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泸沽湖
听说我们要去泸沽湖，儿子来短信说：“那是小资心目中的圣地”，听这话我就可笑，好像他已不是小资，居高俯视。我想起推荐我去泸沽湖的江女士，果然，她是个标准的小资，虽然年龄跟我们一般大，但心态却很年轻。
网上有许多款“小资标准”，比如24条，100项等等，甚至连该看那几本洋书，不能看另几本，喷哪个牌子的香水，用哪个牌子刀片刮脸，都有详细规定，说句北京话，这也太矫情了！我心目中的小资是这样：
不管干什么首先讲情调，比如只要饭店环境有“情调”，吃什么倒无所谓，哪怕一盘凉拌黄瓜，也能吃出“诗意”来；
喜欢看《读者文摘》之类酸文，多愁善感，夜夜失眠，见花流泪，见鸟伤心，随时都会生发出感触；
爱好文艺，不管散文诗歌，还是音乐美术，一律爱好，甚至能真的来两下，比如江女士当年就在我们那地方主演过李铁梅，而且多爱唱现代流行曲，不似我等“老土”；
喜欢旅游，而且总喜欢去别人很难去得了的地方；
穿戴必讲究品味和格调，决不追时髦，不见得价高，但一定要与众不同，有鹤立鸡群的怪异之感。
洁癖，洁到了不讲理的地步，至于是否真的合于卫生倒在次要。
泸沽湖为什么成了小资心目中的圣地？我想，高原天地、圣洁氛围、深得发蓝的湖水，旅途遥远艰难，神秘的摩梭文化，女儿国的独特风情，等等，都是理由，总之，玩的就是与众不同。这地方如果江小资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泸沽湖位于云南和四川的交界，离丽江还有280公里，那么离昆明就800公里了。海拔2690米，比高原城市昆明高了差不多一千米，是云南最高的湖泊。湖面近50平方公里，差不多有北京内外城加起来那么大！
从丽江去泸沽湖280公里，听起来不远，但山高路险，网上说要走七八个小时，颠得浑身要散架。我们准备了充足的饮水和干粮，以防万一。
2010年5月6日一早上车，出丽江城不远就进了山，山色非常美，路边石缝中生出暗红的树，亮紫的花，时有白练似的小小瀑布从中蜿蜒流出，可惜来不及拍。
翻过最高峰后车停下来，司机指着山下，这就是“十八弯”。我低头一看，青灰色纤细的公路果然如龙盘蛇曲，惊险中有一种力的美，正如歌手李琼所唱：“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年凡（九连环）”。
我们的车开下去，在十八弯路上飞快地弯来盘去，每次拐弯汽车斜得快倒了似的，我几乎要从座位上掉下来，看看窗外悬崖，脊梁上不由掠窜一丝凉气。
实际上这还算是好路，过了不久柏油路就变成了砂石“搓板路”，这大概就是网友所说的“颠散骨架”的路吧？但对于我们瀚海风沙的新疆人来说，根本不算一回事，当年从乌鲁木齐去和田，这种路一走就是两千公里，七八天！我们的骨架已锻炼得足够结实，只有那些小白领，小资，才会颠散骨架。
但搓板路扬起的沙尘就不是“骨架”能抵御得了的，关紧窗户还是呛得透不过气来。车窗外是三三两两的修路工。忽闪过一圆脸姑娘，戴安全帽，一身灰土工装，看着我们的车，一下下拍打着汽油桶中的水，意云：“你瞧，我这儿满满一大桶水呢！快洗车吧！”
在黑瘦男子汉和沙尘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位姑娘，不由心生怜悯，在城里找份体面活儿并不难呀！
就连这样的山野路上居然也有收费厕所，五毛一位，墙上歪歪扭扭写着国际标识“W.C”。不远处又有一家“江南食馆”，我差点儿笑出来：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巴店的荒山野岭，能有口儿吃的垫巴垫巴就不错，还管什么“江南”“江北”！
车在小村的一面墙前稍停了几秒，我立刻用相机捕捉到一幅非常有趣的宗教壁画，大约是地狱受难图，用来警告那些不敬神灵的歹徒。未到泸沽湖先体会一下摩梭人的鬼怪文化也挺有意思。
恶鬼举着一裸体人“下油锅”，沸腾的油锅里满是人，好像挤在大池泡澡，而且男女同浴，并无痛苦，也许油锅还没烧热？油锅下面烧着大火，两名恶鬼正在用皮匣鼓风，接下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下面是“上刀山”，三把巨大的刀锋像山一样耸立着，每锋上各插一裸人，横躺着，这就没油锅未热时那么舒服了，流着血在挣扎。
然后是令一头牦牛用尖角去刺裸人的肚子，不过还没真正刺进去，留着悬念。
其它如恶鬼用大石块压人，用刀砍人，甚至还有恶鬼用绳子绑了一串人来到阴间，正准备受难。
走了六个小时，终于看到泸沽湖景区大门了，看来今天车还算顺。老年卡也没有半价优惠，规定70岁以上才免票，有几个“耳顺”老人能经得起如此颠簸？
谁知进了大门，车又跑了一个多小时还没见到湖！就跟包子皮太厚，两公里还没吃着馅儿似的。直到爬上山顶，才忽然从山坳的缝隙中闪出一抹深蓝色，乘客全都惊呼：“那就是泸沽湖！”
泸沽湖为什么美？因为路程实在太遥远艰难了！如果像西湖、滇池似的，一抬脚就到，那就没什么希奇。一定得要经历千难万险，在看过了太多的沙尘灰土和干巴巴的山岩之后，忽然出现一泓无比清澈，蓝得耀眼的湖水，任何人都会激动得发狂，这就叫“对比产生美”。
终于到了“观景台”，站在这里，能看到湖的大部，有一条半岛如绿锈斑斑的铜剑，横插在淡蓝色的湖心，把湖分成南北两块。我们现在正在最南端，我们要去的“里格村”在最北端，我想一会儿就到了吧。
谁知前面又遇上了修路堵车，一堵又是一两个小时。司机说现在还算堵得少，旅游旺季有大批自驾游，从成都开到泸沽湖，技术又不行，动不动出事就堵了。前不久还有一批成都退休老司机，自己组团往这儿跑。
这时一帮红领巾围了过来，我以为放学回家，其实是在向我们兜售零食，一把瓜子五块，十个核桃十块，问为什么这么贵？学生振振有词地回答：“就算你们支援我们嘛！”
有个圆脸小女孩，黑黑矮矮，圆眼睛又黑又亮，有点儿像我们的外甥女“磊蛋”，看着可爱，夫人给了她五块钱，说：“我也不要你的核桃，快回家去吧！”那知一点儿用都没有，孩子们还是围住汽车叫卖，大家只好不吭气。一高个儿男孩还不愿意了：“不要这样不理不睬的嘛！”
等前面路修好，才终于来到里格村，总共跑了八个半小时！
所谓里格村，已没有摩梭人居住，全都盖了旅馆，摩梭人大概搬到后山去了吧。
旅馆大多仿摩梭“木楞房”风格建造，全部由木料砌成，木墙，木顶，木地板，木走廊，木楼梯，外墙甚至连树皮都留着，屋内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儿，显得格外有那什么——“情调”。
旅馆起名也特别“小资”，什么《红尘往事》《摩梭往事》《橡树缘》《娜鲁湾》《火塘家庭》之类，我们没管那些，就近住在《摩梭往事》。
放下行包，我径直奔向湖边，夕阳西下，湛蓝的湖水映衬着暖绿色的山峦，橙红色的山岩，冷暖色对比是那么柔和。
摩梭语“泸”为山沟，“沽”为里，意即“山沟里的湖”，名子很平常，但译得妙，“泸沽湖”三个字都带三点水，只一听就充满了水的韵味。
没来之前曾在网上看过一幅照片，可惜再也找不到了，哎呀！美得不得了！整个泸沽湖隐在一片雾蒙蒙的水气中，就像女儿国的女儿一样蒙着神秘的薄纱，迷离，朦胧，含情脉脉，叫人神思情往，欲罢不能。现在终于来到了它的身边。
泸沽湖平均水深45米，最深处达93米，是中国最深的淡水湖之一，水质极清冽，透明度高达11米。正是它的深度和透明度造就了那格外的蓝。
站在岸边，能看得清水底每一颗石子，我恨不能立刻跳下去，不敢说横渡，起码也得游到湖中小岛才算过瘾，可惜泳具留在丽江没带来！
想想我在乌鲁木齐经常游泳的红雁池，大小不过4平方公里，最深不过20来米，水中还看不清自己的脚，就这已经快乐得没办法。眼前如此美的湖水却无法享受！叹叹！
入夜后，沿着湖边散步，里格村各旅馆门前灯火通明，游客们吃夜宵，喝啤酒，一串串红灯笼在黯蓝的夜色中摇曳。远望泸沽湖，完全消失在神秘的夜幕中。天空的星星从来没有这么亮，这么多，这么美，一闪一闪，只有当看到一闪一闪星光的倒影，才能悟出那就是泸沽湖水。
本以为高原湖泊的夜一定寒气深重，谁知一点儿不冷，跟在丽江没什么区别。
江女士发来短信，说她当年在泸沽湖，夜里静得出奇，听了一夜的鸡鸣狗叫，仿佛仙境。正如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描写的：“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我们现在也同样是完全寂静的夜，但没听见什么“鸡犬相闻”，也许睡得太香？也村民把“鸡犬”一起搬走了？
第二天5月7日，起个大早，直奔湖边，呼吸一口清晨最新鲜的空气。这时才发现游客都在拍“泸沽湖日出”，干紧回去取相机，还是晚了，再回到湖边已经是阳光灿烂。
搞摄影的都知道，清晨傍晚光线最漂亮，向阳面的颜色暖得像火，而背阴面却冷得发蓝发青，色彩对比灿烂华丽。
此时阳光要穿越比中午厚得多的大气层，高频的蓝光被散射到了天空，穿透而来的阳光只剩下低频的红橙黄。大气就等于牛顿的分光透镜，把日光分解成绚丽的彩虹。
我赶快拍了几张，虽不很理想，但也比日上三竿要漂亮得多。木船在深蓝色湖水中显得格外红，蓝天白云像用泸沽湖水洗过似的鲜亮。
泸沽湖好就好在它的博大有容，昨晚一二十车人撒进这湖岸群山之间，就跟蒸发了似的星辰寥落，了无踪影。柳宗元最懂这种境界：“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那种远离尘嚣，白云悠悠的意境非言语所能形容
我俩沿湖边安闲地散步，远远的游船传来摩梭船歌，荡漾在清晨湿润的空气中，好像沾上了水珠儿似的。
我们问了问，从这儿坐船去湖心岛，来回得三四个小时，太费时间。我们叫了一只船，只坐到最近的半岛就行，不管怎么说，总算在泸沽湖“泛了舟”就没白来。
船儿慢慢划离岸边，借着清晨明媚的阳光，我终于看清岸边几十米范围的水底全是高而密的水草，游泳的念头只好打消，泳技再高，让水草缠住也很难摆脱。
越往前行湖水越深，不见了水草，只剩下青幽幽的水，比最美的和田碧玉还要润泽透亮。划一桨下去，便搅起一行碎玉散银。手伸进去摸一把清凉洁静的湖水，顿时令人神清气爽，似有仙气入骨。
船娘是一位五十出头的妇女，问她姓名，叫“苔儿”，我们学说了几遍还是不对。“苔儿”没穿民族服装，也不愿意唱摩梭民歌，只是默默地划着，心中似有无限事。
她不唱干脆我唱，反正方圆数公里不见几个人影，静得出奇，只闻木桨划水声。虽然不会摩梭民歌，西南一带的苗歌瑶曲会得也不少，歌声能沿水面传出去多远不清楚，是什么效果也没底，不过远处一两只小船上的游客依然送来鼓励的掌声，大约歌声经水气的润泽变得清朗了。
看着不远，也划了半个多小时才踏上半岛，然后找个好位置画画。
这一处就叫“湖边风柳”吧，虽然蓝天白云，但一阵阵春风时紧时慢，系在岸边的小船被吹得来回摇荡，长长的垂柳枝儿随风乱摆，忽高忽低，什么叫“生动”？这就是。
但诗圣老杜似乎对此深恶痛绝，《漫兴》中有“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柳枝只要随风一摆即为“颠狂”“轻薄”，哈哈！
画完这幅，又登上山梁凭高视下，画一幅“泸沽湖鸟瞰”，近处是眼前的灌木小红花，中景是层层推远的青灰瓦顶，远景是蓝天白云笼罩下的群山，山上一块块花斑是云的影子。恰好有只小船轻轻划过，赶快收入画中。
湖心的黑瓦吾岛格外显眼，据说那是昔日永宁土司阿云山总管的水上行宫，美国学者洛克也曾旅居于此数年，他是美国夏威夷大学的植物学家。曾这样赞美泸沽湖：“无法想象还有比这更美的环境，深蓝色湖水清澈得像水晶一样透明，谷里的小溪流入湖里，小鸟像船只一样平静地浮在海上，一切都是宁静的。真是一个适合神仙居住的地方！”
我正画着，一位穿着有点古怪正在美院上学的姑娘也过来看，说画得真漂亮，说完把画也拍了下来。
正画时，还有一位高个儿老头儿也过来看，那老头儿白发，缺齿，一身过时的蓝布中山装，油污处发亮，我以为70多了吧，一问，比我还小一岁，再一问，原来他就是船娘“苔儿”的哥哥，里格村竟这样小！
我们边画边聊，虽然他在深山更深处，几乎与世隔绝，居然清楚地知道这一带在元朝时已统一于中国（这一历史知识恰与昆明大观楼长联中的“宋挥玉斧，元跨革囊”相契合）。
我吃了一惊，山村野老怎么懂这么多？问：你是不是老师？说不是。起码高中毕业吧？不，只读到小学五年级！那你一定经常看书看报？他赧然笑了。
问起摩梭人到底算哪族，这位“农民学者”告诉我：“现在还没解决，在云南摩梭人划归纳西族，在四川却划归蒙古族。”确实有点儿怪，那么语言呢？他说：“摩梭人有自己的语言，跟纳西，跟蒙古都不一样，连风俗习惯也跟他们不一样。”那就是了，看来摩梭确实是个独立的民族。
后来离开泸沽湖之前，参观摩梭民俗博物馆，才知道其实五十年代云南省政府就已经承认过摩梭族，但最终确定中国民族种类时，大概把摩梭给忘了，只定了五十六个民族。
问到摩梭的“走婚”，他只是淡淡地说现在也还有，但很少了。
好些年前我就从资料小说故事中知道了所谓“阿夏走婚”，姑娘长大，父母就把她们关在野外“花楼”中，任由野小伙儿去挑逗，如果姑娘喜欢了呢，小伙儿就从楼外爬上去，姑娘开窗，小伙称姑娘为“阿夏”，姑娘称小伙为“阿注”。如果不喜欢，只好吃闭“窗”羹。等有了孩子，也闹不清是谁的种，由姑娘带回来交给舅舅家养着。这就是所谓“男不娶女不嫁”，孩子他爹一点儿责任没有，所以摩梭族语言中居然没有“父亲”这一词汇。
很明显，这是原始母系社会的孑遗，泸沽湖的摩梭人因为太过偏远原始，所以到现在仍保留着母系传统的走婚，这在中国甚至世界也是唯一的。想想丽江，有世界唯一“活的象形文字”，泸沽湖又有世界唯一的“活的走婚”，都是珍贵中的“文化活化石”。
所谓“女儿国”其实指的就是女儿当家，并非《西游记》中那种纯女子王国，想生孩子还得喝什么子母河的妖水才行，来个猪八戒都当“美少年”争抢。
泸沽湖开放后，人们才知道这里有举世仅存的“走婚”。江女士来短信说：来过这里的男人们馋涎欲滴：“妈的摩梭人比我们先进太多，我们怎么没这福气？”
这位农民学者还讲到了摩梭人的丧葬，死后架柴堆烧透，骨灰搁坛子里，放到野外，不埋，任风吹雨打。第二年再去一看，坛子也破了，骨灰让风刮没了，什么都不剩。其实真正想通了，不就那么回事儿吗？回归自然，比厚葬合理得多。
我问到随处可见的类似蒙古“敖包”那样的白石堆，他说那叫“玛尼堆”，摩梭人既信原始的“打巴教”，也信仰藏传佛教，绕着玛尼堆顺时针转能祁求吉祥，还要烧松枝。我注意看了看，果然，玛尼堆中部有一烟薰过的“灶洞”，顶上往周围还拉起许多绳，挂着各色“经幡”，红黄蓝绿，随风飘荡。
下午再画一幅藏式小楼，全由石料砌成，红褐色石墙，白石柱，小窄窗，在周围“木楞房”的衬托下，显得庄严，厚重，神秘。这就是文化多样性带来的美。
画到夕阳西下时，晚霞飞起，不由想起王勃《滕王阁序》中的名句：“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骛齐飞”，眼前美景如再有几只“孤骛”，那就无不贴切了。
画是来不及了，而且也很难画出那感觉，只能拍照。
今天来的游客才刚刚到站，一问，有人竟明早就走！这么说跑两天路，只为了在湖边睡一晚上觉？只为了表示“反正我来过泸沽湖了”？他们说没想到路这么远。我们暗自庆幸，幸亏我们计划了两个晚上。
江女士来短信教导：“丽江四方街的篝火晚会没意思，泸沽湖篝火晚会一定要看。”
其实昨晚我已经去瞄了一眼，把门小伙笑着告诉我，摩梭人的篝火晚会主要为了相亲，男女青年如果有意，相互抠一下手心就明白了。
今晚我们正式买票进去，一座院子，中间是篝火，围着篝火跳舞的是穿着民族盛装的各家男女青年，男的一队，女的一队，各占半圈。
有一位乐手吹笛做为伴奏。舞蹈很简单，大家拉着手，随着歌声笛声，一句往左转，下一句往右转，舞步轻盈跳跃，简单中有一种美，姑娘是羞涩的美，小伙是阳刚的美。
摩梭人别看黑点儿，长得都那么端正，鼻梁挺直，眉眼清晰，翘下巴，一看就不像西南汉民，明显有西北游牧民族的血统，女儿国的女儿名不虚传！
跳了若干圈后，分别是男女声小合唱。无论刚才伴舞的歌，还是现在的小合唱，那些歌美极了，味道既像苗彝，又像藏羌，远比电视中常听的歌动听。它既不像新疆歌那么热烈欢快，节奏感强，也不像蒙古歌那么忧伤深沉，节奏自由，而是以旋律为主，小有节奏，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如春风化雨般动情。
可惜无法录下音来，也忘了准备纸笔，没记下谱来。又没歌名，连上网都没地儿去找。网上找了一些摩梭歌曲，听听都不是那味道。世外仙境的歌声永远找不回来了。
摩梭人中最出名的歌手自然是杨二车娜姆，上了正规的音乐学院，出了国，成为摩梭人的骄傲。但她的歌在网上却找不到，不知道是靠哪首歌出的名。
队中一位高个白脸儿漂亮姑娘（夫人奇怪：摩梭人里面还有这么白的？），显然是领唱，一再向观众邀歌。可惜这么多白领小资，竟没一个能唱的，连最简单的“一条大河”都唱不下来。夫人鼓励我上去露两下，我可不爱凑这热闹。
遥想江女士当年，估计一定露了好几首，谁知一问，她居然说没去对歌！可惜了！
有一花心观众，大概也想参与一下“抠手心”，当个“阿注”快乐一番，跳舞时就插了进去，对歌时又不断挑逗，没想到姑娘们并没给他“开窗户”，七手八脚捉住这小子四蹄儿，着实在地下来了十来个屁股墩儿，逗得大家畅快大笑。
5月9日离开泸沽湖回车丽江，这时才发现我计划住两晚太少，最少也应该住三晚，甚至六晚。泸沽湖太大，没玩过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大家都说好玩的张家湾，进水口的草海，湖心的“蓬莱三岛”，还有阿夏幽谷，等等，大多在四川那边，我们所在的里格村就在两省交界处，省界从湖心穿过，大致两省各半。
网上有些泸沽湖的好照片，要想拍到漂亮的，一定要找到好位置，好天气，非住十天半月不可，如果画风景，够半年住的。现把网上搜到的泸沽湖照片放几张在这里欣赏：
车行至湖西时，去参观摩梭民俗博物馆。这里有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在泸沽湖住了27年的美国学者洛克的照片，穿着藏袍，戴着藏式大皮帽，俨然一位土司。
以前都认为摩梭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这里展出了珍贵的“算日子书”，这是新近发现的摩梭人的“黄历”，用象形文字注明全年十二个月每天的吉凶。
最有趣的是这里还有“阿夏走婚”的表演，一位美丽的摩梭姑娘从高高的“花楼”窗户中探出头来，看谁能沿着“木楞房”墙面攀登上去。游客中几位小伙子跃跃欲试，但谁也没那臂力和指力，看起来非得练过几天攀岩才有可能当“阿注”。
我看这其实也是一种“性选择”，只有身手矫健者才能传宗接代，那些羸弱病夫就被自然淘汰了，摩梭人也就一代比一代更矫健。
这时司机中有一位摩梭小伙，立眉立眼，披肩长发，高个儿，只见他三把两步就窜了上去，一翻身钻进了姑娘的闺房，赢得大家一片掌声。你瞧，这正是人种优胜劣汰的明证！
回程的路上，司机说现在正在修机场，不久可从昆明或丽江直飞泸沽湖，同时也在修一条新的高速路，不再像现在这样盘山绕圈子，一条笔直的路穿山就能插进来，从丽江到这儿也就两三个小时！司机还说，四川也正在从北边往这儿修路，到最后两省打通，就能直接从成都到泸沽湖。
我想：好是好，但这么一来游客十倍百倍地增加，抬脚就到，泸沽湖还能有神秘感吗？小资们还能喜欢吗？幸亏我趁着没修好路之前来过了！
后来从丽江回昆明，在火车站等车，发现来来往往尽是小资，一个个打扮得稀奇古怪，各有绝招，白净纤细的姑娘，这个是高筒靴，那个是牛崽帽，甚至还有将军的披风，拳击的腰带，煞是好玩。想拍几幅却一闪而过，可惜！
泸沽湖，别了！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