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星
即使在当今开放包容的社会环境下，两情相悦，互生爱意，习惯上还是认为，应该是男的主动有所表示，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在古时，青年男女根本就没有现在这样的自由接触、交往机会，只会在偶然的情况下，才有机会照个面——就连这照面，也多是间接的。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爱情也会如电光火石一般，产生于双方之间。尽管那时传统礼教的束缚远甚于今，但古时的女子追求起爱情来，其大胆和果敢的程度，可是一点也不输现代女性。这里就让我们来认识一下两位勇敢追爱的古代女性。
南朝宋时的刘义庆在其所撰的《世说新语·惑溺第三十五》中，记有贾充的女儿主动追求父亲手下属员的故事，原文如下：
韩寿美姿容，贾充辟以为掾。充每聚会，贾女于青璅中看，见寿，说之。恒怀存想，发于吟咏。后婢往寿家，具述如此，并言女光丽。寿闻之心动，遂请婢潜修音问。及期往宿。寿蹻捷绝人，踰墙而入，家中莫知。自是充觉女盛自拂拭，说畅有异于常。后会诸吏，闻寿有奇香之气，是外国所贡，一箸人，则历月不歇。充计武帝唯赐己及陈骞，余家无此香，疑寿与女通，而垣墙重密，门合急峻，何由得尔？乃托言有盗，令人修墙。使反曰：“其余无异，唯东北角如有人迹。而墙高，非人所踰。”充乃取女左右婢考问，即以状对。充秘之，以女妻寿。
上面这段引文的大意是：韩寿长得很英俊，贾充任用他为自己的助手。贾充每次举办聚会的时候，他的女儿都会通过窗户偷看，一窥见韩寿，内心就十分欢喜，从此心心念都是他，还因此作诗吟咏。后来实在难忍相思之苦，就派婢女去韩寿家里，表明自己的心迹，还让婢女告诉韩寿，她长得也很漂亮。韩寿听了后很是心动，就请婢女暗通信息。两人约定后，韩寿就翻墙进入贾充女儿的闺房，家里人对此一无所知。自此以后，贾充发现，女儿特别爱打扮，言谈举止也变得与往常不一样。之后有一次，贾充组织官吏聚会时，闻到韩寿身上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香味。这种香味来自外国所进贡的一种香料，一沾身就个把月不会消散。贾充暗想，这种香料晋武帝只赐给自己及陈骞两人，别人都没有，因此怀疑韩寿与自己的女儿私通。可是自己家墙高院深，门户严紧，韩寿如何进得去呢？于是他就以家里进贼为由，叫人来查看修理院墙。那人查看后告诉他说：“别的地方都没什么异样，只有东北角的墙头好像有人留下的痕迹。可是那堵墙很高，一般人翻越不过去。”贾充听后，就把女儿的贴身婢女找来一一拷问，婢女只得把实情都告诉了他。他没有把真相说出去，而是干脆将女儿嫁给了韩寿。
贾充是三国曹魏至西晋时期的大臣，西晋王朝的开国元勋。文中其女，据记载是他的幼女，名贾午。身处封建社会，贾午敢于派婢女为自己牵线，还暗通信息偷会情郎，不只是生性果断、敢说敢做，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不计后果。尽管值得庆幸的是，事发后她的父亲从其所愿，没有雷霆震怒，做出棒打鸳鸯之事（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贾充这样做也完全是合情合理之举），但如果她不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采取大胆果敢之举，与韩寿把生米做成熟饭，她的父亲几乎可以肯定是不会把她嫁给韩寿（贾午的姐姐贾南风，嫁给晋惠帝司马衷，后被立为皇后）、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明代张岱所撰的《夜航船》卷九《礼乐部·礼制（婚姻一）》中，有“女萝附松柏”条，说的是红拂女勇敢追求自己所看中的人的故事，原文是这样的：
李靖谒杨素，一伎执红拂侍侧，目靖久之。靖归逆旅，夜半有紫衣人扣门，延入，脱衣帽，乃美人也。靖惊诘之，告曰：“妾杨家红拂妓也。女萝原附松柏。”遂与之俱适太原。
上面这段引文的大意是：李靖去拜见杨素时，有一个艺伎手握红色的拂子，站在杨素的身旁服侍他，这个艺伎目不转睛地注视李靖很久。李靖回到旅舍，半夜突然有一个穿着紫衣的人敲门，李靖让进门后，那人脱下衣帽，竟然是一位大美女。李靖吃惊地问她是怎么回事，美人回答说：“我就是杨家那位手握红拂子的艺伎。我愿意一生都跟随在你的身边。”李靖于是就带着她一起到了太原。
李靖是隋末唐初将领，文武兼备，后封卫国公，世称李卫公。他在隋朝时尽管官职卑微，但其才干却闻名于朝廷内外公卿之中。智勇双全的他后效力李唐，南征北战，为唐王朝的建立和巩固立下赫赫战功。杨素乃隋朝军事家、权臣，还是一位诗人。上文中李靖去拜见杨素时，应该是他尚未能大显身手之际。但杨素身边的红拂女却一眼看中了他，竟然乔装打扮，半夜跑到他住的旅店去找他，说是“女萝（一种植物，大多附生在松树上，成丝状下垂）原附松柏”，实在是令人叹服。所以，这位红拂女后来就被当成女子中能慧眼识英雄的典型。不过这个故事也告诉我们：爱固然应该大胆果敢，但前提是看人必须要准。试想一下，倘若这位红拂女看走了眼，那后果会怎样？是个平庸之辈，那还差强人意，至少陪伴在身边的人，是自己相中的；若是个渣男，那就只能自认倒霉、自叹命薄了。
2022.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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