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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之恋【麦扬】

 

 

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童年时代,我观看了无数次苏联故事片《列宁在1918,故事情节逐渐淡忘,唯有列宁讲过的这句话,深深地留在记忆中。很多人也常用这句话开玩笑,略含一点儿诙谐与幽默的意味。是的,面包总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但目前还没有,要学会忍耐和等待,迟早总会有的。我的理解,面包在这里的含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面包就是希望,面包就是机遇,面包就是幸福,耐心地等待吧,在寂寞的等待中,香甜松软的面包就会神奇地呈现在我们的手上。是的,告诉那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们,面包就在魔术师的衣兜里呢!

说起来不好意思,我长到了整整十八岁,才第一次吃到了面包。十八岁离开家乡,远赴太行山中服役,清晨从县武装部大院乘汽车出发,除了领到一套绿背包,每人还有一袋子食物,其中有一个装在塑料袋中的物品,看上去软绵绵的,外表呈现出金黄色的颜色,形不成形,状不成状,估计就是久已闻名的面包了。在石家庄换乘火车的间隙,新兵连长下令吃午饭,这时战友们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的那份食品袋,狼吞虎咽吃起来。我从塑料袋的包装纸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面包,怯生生地咬了一口,香甜的滋味立刻从舌尖传导到了我的鼻孔,独自一人静静地品尝着面包的甜美。

列宁同志,我吃到了面包。谢谢你!

似乎应当感谢我的新兵连连长,是他送给我们面包和火腿肠。从此,将我们这群十八岁的农村青年带到了大山腹地的军营,引领到一个精彩的世界。离开白池村,我吃着面包走向心神向往的远方。

一位十八岁的青年怀揣着梦想走向远方,他知道,远方在距离家乡更远的地方,远方有面包。

 

一位同乡战友分配在师部警卫连,担任炊事员。警卫连为师领导担任公务警卫执勤任务,伙食比其它连队要好一些。连队购买了面包烤箱,炊事班自己动手烤制面包。在三十年前的深山军营里,这可是一件新鲜事儿。我在通信连服役,一周伙食有两顿饭的主食是馒头,周六改善生活是一顿肉包子,其它都是二米饭和玉米面发糕。这位小老乡很重友情,多次从他们连队厨房拿着新出炉的面包,装在绿挎包里,沿着师部河沟岸边的小路,送到我的连队里。后来我去军校学习,回到部队,才得知他早已退伍还乡。而现在,我竟然怎么也想不起这位同乡战友的名字,真是愧对他送给我的那几个新鲜的面包。

战友啊战友,如今每当我见到面包,就会想起了你。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我们的友情像面包一样甜。

 

女儿赴京赶考,借住在西三环的夏家胡同。附近有一个大型超市,每晚八点左右,超市出清,面包下架促销,五六元一个的面包作价一元,十几元的巧克力面包三元出售。有许多家庭主妇专等着这个时候抢购,妻就在其中。

女儿的早餐是牛奶和面包,我则是喜爱烧饼油条加豆浆。各有所好,正源于从小养成的饮食习惯。面包亦我所爱也,只是更眷恋着烧饼油条加豆浆的传统风味。

我至今都固执地认为面包就是一种零食,不能当作一日三餐的主食。只有大饼馒头,吃了才有劲。

馒头与面包,用料都是面粉,只是面包中增加了酵母和白糖,表面还抹上了薄薄的一层油,显然比馒头精致多了。烤与蒸,味道自然是大不相同了。正是这馒头与面包,形成了东西方反差鲜明的饮食习惯。我们中国人吃了几千年的馒头,但现在不得不承认面包比馒头的营养与味道都要好一些。过去是你吃你的面包,我吃我的馒头,而中国的城市里现在已是混搭着吃了。馒头与面包兼得,双美。

但民工还是天天吃馒头,老外还是坚持只吃面包不吃馒头,依旧是各有所好。从某一方面讲,饮食决定习性,习性影响思维方式。天天吃馒头的人与一辈子吃面包的人相比,思维方式肯定差异很大。

 

那年深秋时节登览华山,车上有一位外国少年,中午车上的游客都下车去饭店用餐,他独自留在车上,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面包吃了起来,这就是他的午餐。一个面包,就是一顿饭,这对于中国的少年人来讲,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的。

我们的旅游团队在山脚下的饭店里吃得汗流满面饱肚满肠,说说笑笑登上车。我发现那位外国友人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凝神翻看一本中文地图册,不由得向他投去称许的目光。

凭借一本地图册,加上几个面包,就能够畅游华夏神州的奇山圣水,好样的英俊少年!

 

有一年初秋,部队到大同地区的左云右玉进行战术演习,当地气候寒冷,土豆为居民的主要蔬菜。部队撤离驻扎地时,用一袋重约50斤的大米换购,就能装满一卡车的几千斤的土豆。大同的土豆真好,脆甜,干爽。连队带了几大纸箱的面包,当作路途行军干粮,没有吃完,剩下一箱子,早已有些发霉,便丢弃在山沟里。附近的村民闻风而动,纷纷跑来争抢。一群破衣烂衫的村童,面包抢到手,立刻大口吃起来,看上去吃得那么香。

 

在学校工作期间,我常常在晚上加班撰写公文,写到深夜饥肠辘辘,便跑到学生食堂的小卖部里,拿上一听啤酒和一个面包,美餐一顿,囫囵而睡。谢谢面包,你是我的夜宵。

 

高朋满座,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觥筹交错,那时就会忘掉了面包是一种美食。只有等到饥肠辘辘的时候,才渴望得到一个面包,哪怕它很小,味道也不太新鲜了,谁都不会计较。

对于生活在小康时代的人们来讲,每天都有面包吃,是不是就会感到心满意足了呢?

 

           2015年立秋日午后写于沽上七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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