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坏一点点

筱佳 　 　 　 只坏一点点

人的一生，也许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言行总能一致。古人有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而这“过”字总要有个尺度，切不可为自己的过失去找寻种种的理由和借口，因为人生的许多悲剧就是由这小小的“过”字酿成的！对于此，我的同学武灵最有切身体会。

武灵是个聪明的女孩，诗歌写得如白描般，恬淡中透着股清纯。大学校园里追逐她的男生那么多，可她，偏偏选中邻家大哥马壮。难道缘分真的是上天注定？

马壮从技工学校毕业后，就被推荐到一家工厂工作，他和武灵算得上是那种青梅竹马的朋友。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吧，武灵怎么都看不出马壮身上的毛病。马壮说粗野的笑话，朋友们没人应和，只有武灵捧他的场。武灵说她讨厌校园里的白面书生，啃文字累得呆头呆脑的，没有生机。而马壮才像个真正男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说话不用心计，做事不讲原则，有钱使劲花，没钱拼命赚！

那年的七月，我和武灵都呆在家里焦急地等待分配的消息。一天，武灵跑到我家，满脸喜悦地对我说：我和马壮确定恋爱关系了。我问她：为什么不等分配完工作，再做决定？她满不在乎地说：再不会有比他对我更好的男人了。说完，武灵执意拉着我去喝咖啡，以表示庆贺。

第一次见马壮，我的印象分就不是很高。他黑黑的肤色，笑容里带着几分调皮，还有几分玩世不恭。因为是初中考的技校，所以参加工作早于我们，穿戴也优越于我们，说话虽然幽默，可就是里边夹杂着脏东西。喝咖啡时，武灵不小心弄碎了一个高脚杯，马壮手疾眼快，迅速地把玻璃碎片弄到了桌子底下……我们喝完咖啡后，是马壮买的单，他并没向服务员说明弄碎杯子的事。也许这杯子不足十元钱，可对此事我的心里却始终耿耿于怀，武灵却一直在替马壮辩护，说马壮也就只坏这么一点点，还责怪我连善意的谎言都容不下。这事以后，我一直无法消除对马壮的芥蒂。

不久，我和武灵都被分配到乡下教学，每天骑自行车要往返十几里的路程。马壮为了不让武灵受累，他天天骑摩托接送她，每次，马壮的摩托车在校外一鸣笛，武灵就满脸幸福地冲出教研室，有男朋友的优越感还令小女生羡慕着……然而，我们上班还不到一年，武灵突然有了妊娠反应，原来他们策划 “攒钱买楼房”后再结婚的，可此时，武灵怕肚子鼓起来，被人笑话，只好急急地办了结婚手续，住进了马壮家新盖的平房里。

也就是那个寒假，我和朋友去看武灵，她正在家待产。因为是冬天，屋里很冷，武灵披着一个毛毯坐在沙发上。看我们来了，有几分喜悦、又有几分尴尬地说：“你们千万要找有楼的男朋友，看住平房多冷啊，而且还要自己取暖。特别是这新盖的房，墙上都挂着霜，一加热，又开始掉皮，你们看上边，像白癜风似的……”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果然白涂料的墙皮，掉得破烂不堪。而武灵家的炕沿上摆放着好多小食品，她骄傲地告诉我们，这都是马壮买回来的。此时，武灵被幸福包围着，她给未来的宝宝起了一大堆美丽的名字。

年底，他们的儿子出世了。住院期间，我每天下班都要去医院看她和胖胖呼呼的小宝宝。也许日久见人心吧，一天，马壮的“惊人之举”让我感动一次！

武灵对床的患者，是乡下来做引产的妇女，因交不起医药费，拒绝医生打消炎针，还急着出院。护士一再催促他们交医药费，乡下男人急得团团转，没想到，马壮古道热肠，他没与武灵商量，就自做主张地给那位妇女在医院的账户上存了三百元钱。乡下夫妻千恩万谢，而马壮不以为然地说：“没什么，就当我抽烟了！”说这话时，我瞟了他一眼，他脸上荡起的是拘禁的笑意，这与咖啡厅的诡秘行为大相径庭。 一瞬间，我似乎找到了武灵喜欢他的理由。

有了儿子，马壮就开始拼命赚钱，想尽快买楼。他用仅有的积蓄买了一台三轮车，利用闲班时间，起早贪晚去省城倒卖青菜、水果。这样一来，收入远远超出了他们两人的工资。武灵曾乐观地告诉我：不出两年，他们就能买楼房了，这样的生活让武灵真切地感受到了做小女人的幸福。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好日子才刚刚开始，马壮却因杀人罪而锒铛入狱。

暮春的北方，西瓜两元多钱一斤，马壮见是大好的商机，就开车去省城倒西瓜卖。就在端午节的前夕，还剩最后十几个西瓜没批发出去，马壮就把车停在自己家附近的路口，大喊着叫卖起来。一群小男孩，从歌厅喝得醉醺醺地走近他的西瓜车，其中一个男孩挑了最大的西瓜，放到秤盘上。也许平日里，马壮急着赚钱，短斤少两是常事吧（这点，我也是根据咖啡屋事件推理分析的），或许商人的秤看起来永远是“高高的”，而商人的心永远是“低低的”，要不然怎么叫“奸商”呢！作为妻子的武灵，始终不拿丈夫马壮这些小小的劣迹当回事。虽说，我曾提醒过武灵：好男人要品行端正。她还跟我争辩：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可那天就是因为少短斤少两的问题，马壮与这群男孩争吵起来。结果，双方大打出手，马壮用西瓜刀刺伤了一个年仅十九岁的男孩，男孩当场死亡。马壮入狱……

难道女人所爱的就是男人的这种“坏”？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两人在一起久了，缺点和优点都包容了，所有的一切都忽略不计了。都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所大学，优秀的男人是好女人调教出来的，如果武灵稍微校正马壮平日里一些不轨行径，也许，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如今，飞来的横祸不仅粉碎了武灵过上好日子的美梦，而且让她成了孀妇。因为没出半年的时间，马壮就被枪决了。尽管武灵拿出他们所有的积蓄，为马壮请律师，可钱终究大不过法！一个西瓜，两条人命。真是可悲！何况两条人命，又牵连到多少颗痛苦悲伤的心啊！

现在。武灵的儿子已经入小学了，她依旧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那带着白癜风”的平房里。

我想，经历了如此劫难的武灵，在教育他儿子的时候，一定会更加妥善了。如果当初，她发现马壮的“不轨行为”，每一次都能够及时纠正。比如那只杯子事件，当时能认真地做一下赔偿，让马壮知道，做人要厚道，决不能“以为恶小而为之”。也许就是这么“只坏一点点”， 一点点地积累起来，终要铸成大错！

无论做人，还是做商人，都不要让人格的污垢腐蚀自己的灵魂。从小事做起，时刻检点自己的品行，这才是真正的做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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