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践的妇人之仁和范蠡的丈夫之决

金  星

多数人心里大概都会这么想：曾经入吴为奴的勾践对夫差肯定恨之入骨，内心一定会有必欲杀之而后快的那种冲动。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当他包围吴国王宫、夫差派使者向他求和时，他其实是很想对夫差行妇人之仁的。当时要不是范蠡在他身边采取果断之举，后来的历史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恐怕就很难说了。

《国语》《史记》和《吴越春秋》等对勾践的妇人之仁都有记述。《国语》在《吴语第十九》中是这么记的：

    越师遂入吴国，围王宫。吴王惧，使人行成，……因使人告于吴王曰：“天以吴赐越，孤不敢不受。……寡人其达王于甬、句东，夫妇三百，唯王所安，以没王年。”

引文中的甬即甬江，句即句章，甬、句东一说为今浙江定海东北舟山一带；一说句章为今余姚市东南，甬东为今鄞州境。所谓“夫妇三百”，指用以侍奉夫差的人。由此可见，勾践当时并不想杀夫差，而是意欲给土地给仆人，让夫差到指定地点终老的。

《史记》在《吴太伯世家》中提到：“越王句践欲迁吴王夫差於甬东，予百家居之。”在《越王勾践世家》则记述说，当夫差派人去向越王求和时，“勾践不忍，欲许之”，在遇到范蠡的谏阻时，还对范蠡这样说：“吾欲听子言，吾不忍其使者。”范蠡于是就击鼓进兵，见“吴使者泣而去”，“勾践怜之，乃使人谓吴王曰：'吾置王甬东，君百家。’”看了《史记》的记述，实在有点让人惊讶于勾践的心软。

《吴越春秋》在《夫差内传第五》中记到，夫差派人请求勾践放他一马时，“越王对曰：'昔天以越赐吴，吴不受也。今天以吴赐越，其可逆乎？吾请献勾、甬东之地，吾与君为二君乎！’”在《勾践伐吴外传第十》中又如此记述说：“勾践怜之，使令入谓吴王曰：'吾置君于甬东，给君夫妇三百余家，以没王世，可乎？’”这样的记述，让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满是同情心的勾践。

有道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勾践的这种妇人之仁，是很容易坏大事的。辛亏他身边有范蠡在！《国语》《史记》和《吴越春秋》对范蠡的丈夫之决亦皆有记述，其中以《国语》的记述最为生动具体。让我们看看《国语》在《越语下第二十一》中是如何记述的：

吴王……使王孙雒行成于越，曰：“……不毂请复会稽之和。”王弗忍，欲许之。范蠡进谏曰：“……今君王不断，其忘会稽之事乎？”王曰：“诺。”不许。使者往而复来，辞愈卑，礼愈尊，王又欲许之。范蠡谏曰：“孰使我早朝而宴罢者，非吴乎？与我争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吴耶？夫十年谋之，一朝而弃之，其可乎？王姑勿许，其事将易冀已。”王曰：“吾欲勿许，而难对其使者，子其对之。”范蠡乃左提鼓，右援枹，以应使者……“雒请反辞于王。”范蠡曰：“君王已委制于执事之人矣。子往矣，无使执事之人得罪于子。”使者辞反。范蠡不报于王，击鼓兴师以随使者，之于姑苏之宫，不伤越民，遂灭吴。

从以上引文看，范蠡可谓心如磐石。面对勾践的摇摆不定，为防再出现反复，最终他干脆不让吴国使者面辞勾践，且在不向勾践报告的情况下就击鼓兴师，让越兵跟着吴国使者杀向夫差。从上述记载来看，如果没有范蠡的果决，勾践能否成就霸业，或许还得打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