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记者在上音采访了郑小维——新中国第一位女指挥家郑小瑛的胞妹。
父母情缘 遗物捐给历史博物馆
郑小维捐献的这批物件有父母用过的写字台、矮木柜、光绪年间的箱子等。“父母从小就教育我们什么东西都要物尽其用，我们也从小养成了节约的习惯。这些东西在我们家有百余年的历史了，不仅有着父母亲的印记，更是时代发展的一个侧面见证。”85岁的郑小维说，这些物件她舍不得扔，也不想卖掉，就是想给后人留一点纪念。如今，父母留下的这些老古董终于有了归宿，她很高兴。
在郑小维看来，父母能够走到一起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郑小维父亲郑维的祖先郑清之是河南荥阳人，曾任南宋宰相，后又官场生变，举家迁移到福建永定。郑小维母亲温嗣瑛的祖先是古代西域撒马尔罕国的官员，有一次作为副使来明朝朝贡，由于精通阿拉伯历法天文，被朱元璋留了下来，封为钦天监，相当于中央天文台台长，于是全家都迁移南京了。
难怪，人们看她的妈妈和郑家姐妹，总觉得她们的眼睛都很像外国人，是深陷下去的。
郑小维的母亲靠个人奋斗，独自来到上海求学，她学的是体育专业，师范毕业后返回重庆，在学校里教体育。这在当时是非常少见的，因为那时有的妇女还在缠足。“我母亲后来回忆说当时有很多人向她提亲，因为她到过上海，接触过洋人，思想比较前卫，不要梳辫子的‘土包子’。”
“庚子赔款”后，郑维与哥哥郑华先后考取了公费出洋留学的名额。父亲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农村经济学，在撰写博士论文时，老家来了电报说母亲病重，郑维不得不放弃了博士学位，回国看望母亲。谁知，原来是母亲想念儿子而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千里姻缘一线牵。一次偶然的机会，郑小维的父母通过媒人见到了对方的照片。“妈妈当时对这个留学生很满意，但由于父母宗教信仰不同，外婆不同意他们结婚。但是我妈妈很有主见，他们最终走到了一起。”郑小维说。
抗战期间，郑小维一家回到母亲的老家四川，母亲创办了出征军人家属妇女工业院，帮助军人家属解决就业问题。父亲抗战前教农民做缂丝，销往国外，抗战胜利后回到上海，在上海纺织工专教英语、当图书馆馆长，后调上海外国语学院当教授。
童年趣事 助姐姐两次“出逃”
郑小维回忆了许多年少时期姐妹之间发生的趣事。同其他姐妹一样，童年的故事总是充满着泪与笑。
“我姐姐比我大三岁，她是剖腹产。他们说她在妈妈的肚子里是坐着的，她不但头大、而且手大脚大，妈妈很喜欢她，出风头的事情都是她，我就跟在她屁股后面，但是我挨打挨骂比较多，这时姐姐就会过来安慰我说‘不要哭了，你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便是了”。“有时我也会嫉妒她，觉得大家都喜欢她，就追着打她。”郑小维笑着说。
1948年年底淮海战役打响，所有的学校都停课了，姐妹俩也从南京的金陵女大回到了上海。姐姐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参加学运，是个积极分子。回上海后，由于想念那些在南京的同学，姐姐居然又偷偷溜回南京了。这天，姐妹俩“串通一气”，姐姐把信写好后放在琴凳下，与妹妹约定：你估摸着时间，我上火车以后你就打开琴凳，说发现了这封信。
妈妈去南京找到并把姐姐带回了上海。但没隔多久，姐姐第二次“出逃”到解放区，这次她什么也没留下。“妈妈一天到晚哭，对我也很冷漠。有一次，我接到姐姐打来的电话，让我一个人去看她。”郑小维把去看姐姐的事记在了日记里，没想到被母亲发现了，“当天晚上回去后，妈妈很高兴，让我带她去见姐姐。”郑小维觉得自己决不能成为“叛徒”。“我带着姨妈坐车去找姐姐，坐车坐到一半我跳下车对姨妈说自己先去找姐姐。”郑小维幽默地说，“其实我是去给姐姐通风报信的。”姐姐在妹妹的帮助下及时“逃离”，“等我姨妈到后，就找不到姐姐了。我妈妈说无论如何都要见姐姐一面，给她一点钱。”那天是圣诞节前夕，郑小维的妈妈和郑小瑛在下午见了面，“我妈妈提要求说晚上是圣诞夜，一家人无论如何都要团聚一下。之后妈妈还特地去百货公司买了姐姐爱吃的糖果。”但是，郑小瑛的船票就是当天晚上的，“姐姐随后借着和我一起上厕所，偷偷告诉我她的船票就是今晚的。”那一晚，妈妈等到很晚也没见着姐姐的身影……
劫后余生 热心普及“大家唱”
不知不觉，郑小维已与记者聊了两个多小时，但她仍谈性很浓。她指着自己的头，笑着说：“我这开颅开了5次，这块颅骨是人造的。”说罢，她撩起头发。
原来，1997年郑小维出了车祸，医生对她进行了开颅手术，将她脑中的积液吸出后，为她移植了人工头骨。郑小维出车祸后，她的丈夫、作曲家葛顺中老师一直在她身边日夜陪护，十分劳累。
郑小维退休后，受聘担任上海百灵民族合唱团指挥，与合唱团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当时，他们得知我住院后，每个人都登记医院陪护值班日期，排出了一张值班表，这样我先生也有时间喘口气休息休息。”郑小维激动地说，“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一直十分感动，因为我们都是陌生人啊，我觉得我对他们最好的报答就是交给他们更多的音乐知识。”
在以后的教学过程中，郑小维发现许多合唱团缺乏专业的音乐知识，加之书店里的乐理书理论性较强，对于没有音乐基础的合唱团成员而言理解起来是有难度的，于是萌发了写一本用大白话来介绍专业音乐知识的乐理书的念头。
别人开玩笑说，郑小维的头是“联合国”：眼睛里有日本的人工晶体，耳朵里插着丹麦助听器，全套牙齿是进口的，颅骨是美国的。但就是这样一位经历劫难的老人，硬是完成了这本乐理书。
姐姐鼓励妹妹写书，还为这本书写序。前几天，姐姐参加世界合唱比赛时，把妹妹的《乐理视唱大家学》推荐给大家呢。
记者 金波 见习记者 陈丽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