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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我们讲到了庄子和惠子的故事，作为庄子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好朋友，惠子虽然不见得赞同庄子的思想，但他毫无疑问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庄子的人了。
可惜这位好朋友并没有陪庄子走完他浪漫而孤独的一生，惠子去世了。惠子去世之后，庄子赶去为惠子送葬。在惠子的坟前，庄子默然站立了许久，半晌后，转过身来对身边的弟子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楚国郢（yǐng）地有个人，他在捏白土的时候，鼻尖上不小心沾上了一滴如蝇翼般大小的白泥，洗之不去，于是他去找自己的好友匠石帮忙。让匠石用他技艺高超的手法，把这白泥点削掉。郢人来到了匠石的家中，并说明来由，只见匠石挥动斧头，随手就劈了下去，不仅把那小泥点去掉了，而且在鼻子上没有留下丝毫的损伤。由于郢人相信匠石的技艺，他站在那儿若无其事，面不改色。
之后不久，宋元君听说了这件事情，他把匠石找来说道：“你也为我这样做一做看。”
匠石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了。我以前确实能够用斧子去削掉鼻尖上的白泥。可是那个信任我的人已经去世了。”
这匠石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一个信任自己，了解自己的人来配合，再高的技艺也不再有发挥的空间了。
讲到这，庄子停顿了一下，感叹道：“惠子离去了，从此之后我再没有可以辩论的朋友，也再没有与之辩论的人了！”
惠施的去世，使庄子少了一个朋友，更少了一个知己，一个惟一能和他探讨学问真理的人。而此时的庄子也已经是耄耋之年，多年的探索与思考，庄子的思想体系已经接近完满了。由于声名在外，经常有人不远千里地向他来求教。
一天，宋国的太宰荡向庄子来求教什么是仁爱。庄子说道：“仁者，相亲也。虎狼就具备仁性。”
太宰荡吃惊地问道：“先生这话怎么理解啊？”
庄子说：“虎狼也能父子相亲，为什么不能叫做仁呢？”
太宰荡搞不懂庄子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正经说，只得说道：“您所说的大概是普遍意义上的仁吧，我想请教的是最高境界的至仁。”
庄子说道：“至仁，就是不相亲。”
太宰荡一听，这庄子说的是越来越离谱了，忍不住反驳道：“我所知道的是，不相亲就不会有敬爱，没有敬爱子女就不会孝顺父母，难道您所说的至仁就是不孝吗？”
庄子说：“这是两码事。至仁的标准远远超过孝的标准。就像站在南方楚国的郢都，看不到北方的冥山一样。单纯一个孝字，离仁太远了。世人所说的孝，无非是尊重双亲，尽子女的赡养义务，这太容易了。这难道就是至仁了吗？当然不是。当人达到至仁的境界，就不会去刻意求取和彰显自己的仁德了。仿佛春风化雨，万物受其滋润而不自知，只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人若达到了这样的境界，还需要去赞颂仁孝吗？”
庄子见太宰荡仍是一脸的迷惑，干脆把话说得更明白了：“孝悌仁义忠信俭廉，这些世人所推崇的东西，不过是因为世人德行太差，用来约束自己和他人的，并无任何高尚可言。所谓的至仁，就是不偏不私，忘亲忘爱；至贵，就是视国爵如敝屣，视权力如草芥；至富，就是随意弃置财富而不计较得失；至愿，就是抛弃一切荣誉和名声。只有做到这些，才称得上是至仁的最高境界了。”
在庄子看来，表达恭敬之情的礼和表达仁慈之心的爱都是后天养成的，离人性相差甚远。譬如说，你在街上踩了一个不认识人的脚，那就得赶紧道歉。但如果是不小心踩了自己父母一脚，你就不会感到那么羞愧，同时，做父母的也不会觉得一定要让你道歉。其中的原因就是孩子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是亲密和谐的，越是亲密的关系，所表现出的礼节就越淡薄。
所以“礼节”这东西，实际上是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疏远了。
这便是庄子的观点，对他来说，只有“道”才是永恒不变的。可惜啊，惠子之后，再也没有人能理解他的思想了。此刻的庄子感到了一种孤独，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深深的孤独。
—— 明天再见 ——
文章授权转载自公众号：闻古知新（ID：wenguzhixin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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