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无精打采地落下来……

硕大的香樟树，依然郁郁葱葱。只有低矮的灌木丛和草坪上，稍微披上一点点银装。湿漉漉的地面，本色照旧，跟没下雪一样。尽管这样，孩子们还是为申城这场初雪的到来兴奋不已，嗲声嗲气：“下雪了，下雪了！”

这也算是下雪？我不屑一顾。比起我们东北那噶的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简直是九牛一毛。

记得小时候，一到冬天，就盼下雪。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小伙伴们聚在一起，兴高采烈的打雪仗。冻得通红的小手，伸进雪里，抓起一把绵绵细雪，攥成雪团，朝对方打去，你来我往，雪团横飞，打在了身上，雪团迸裂，雪花四溅；若来不及攥雪团，干脆抓把雪扬向对方，带起一团雪烟儿，倒吹在脸上，那叫个爽。有时玩得撒欢了，还拿起雪团追上小伙伴，涂在脸上，塞在脖颈里，更是畅快淋漓。谁若是被弄哭了，就被当做怂包一个。若要是被弄急眼了，干脆下次没人再跟他玩了。所以，只要玩打雪仗，一个个都抱有“牺牲”精神，也成为小伙伴们不成文的游戏规则。每次雪仗下来，无一身上不“挂花”，小脸蛋儿被汗水雪水一弄，都快变成京剧脸谱了。大人们见状总是不停地絮叨嗔怪。

有一年，雪下的非常大，早晨起来拉开窗帘，窗外一片白雪皑皑，地上白了，房上白了，树上也白了。我赶忙开门下楼，来到院子里一看，积雪厚达1尺多，都没过我的“波力盖儿”（膝盖）了。刮了一夜的旋风，隆起两米高的雪墙，不仅遮住了楼下人家的窗户，也封住了胡同口。大人们忙着用铁锹、铲板除雪，打开出行的通道。不一会儿，院子里便堆起一座座“雪山”。这下可乐坏了我们这群小伙伴，一个个追前逐后玩起了打雪仗。“雪山”成为掩体，胡同成了迂回游击的巷道。这次我们采用另外一种打法，用一根1尺多长的竹板，在端头吐口吐沫，往雪堆上一拍，便粘上一团雪，然后抬起一只脚，将竹板向脚底一磕，端头的雪团迅速弹出去，直奔所攻击目标。相比用雪团打雪仗，这种打法有点技术含量，即瞄准目标弹射，一要目测距离与角度协调一致，二要拍板力道使用适当。否则，不是弹射高了，雪团飞上天；就是弹射低了，雪团打到了地上。弹射较准的雪团击中对方头部最佳。好的雪团弹射出去不散，不好的雪团弹射刚一离板便散花了。所以，要选稍比较黏的陈雪效果更好。

这天正玩在兴头上，我的弹射几乎是弹不虚发，不是击中了这个小伙伴，就是击中了那个小伙伴。不曾想，当我再次瞄准一板弹射出去，碰巧北楼的康老师拎着锹从胡同里走出来，这雪团不偏不正，“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吓得我不知所措，心想，这下糟了，又闯祸了，赶忙向康老师鞠躬道歉，并央求他千万别找我家长。没想到，康老师并没发火，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冲我莞尔一笑，然后召集我们这些小朋友，跟他一起堆雪人。那雪人是童话故事《木偶奇遇记》中匹诺曹的形象。圆圆的脑袋瓜子，用两块黑煤做他的眼睛，用一根胡萝卜做他常常的鼻子，还找来一顶草帽扣在他头上，那个俏皮的样子，实在讨人喜爱，恨不得把它抱回家去供起来。随后，康老师津津有味地给我们讲了《木偶奇遇记》的故事。我们一个个听得聚精会神，早把打雪仗忘得个一干二净。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当年寒假里最难忘的一天。

（原创于2016年1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