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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顶一万句》导演刘雨霖:不能辜负了刘震云和本世纪最牛中文小说丨毒药头条



11月4日,由刘雨霖导演、刘震云编剧、江志强监制影片《一句顶一万句》公映。这部曾获茅盾文学奖、销量超180万册、被称为本世纪最牛的中文小说,最终由刘氏父女联手将其影像化。上映首日,票房421万,豆瓣评分6.2,成绩不俗。


公映前一天,刘雨霖辗转两个城市路演,落地成都已是11月4日凌晨1点多,忙完手头上的事,已是凌晨4:15,立马接受了毒药君将近50分钟的微信采访。她诚恳热情,善解人意,有如散发着暗香的花,滋润着干冷的秋夜,让人心生暖意。谈及电影、票房和外界评价,她说:“我拍电影是为了触摸观众的心,而不是观众的钱包。”

 

关于成长
一个父亲,三位导师


1987年7月出生的刘雨霖,是著名作家刘震云与公益律师郭建梅之女,本科就读中国传媒大学,学习播音主持专业,曾梦想做访谈类主持人,采访那些有成就的人,了解他们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从小热爱电影的她,大二时,兴趣慢慢转向电影,想用镜头表现千千万万平常人的生活。

 



这与父亲其实有着莫大的关系。身为作家的刘震云,善于观察生活,洞察世情,喜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跟人聊天,吸取创作的养分,有着大爱、大善和大情怀。而从小扯着父亲衣襟、在书房长大的刘雨霖,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也便拥有了一双敏感而有柔软的眼睛。从用“眼睛”观察到想用“镜头”表达,成为刘雨霖的梦想。因此,弃音从影,也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和帮助。


不管在家里还是外面,刘雨霖叫父亲“刘老师”,而刘震云则叫女儿“导演”。敏锐的洞察、细腻的情感和丰富的内心是刘老师影响的,而她的电影创作之路,则得到了李安、冯小刚、江志强三位大师的强力牵引。

 



刘雨霖谈及李安对自己最大的影响便是“不着急”。


1、选材时不着急。每个导演心中都有很多故事,但一个电影只能围绕一个故事展开,并且血肉饱满地呈现,因此在选择所想表达的内容上不着急。


2、准备上不着急。现在很多创作者想马上把一个故事讲好,比如两个月攒剧本一个月拍摄,这样的创作状态必将是粗制滥俗的。因此,准备上得下笨功夫。刘雨霖遵循老师教诲,准备《一句顶一万句》时,前后花费两年时间,三番五次去看景,演员也会提前体验生活。而这样的拍摄状态,在国内已经不多见了。


3、导演路不着急。新人导演路还很长,不能只看眼前一部电影的一得一失,急于成名,急于一炮打响,急于从观众兜里掏钱。为了赚钱而拍摄电影,忘记自己的初衷。

 

刘雨霖称,这三个“不着急”不仅影响着当下的自己,也会影响自己一生。

 

刘雨霖谈起另一个导师冯小刚,主要讲述了《1942》拍摄过程中的事情。刘雨霖休学一年,以场记的身份跟在冯导身边长达半年之久,跟随整个剧组学习。

 

刘雨霖感慨冯小刚是“做别人不做”和“做别人不能做”的导演。比如《1942》,从2002年准备到2013年开拍,历经11年之久,冯小刚与刘震云坚持做这个题材,志在向世人展示中国这段苦难史。冯导也知道将要面对多大的困难,但他从不放弃,从不畏惧。

 



在刘雨霖眼中,冯小刚也是一位异常勤奋和不辞辛苦的导演。在准备《1942》时,冯小刚带着主创团队走访民间,去踩点,去采访。在拍摄时,休息是最少的,白天拍摄,半夜剪辑,三个小时睡觉,到了片场脑子还是最清楚的,他知道机位怎么摆,人物关系是什么。

 

刘雨霖对冯小刚片场的驾驭能力和执导的成熟度很是钦佩。《1942》大场面戏特别多,群演动辄上千。最忙碌时,11台摄像机同时开拍,冯小刚在顾全大局的状态下,不仅注意每场戏的细节,又让各个部门良性运转,还能顾及演员的表演状态。这种运筹帷幄的能力,让刘雨霖感悟良多。


而被称为“亚洲最成功制片人”和“中国唯一制片家”的江志强,则是刘雨霖的另一位导师。江志强曾制作过多部震惊华语影坛的鸿篇巨制,在电影圈内影响巨大。


作为《一句顶一万句》的制片人,他对刘于霖的帮助和教导也很多。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江志强懂电影,懂商业,却不愿意把电影彻底地沦为商业,他所追求的不是最赚钱的电影,而是能够影响人生的电影。

 

关于创作
取该取的,舍该舍的


幸得一位父亲和三位导师庇佑的刘雨霖,自己也付出了千般努力和万般辛苦。


为考美国的电影专业,刘雨霖努力通过托福,经历层层面试,拿到10所大学的offer。最终如愿,进入美国纽约大学Tisch艺术学院,成了李安校友。她的推荐信也正是由李安亲笔写的。到了美国之后,有过不适应、压力、挫败,如同所有成长中的女孩一样,最终在孤独与抑郁之后,破茧成蝶,练就一颗强大的内心。

 

2013年,刘雨霖自己创作剧本,带着创作团队去河南,8天拍摄而成的《门神》,成为她首部微电影作品。该片入围30多个国际电影节,并获得第41届奥斯卡(学生单元)最佳叙事片在内的8项奖项,也是获得该奖的第一个位中国本土导演。


《门神》讲述了一个发生在中国河南农村的故事。这个村庄里有个6岁的小姑娘伶俐,她的母亲离开她的父亲,和另一个男人在城市生活。母亲告诉她,贴门神那天回来。她就翘首企盼,然而最终回来的是假扮她妈妈的小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善意的谎言满足了小姑娘的心愿,却不知道其实是小姑娘悄悄地藏起了内心的悲伤,满足了家人的善意。


 



刘雨霖在发表获奖感言时说:“我之所以要拍摄《门神》,是因为这个中国乡村小姑娘的悲伤被大家忽略了;她亲人的悲伤也被大家忽略了。像这样被忽略的情感,在我的故乡有很多。我想把这些被忽略的情感,告诉大家。”


问及刘雨霖为何对“悲伤”和“孤独”体验如此深刻?刘雨霖笑称,这是人类共同的情感状态,是每个人会面临的问题。因为日常生活的重复、积压,让普通人忽略了这种情感,而自己作为导演,则想用镜头表达这种被忽视却又是普世的情感。刘雨霖本人也很柔软,至少在在电影中表达是如此的。


《门神》获奖后,刘老师才看成片,情感似乎没有多的波澜,但刘老师看到了刘雨霖的诚意,因此刘雨霖认为父亲是肯定的。但谈到这对父女和《一句顶一万句》,则是个“说的着”的故事。


《一句顶一万句》2009年成书,刘雨霖见证了这本小说的从无到有。之后,她带着这本书从北京到了纽约,前后读了好几遍。5年之后,还在纽约读电影的刘雨霖,鼓起勇气拨通父亲电话,表达了想将小说《一句顶一万句》影像化的想法。

 

作为女儿,刘雨霖了解父亲的日常,更懂他的脾气,想打动父亲是不易的,即便是亲父女——父亲不会轻易把作品交给他人改编,除非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打动他。

 

刘雨霖心中虽忐忑,但当她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之后,意外打动了父亲。刘震云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我不是在跟女儿合作,而是在跟一个导演合作”。这次,刘雨霖作为导演,打动父亲的是角度,并非父女关系,而是“取舍”和“不着急”。

 

如何取舍,是刘雨霖在整个创作中遇到最大的问题。小说《一句顶一万》分上部《出延津记》和下部《回延津记》,时间跨度也是从民国到现代,能叫得上名的人物都有100多号,从体量上而言非常大,电影最多两个小时,根本无法将整本小说的故事说明白。

 


“绝不能把心中所有的故事、人物和情感塞到一个电影里。”刘雨霖在反复阅读《一句顶一万句》后,心中已初有概念:她从众多人物中,选择了牛爱国和牛爱香姐弟俩来进行改编。考虑因素有二:一,牛爱国和牛爱香都在寻找“说的着”的人,他们有各自的千难万险和千山万水。人物关系也有趣,一个结婚一个离婚,两个人心事有重叠。二,因为牛爱国、牛爱香生活在当下,对于第一次拍长片的刘雨霖而言,拍当下更容易,也更聚焦。


刘雨霖很享受与刘老师在剧本创作围读的时光。每天早上9点开始18点结束,刘雨霖将剧本一句一句读出来,然后分析这一场戏和前一场戏的关系,或者第一场戏与第二十场戏的勾连。父女之间再互相表达自己的意见,解决问题,一场场戏读下来,让刘雨霖对剧本中的人物、故事烂熟于心。下的是笨功夫,但一切都值。


当电影进入拍摄那一刹那,刘老师的工作就停止了。整个影片拍摄了63天,非常的顺利,这个过程的其实是技术、拍摄和制作环节,这是刘雨霖的天下。


《一句顶一万句》
追求质朴,不畏争议


刘老师并未完全“出局”。刘雨霖让他在片中客串了牛爱香的第三个相亲对象,满口的孔夫子和苏格拉底,但其实就是个卖手机的。


这个角色刘雨霖本来想找更有名的男性演员。但又转念一想,十年前,刘老师便在《甲方乙方》中追求刘蓓老师,但没谈成。十年后,《一句顶一万句》还得让他谈不成。最后只是做了个幽默的小段子。


这么看来,在片场,刘导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之前,除了“取舍”与“不着急”之外,打动刘老师的还有刘雨霖的创作风格。她日后想做的每一个电影都要见不到导演的痕迹,见不到演员的表演的。而这些也被提前观影网友们批评为“90年代感”、“老气横秋”、“电视剧水平”......对于这样的质疑,刘雨霖称,她所追求的是质朴的、带有人间烟火气息的影像风格。


炫技,对于一个纽约大学出身的毕业生,不是什么难事,但单纯追求视觉快感有什么意义?真正好的电影是抓人心的,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情感是不需要任何外在技巧去包装的,越是质朴的影像风格,故事越好人物越抓人,才会越震撼人心。隐去导演指挥和演员表演,电影不就是生活的另一种表达,难道不该是质朴的吗?


有趣的是,业内人士则一边倒的好评。无论是高晓松泪洒电影院,张国立微博称重新认识刘雨霖,或是编剧史航,演员黄渤、黄晓明、范冰冰,主持人杨澜,时尚集团总裁苏芒在微博上的倾力支持,或是在提前看了点映的业内人士,对于《一句顶一万句》都是好评的。


而刘震云则说这是一部“说人话、又走心”的电影:“中国电影在发生变化,中国观众在发生变化,中国银幕越来越多,票房越来越高,但洒狗血的,胸大无脑,不说人话的电影居多。


问是否因为“文二代”的光环,大家才做自来水?刘雨霖笑称,他们看着刘老师的面子上来看看,如果真不好他们没必要自来水。


对此光环,刘雨霖也不忌讳:“我从来都不会否定刘老师这个光环,或者认为这是一个枷锁,更或者是压力,能作为刘老师的女儿,是我一生的荣耀和恩惠。他的光环,照耀的不止是《一句顶一万句》,随时怀有大善大爱的心,善于发掘生活的动人细节,做每一件事勤奋认真,努力寻找自己喜欢行走的道路,这些都是他从小对我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而这样正能量的影响,伴随我一生。”


结束采访之后,刘雨霖发了朋友圈,“电影今日上映,一路走来,再难都没掉过眼泪;读完妈这段话,眼泪浸湿衣襟。”


——原来是母亲郭建梅彻夜未眠,为女儿发的鼓励之语,这夜刘雨霖没睡,刘妈妈也没睡。刘妈妈回忆刘雨霖成长的种种,字里行间流出的爱让人十分感动:“臭妞儿是我此生最好最说得着的‘作品'。”这种爱,真的是一句顶一万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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