴, 阴火上炎证。拟封髓丹加味, 黄柏6g, 砂仁 8g, 生甘草、淡干姜、怀牛夕各 5g, 肉桂3g, 后三味意在温脾化湿, 引火归原。1 个月内间断服用 15 剂, 口腔溃疡消失。后继服 15 剂, 巩固疗效。半年后随访, 未发作。4　便秘勿寒下 白术有良功　便秘是临床常见症状之一, 它可由肠道器质性病变所引起, 但更多的是肠道功能性障碍所致。对于后者, 不可妄用苦寒泻下剂, 如大黄、番泻叶等。特别是老年人, 更多考虑的是虚秘, 虽然便秘有实热、气滞、阴亏、气虚诸证之分, 但由于老年人肠道蠕动功能减退, 加之肾阴渐耗, 故见气虚便秘与阴亏便秘者居多。老年患者常以生白术为君, 治疗虚证便秘, 屡见良效。考白术治便秘, 始于《伤寒论》的白术附子汤,至清代陈修园在《神农本草经读》中说:“白术之功用在燥, 而所以妙处在于多脂”。此即生白术不仅补气健脾, 而且有润下之功。老师治便秘, 生白术用量少则 30g, 多至 90g, 加用滋阴药, 每起沉疴。例 4: 赵某, 男, 63 岁。患便秘 3 年, 并有高血压、冠心病, 每 3d 或 5d 甚则 7d 大便 1 次, 排便困难, 干结难下。常用开塞露、麻仁丸治疗, 甚则用大黄煎取液灌肠排便。舌苔白厚而腻偏干, 脉滑大,沉取无力。脉证互参, 系大肠传导功能减弱, 且有化燥之兆。拟补气滋阴便方: 生白术 45g, 草决明、全栝楼、天冬、麦冬各 30g, 生甘草 10g。服用 3 剂,顺利排便 1 次, 后每周服药 3 剂 (1d1 剂或 2d1剂) , 大便 2d1 次, 顺利。后守上方加入柏子仁、火麻仁各 30g, 取 3 剂水煎取汁 3 次, 混合浓缩, 加蜂蜜成膏。每次 10g, 1d3 次。服用 1 月, 大便保持1d 或 2d1 次。后又配制膏剂一料服用。半年后随访, 便秘消除, 排便无痛苦。5　中风失语 急取安宫牛黄丸　中风失语,指脑卒中失语者, 老师的经验是, 尽早用安宫牛黄丸, 对语言恢复是非常重要的。但在应用时, 对神志昏迷的病人, 可以用温开水调成液体状鼻饲注入, 或从肛肠灌入保留治疗, 每 d1～ 2 粒, 连用 10～ 15d。例 5: 欧阳某, 男, 68 岁, 新密市人。于 2003 年3 月患腔隙性脑梗塞, 发病 3h 到当地医院抢救治疗。以左侧肢体活动不利伴语言不清为主症, 已用脱水剂、血管扩张剂等, 肢体活动有所好转, 但语言不清无改善。嘱服安宫牛黄丸 1d2 粒, 分 2 次服用, 患者服用 3d, 语言功能有所好转, 后又服用10d, 语言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