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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话杂钞(十九)

  李伯元为保险公司题月份牌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月份牌》(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3.):
  江海各埠,凡遇年节,各行号均送人月份牌,斗靡穷奢,诚商标中之特色。友人某为某保险公司总办,一日过从,挽作月份牌对。则应之曰:“君家自有佳联,何待外求也?”友人不解所谓,强索不已。因书以示之云:
  本公司快捷赔偿,专保各行货物待,可永无火烛之虞
  凡贵商均宜购买,较诸任置危虞中,不啻有天渊之别
书毕,友人大笑,谓“文本天成,妙手偶得”云。
 
  某生自撰斋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龟兔》(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4.):
  有狂生某,自诩奇才,目空一切,尝撰联悬斋壁云:
  大江南北无其偶
  明月中间著此身
盖一语方其宏放,一语况其高洁也。谑者见之,大笑不止。人问其故,答曰:“上联是龟,下联是兔。”狂生大惭,遂撤其联。
 
  某塾师春联、某当道公馆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不对之对》(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4.):
  津门某塾师门前,用黄纸大书一“学”字,下注“某日入学”等语。今年新换春联云:
  既受孔教训童蒙
  当勉诗书每日习
直不知说些什么东西。又同时天津某当道公馆,亦悬有一联句云:
  当今之世道在庶
  传至上贤为终局
二联洵堪比美。
 
  同学贺某生婚联(二首)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娶妇》(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4.):
  湖北某学堂师范生某,将谋娶妇,同校者撰联以贺曰:
  方针直接中心点
  压力横施大舞台
谑而虐矣。又苏州某志士结缡之日,同道中亦有书联以贺者。句曰:
  结团体布国民种子
  登舞台振爱力精神
措语似逊于前,然亦诙谐手笔也。
 
  某县令自撰斋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县令解诗》(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5.):
  《随园诗话》讥王荆公“青山扪虱坐,黄鸟挟书眠”,上句如乞儿向阳,下句如村童逃学。有县令尝于斋中悬楹联一副曰:
  老妻画纸为棋局
  稚子敲针作钓钩
初固不异也。令一日告人曰:“此格言也。上句‘老妻画纸为棋局’,则黑白未分;下句‘稚子敲针作钓钩’,则曲直所在也。”
 
  “春”“寿”二字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有女怀春》(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5.):
  友人抄示一联云:
  有女怀春,怀元春之春,托一点春心,恨春煊不容情,怕三春冤缘相报
  愿人多寿,多增寿德寿,开八方寿寓,仗寿年作留守,祝万寿永保无疆
可谓婉而多风矣。
 
  时人作捐局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九品起码》(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5.):
  有人作捐局联语云:
  发售各项功名,九品起码
  检选道地顶子,五色俱全
 
  某大令戏联讽观察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一张皮纸》(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6.):
  某厂主以承修工程致富,报捐某省通判,归家后以部照炫示其妻,相与展视。妾从旁睨而哂之曰:“我道是件什么宝贝,原来是一张旧的小皮纸!”又某大令与某观察同时领凭到省,后又同当一差。观察素讲体制,如“大人明鉴”、“卑职下情”等官样文章,见面时偶一疏忽,辄瞪目以示不怿。大令厌苦之,因戏缀一联,揭于门外曰:
  什么大人,同是一张皮纸
  可怜卑职,只少几两纹银
 
  粤东戒烟会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戒烟会》(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6.):
  粤东某戒烟会,悬一联云:
  百馀年黑籍沉迷,不顾君,不顾父,不顾妻儿,总要斗爽枪浓,吹两口事事皆空,任尔呼牛呼马
  一个月火坑跳出,或为士,或为农,或为工贾,自然衣丰食足,愿阖邑人人知奋,看谁是雌是雄
 
  李伯元作“冬至夜”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冬至夜》(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6.):
  冬至祀先,世俗沿为成例。江苏则尤重冬至夜。所谓“冬至夜”者,乃冬至前一夕也。一昨归寓,围炉检书,时已万籁沉寂。比邻哭声忽作,曰“伤哉!必有死亡者。”明日询之,则祀先也。因作一联曰:
  此非恶声,转使刘琨思祖逖
  已无好梦,何须孔子见周公
 
  某处赛神演戏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演剧联》(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7.):
  近人喜谈新学,口头禅耳。其实皆不能贯通融会。某处赛神演剧,其粘贴各处楹联,可供一笑。录其戏台联云:
  开场便番王寇边,呼两三枭将,拥百万喽罗,势焰猖狂,到底非授首则投降,居政府而握军机,莫虑四郊皆敌国
  回朝看公爷摆驾,树大帅旌旄,佩上方宝剑,声威震慑,何必要议和且割地,斩内奸而除外患,果然一柱足擎天
 
  某太史集杜句赠友人续弦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续弦联》(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7.):
  友人有续胶者,某太史书联为贺,集杜少陵句曰:
  临风玉树茑萝上
  承露金茎霄汉间
下句可深长思也。
 
  某君赠妓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赠妓联》(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8.):
  桐城某君,工为谐谑之文,尝作狎邪游,一妓与之甚昵。某君赠联曰:
  今有璞玉于此
  吾岂匏瓜也哉
集四子句,令人忍俊不禁。
 
  某学究嘲学堂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嘲学堂联》(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8.):
  某学究因改学堂,夺其训蒙生理,大忿,因撰一联,亦可哂也。
  大学堂,小学堂,不大不小中学堂,学改装,学剪辫,学来了半人半鬼
  中教习,西教习,非中非西华教习,教自由,教革命,教出些无父无君
 
  好事者讽两教习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一头钻进》(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8.):
  京师大学堂某教习,一日扬言于众曰:“你们知道做学问的工夫么?一头钻进了,要是松了点下来,一边就得滚出去。”闻者嗤之。又某教习之言曰:“一个人做学问,总得两脚踏住地,两眼望着天。”闻者亦嗤之。好事者集成联语曰:
  一头钻进门,一边滚出去
  两脚踏住地,两眼望住天
 
  小围姓挽联(二首)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小围姓联》(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8.):
  香港《中国日报》刊有小围姓挽联二副。一曰:
  白鸽竟登仙,天开地辟人生,一卷文书随火化
  黑驴今失道,西盛南昌东利,三间厂屋被云封
跋云:小围白公,以钻弄之财,承百万之饷。事原创办,利久贪图,搜括民财,锱铢必竭。方冀八年奏绩,其后更无穷期,遗灾孽以及子孙,剥膏血以沾宗族。不料溘然长逝,同道中惋惜之。而关心时局者,则额手称庆云。岭南局外人公挽
  其二曰:
  君原八十位化身,忽然雁杳鱼沉,何日转轮方再世
  客有四方墟托足,能不兔悲狐死,一朝结果亦归天
跋云:小围白公,结交李合肥,以饷项为言行施赌禁,而海防经费亦一律并行。白公托业如彼,番摊托业如此。方期并驾齐驱,共谋久远,乃白公为德不卒,半途而终。打鸭惊鹓,能无可虑?邻弟方轮四拜挽。
 
  时人嘲董诰、曹振镛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嘲董曹》(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29.):
  董文恭诰、曹文正振镛,嘉道名臣也。天理教匪林清作乱时,上幸热河,闻变,近臣进暂行驻跸之说。文恭力谏回銮,继以涕泣;而文正在京师,于乱定后镇之以静。畿甸安谧如常。有人撰一联嘲之云:
  庸庸碌碌曹丞相
  哭哭啼啼董太师
二公闻之,笑相谓曰:“此时之庸碌啼哭,颇不容易!”
 
  某名士题松庄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暴发户》(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0.):
  金陵蔡某,暴发户也。尝辟园囿,遍植长松,名曰“松庄”。落成后,以巨鑫丐某名士撰联,名士思有以戏之,为集四书二句曰:
  臧文仲居蔡
  夏后氏以松
见者辄笑不可仰。
 
  时人讽刺梁鼎芬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嘲梁鼎芬联》(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0.):
  河北汉阳府梁太守鼎芬,办理警察,不洽舆情,以致民怨沸腾,曾相率罢市数日。客述其所募警察兵,无冬无夏,头戴暖帽,红绿绒项,身着红号褂,绿袖口,白围心,下着黄色土布裤,一人之身,五色俱备,颇为可观。又仿上海小菜场式,筑屋数楹,早收小菜捐,午后收洋广杂货摊捐,夜收医卜星相捐。生财有道。然小民益不聊生矣。或制联赠之曰:
  一目不明,开口便成两片
  廿头割断,此身应受八分
匾曰:“黄粱一梦”。
 
  刘墉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费解对》(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1.):
  诸城相国为人书联,常书:
  镜里有梅新晋马
  金中无药旧唐鸡
十四字。见者皆不得其解。阳湖汪子渊太史解之曰:“上四字,盖用‘梅里梅花白发新’也。晋马者,晋人有屈产之乘,隐喻其马齿加长也。下七字用《唐君房碑》:‘鸡犬皆升仙’也。言金中无药,则鸡犬不得升仙也。”
 
  某士题广东学宫门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毛郭联》(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1.):
  毛鸿宾、郭嵩焘督抚粤时,日以征敛为事。有某志士值丁祭,榜一楹联于广府学宫门口云:
  人肉食完,莫辨虎豹犬羊之鞹
  地皮铲尽,何有涧溪沼沚之毛
毛、郭见之,赫然震怒,严饬缉人,终亦无从弋获云。
 
  某君嘲某观察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鲍鱼汤》(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2.):
  某观察以某公大力,候补江宁。其人素不识丁,且又惧内。某日燕客金陵春西酒肆,侍者请书菜目,观察检同座五人所书菜目,于第一道加一圈,以付庖人。盖以为第一道必佳味也。讵五客第一道皆鲍鱼汤。某观察连饮鲍鱼汤三道,不禁大骂。侍者持单以示,阅者哄堂。又拟以千金购钓鱼巷某妓,其大妇闻之,怒曰:“除非明日我死,才许汝干此糊涂事也。”观察大震而止。某君撰联赠曰:
  一世逞豪华,不仗暗地弓长,焉能人生富有
  千金买佳丽,除非明天弦断,方许我去敦伦
 
  时人讽某侍郎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唱戏》(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2.):
  某侍郎,满洲人。曾放乌里雅苏台参赞。侍郎喜唱“金乌东升玉兔坠,景阳钟三下响把王催”二句。书法极为险怪。都人士乃撰成四六曰:
  忽然高唱,金乌玉兔之声
  偶尔挥毫,牛鬼蛇神之字
 
  某留守拟赠制军母寿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凑句联》(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2.):
  某制军太夫人六十生辰,某留守拟撰联以献,与幕友互相商酌。留守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字数惜乎太少。”因指壁上王梦楼所书木刻曰:“以此续之可也。”届期,客之登堂祝嘏者,见其句曰:
  福如东海,重帘不卷留香久
  寿比南山,古砚微凹聚墨多
 
  杭人嘲乌巡抚联(二首)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嘲乌某》(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3.):
  宗室乌某,巡抚浙江,颇留意于海塘,时时委员查验。又试书院,极为认真。杭人士赠以联云:
  毕生事业三书院
  盖世功名一海塘
  又尝试敷文书院,院中例供诸生饭食,诸生有喧夺者,乌笑曰:“好一群老鼠!”已而见一纸粘于讲堂曰:
  鼠无大小皆称老
  龟有雌雄总姓乌
 
  某名士对某巨公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烟销日出不见人》(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3.):
  某巨公治一园林,极幽极邃。落成之后,请某名士分撰联额。至一斗室,装潢尤雅。巨公曰:“此我憩息所也。上联可用成句。”曰:
  山重水复疑无路
某名士力思不得其偶。见小童捧雅片具入,豁然顿悟曰:下联可对:
  烟销日出不见人
巨公莞然。
 
  时人嘲讽某留学生监督联(三首)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嘲某监督》(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4.):
  某监督,懵然无知之人也,忽蒙粤抚派往日本监督留学生,笑柄甚多,不可枚举。有撰作联语嘲之者,曰:
  之东无期,之西无期,这个委员,委来何干
  英文不晓,和文不晓,自云监督,监得谁人
盖某抵横滨时,留学生因取缔事,大起风潮。某逗遛不进,将及一月也。又有二联云:
  纯盗虚声无实学
  昌言公益饱私囊
  东游原盛事,自称大帅假威仪,身殉附生,毒同生附
  南海本多才,何物房书作代表,名为班长,实是长班
 
  某部郎门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铁店》(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4.):
  某部郎客京师,尝自署其门曰:
  两间东倒西歪屋
  一个千锤百炼人
造句奇特,部郎颇自矜焉。其同年友某,喜谑谐。比邻有冶工,除夕乞书春联,同年某即书此二语予之。部郎后出谒客,见而诧甚。后知乃某所为,自此遂与绝交。
 
  时人讽三裤大臣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三裤大臣》(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5.):
  某侍郎任外部时,他无嗜累,惟侈烟霞之奉。餐已,进清膏两许,循是为常。否则哆口不言,类病喑者。年逾知命,真阴内戕,方暑制裘,藉纩自暖,晏居无扇处之妻,见客非三裤不暖。三裤者,一裤为绒,一裤为木棉,一裤为夹纱。无裆无缘,俗名套裤。故有“三裤大臣”之目。或撰联赠之曰:
  三裤大臣,依稀大泽羊裘,生怕热中来热客
  一官小隐,预备小屏低榻,消磨清福对清膏
 
  时人讽刺柴芷舲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芷舲》(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5.):
  广东香山县令姓柴,号芷舲。一日,有人大书一联于头门曰:
  山本名香,何期野芷蔓延,翻使香山成臭地
  岭原似铁,只为干柴焰烈,可怜铁岭变飞灰
 
  同乡调某主事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主事变事主》(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5.):
  京师有某主事,家中失窃,鸣官控追。后经讯出,乃其家丁从内作弊。有其同乡好事者,特撰一联赠之云:
  主事何堪为事主
  人家切莫信家人
此联切中时弊,寓若讽若嘲之意。
 
  某君赠某少尹堂联
  李伯元《南亭四话》卷七《麻雀》(大东书局1925年印本,上海书店影印本,1985年1月第1版,P.436.):
  某少尹性和易,好交游。公馀即约朋辈为挥麈谭。构一斋,铺陈富丽,点缀精雅。少尹尝于其中燕客,或有请作叶子戏者,少尹辄对之作陶士行语。一日,少尹患病,其侄乃邀狎友镇日叉麻雀。有某君与少尹称莫逆交,见而恶之,归书楹联一付,使人持去悬之大堂上。少尹愈,见而疑之,继而恍然,曰:“殆斋中有叉麻雀者乎?”故某君托辞以讽也。叩其仆,具告之。少尹恚,乃责其侄,而将楹联撤去。其联作嵌字格,句云:
  四野桑麻春雨足
  一庭乌雀落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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