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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的 “拗句” :合乐变声造成的混乱?(4)

   “拗句” 别谈
  
   《念奴娇》一名《酹江月》 ,还是《酹江月》一名《念奴娇》 ,一时还搞不清楚。苏轼词中有“一樽还酹江月”之句,所以一般认为《酹江月》一名很可能缘此。不过,《全唐诗》卷九百中收有吕岩的词《酹江月》 ,吕岩是唐末道士,其词与苏词相仿,仅少一字,据此《念奴娇》似乎也可能为后起之名。吕岩一名罕为人知,但说起他的字“洞宾”恐怕无人不晓,他就是传说“八仙过海”中的一位。只是这个人物传奇色彩太浓重,他那首词比苏词早了大约两个世纪,总令人觉得充满了神仙味儿。而且,其词上下片的结句“圣男灵女扳折” 、“洞中无限风月” ,与苏词的平仄巧合得一模一样。
   不管吕词是真是伪,最早《念奴娇》上下片的结句的平仄肯定是“仄平平仄平仄” 。由于苏轼的文名要远大于吕神仙,所以他的词句在格律诗坛起到了“马首”效应,以后的词人都唯他的“马首是瞻” ,纷纷采用他那两句的平仄格式填写《念奴娇》,而不管其词有没有合乐变声的意图。这种现象也给而今爱好词的人一种启示,就是填词不必管什么词谱,只要按照宋人的词作依样画葫芦即可,将这两句填成所谓的“拗句”也可以,填写成律句也可以,根本就不存在是否违背词律的问题。
   “拗”之为词,是不顺、曲折、弯转的意思,其实如果借用这个“拗”字,那么词中的“拗”并不在于词谱编撰者们煞有介事提醒的声调不顺的“拗句”,而主要表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句式上:
  
   1、“拗”在词句字数的增减上
  
   有些字数和句数本来都相同的词牌,往往有若干首的某一句,增加或减少几个字,增减字数的词句显得与同一词牌同一位置的词句不一样,旧谱因此称这类词为“变体”。实际上旧谱所谓的“正体”有时并不是该词牌始出的模样,倒是所谓的“变体”为始出的格式。比如《卜算子》词,大多数作品都是双调四十四字,前后段各四句,两仄韵,如苏轼的一首:
  
   蜀客到江南,长忆吴山好。吴蜀风流自古同,归去应须早。 还与去年人,共藉西湖草。莫惜尊前
   仔细看,应是容颜老。
  
  在旧谱编撰者的眼里,这种格式就是“正体”,然而在苏词之先已经有出现了张先的《卜算子》:
  
   梦短寒夜长,坐待清霜晓。临镜无人为整妆,但自学,孤鸾照。 楼台红树杪,风月依前好。江水
   东流郎在西,问尺素,何由到。(张先)
  
  张词上下片的结句均比苏词多一字,欧阳修、杜安世、黄庭坚、晁端礼等都作有与张词格式相同的《卜算子》 。如果站在词牌发生学的角度而言,称“正体”倒应该是张词。还有些《卜算子》既不同于苏词,又不同于张词: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 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
   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李之仪)
  
   天生百种愁,挂在斜阳树。绿叶阴阴占得春,草满莺啼处。 不见生尘步。空忆如簧语。柳外重重
   叠叠山,遮不断愁来路。(徐俯)
  
   欲整别离情,怯对尊中酒。野梵幽幽石上飘,搴落楼头柳。 不系黄金绶,粉黛愁成垢。春风三月
   有时阑,遮不尽梨花丑。(琴操)
  
  这些《卜算子》下片与张词相同,上片与苏词相同,比张词减一字,比苏词增一字。综观宋人这一词牌的所有作品,采用苏词格式的最多,勿以先后论英雄,那么张、李、徐、琴等人的六言结句不妨视之为“拗”句。
  再如《武陵春》,宋人用的格式最多的是“双调四十八字,前后段各四句,三平韵”,如欧阳修的:
  
   宝幄华灯相见夜,妆脸小桃红。斗帐香檀翡翠笼,携手恨匆匆。 金泥双结同心带,留与记情浓。
   却望行云十二峰,肠断月斜钟。
  
  而下边的两首却在结句上增一字: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李清照)
  
   乍雨笼晴云不定,芳草绿纤柔。燕语莺啼小院幽,春色二分休。 试凭危栏凝远目,山与水光浮。
   滚滚闲愁逐水流,流不尽、许多愁。(赵师侠)
  
   惨惨凄凄秋渐紧,风雨更潇潇。强把炉熏寄寂寥。无语立亭皋。 客路十年成底事,水国更停桡。
   苍鸟横飞过野桥。人不似、汝逍遥。(吴潜) 
  
  而赵长卿的词作却较欧词减一字:
  
   落了丹枫残了菊,秋色苦无多。谁唤西风泣泪罗,吹恨入星河。 碧枝头金粟闹,曾乖翠云窝。重
   柔檀英忆两娥,无奈冷香何。
  
  此词下片首句是否夺字待考,倘原作的确如此,那就是有意“拗”了一下。李、赵、吴增字的六言句以及赵长卿减字的六言句都可以视为“拗”句。
   再看《唐多令》,宋人以“双调六十字,前后段各五句,四平韵”为多,如: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舟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黄鹤断矶
   头。故人今在不。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是、少年游。(刘过)
  
  而吴文英上片第三句却增一字: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 年事梦中
   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垂柳不萦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吴文英)
  
  周密的上片第三句与下片的第三句则各增一字:
  
   丝雨织莺梭。浮钱点翠荷。燕风清、庭宇正清和。苔面唾绒堆绣径。春去也、奈春何。 宫柳老青
   蛾。题红隔翠波。扇鸾孤、尘暗合欢罗。门外绿阴深似海。应未比、旧愁多。(周密)
  
  吴氏、周氏的增字句均可视为“拗”句。有如此类的词牌在宋人词作中还可以寻出不少。
   字数增减的现象早在唐代词的初兴阶段民间词中就已经存在,如:
  
   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夜久更阑风渐紧,为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望江南》)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
   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菩萨蛮》)
  
  前一阕第二句增一字,后一阕上片第三句增一字,不要觉得省去“似”、“上”二字后,词会更加典雅,其实这两首词很可能比白居易、李白(?)的同名作品更为正统,与两词比起来,白氏的“风景旧曾谙”、李氏的“暝色入高楼”才应该是“拗”句,只是后来的词人几乎全部采用了白、李的格式,民间词的两句反倒形同“拗”句了。有趣的是,这类增减字数的作法,似乎给继词而后登上格律诗坛的元曲以某种启示,元曲中广泛使用衬字也许正是词的这种“拗”句的延伸和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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