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篮球迷 发表于 2021-11-1 11:54:15
TWB是我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因学习成绩优异，上世纪八十年代去德国留学并定居那里了。今年中秋节他在同学微信群发了一个贴子，说了过节的感言:
祝各位中秋快乐！
一到中秋就想起月饼和桂花，现在这里的亚洲超市，有月饼卖了，虽然贵，但总还是有，但桂花就是找不到。
尤其是中山公园的桂花，记忆尤深。记得是小卖部边上，有一片林子全是桂花树，到了这个时节，尤其是晚上，秋风一起，一阵阵桂花的香，忽淡忽浓地飘来，像小孩捉迷藏似的。当你想闻它时，它是淡淡的飘走，但当你不经意时，它又是浓浓的袭来。
公园的后山边也有几棵桂花树，在树的边上，闻不到什么香味，但过了桥，在小河的对岸，却能闻到。
估计是秋高气爽，带有花香的空气可能比重大一些，先潜入小河，然后再随着小河的水汽飘散上来，便可以闻到了，所以我会坐在河边，闻河对岸的花香。
这个季节也是米兰的开花时节，米兰是我最喜欢的阳台花，但这里也没有。
我看了这个贴子，感慨良多。家国情怀融汇在民族的文化里，就成了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与生俱来，并且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么多年过去了，同学身在异国他乡，回忆起来婉如昨天刚发生地一般清晰，读了，怀乡之情扑面而来。文化基因就象芯片一样，一旦置入就决定了一个人一辈的情感方向。远离故乡的同学这么看重传统节日，我们身在故国却不当一回事，实在有些惭愧。于是，说了下面一段话，算是对同学思乡的响应。
春季女桢秋天桂，街头游走人常醉。只道应时一时美，谁知常在梦里回。班长，月饼，桂花稀松平常。一个太甜，一个很腻。冇想到异国他乡这么金贵。你嘞才叫过节，我们生在福中不知福，过节是待闹喝子。
武汉土语，将应付差事，办差走过场称“闹喝子”，这是对淡化传统年节现象的自嘲。其实，今秋气温反常，跟伏天气侯一样，桂花冇开。当时不敢实情相告，怕浇凉了同学过节的热情。直到桂花开了，才给他发了一个相关的信息，如下。
@TWB ，武汉桂花这两天才开。自从中秋节你说了桂花，我-直放在心上。八月桂花遍地开，这是我们认知常识。当时八月十五冇开，国庆到了也冇开，八月过了，九九重阳还冇开。观察桂树，也冇见花的影子。
前一个多礼拜气温骤降，又风雨连绵，满以为今年见不到桂花了。公历十月十五号晚上，忽闻桂花香。次日一看，满城桂树都开了花。这真是千呼万唤不见影，一觉醒来满城香。有些事就是瞬间的奇迹，诗人岑参说边塞飞雪的迅猛，用“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来打比方。看来植物有突然袭击这一手，桂花不是孤例。该来的都会来这是硬道理，不容怀疑。不过盼的过程，我才搞清楚桂花喜寒，类似梅花的德性。
迟到的花期，吊足了人的胃口，盼了大半月，终于开了花，心里少不了喜悦。孙女今秋刚入小学，每回接送她都要经过一段栽有桂树的路。正值开花期，沿途香气袭人，其中有株很珍贵的丹桂品种，橙红的花色很亮眼。这便提醒了我，心想，何不趁机跟孙女灌输一下有关桂花的常识。于是，我把她领到树下，问她闻到香没？看到米粒大小的花没？她问我，这桂花是不是“人闲桂花落”里面的桂花？我不由一愣，听诗句很耳熟，但不知出自那一篇，何人所作？孙女接着把整首诗背了一遍。我回家一查，才知是王维的《鸟鸣涧》这-首。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呜春涧中。
从整首诗的内容讲，诗人写的全是春天的景象，诗里出现桂花，着实令人意外。王维是个大诗人，不会出现低级的错误，这一点引起后人的争议。有人说，诗人主要强调氛围意境，“桂花”出现只是借时令的清凉来烘托气氛，并不是实指其物。有人说桂花有四季不同的品种，诗人说的“桂花”是春桂，诗中所言是实有所指。
在我看来，诗里的桂花应该是女桢树开的花。因为二者，树形，香气，花状都相似，估计在植物的分类学上两树属一个科目。诗人称之以桂花，或许是尊崇民俗习惯，适应大众化的流行称谓。另外，杜甫有首诗《绝句漫兴》之七，是写阳春时节的景象，其中“糁径杨花铺白毡”这句是说，暖阳之下的柳絮，纷纷落下，在小路上象铺了一层绒绒的毛毡。把这个意象与桂花联系，桂花细碎犹如芝麻粒般，在无人打扰之下，静静地散落，同样也能产生“铺白毡”的视觉效果。假如诗中的桂花不是实指其物，那么诗里表现出的静中有闲适和闲中有安逸的意境就会缺失。
这首诗我们没教过孙女，不知是她在幼儿园，还是在爱派上学的？刚满七岁的小丫头就会学用结合，学生就该是这个味！这让我又惊又喜，看来这丫头是个学文科的料，但我更希望她是个理科生，这是因桂花牵出来的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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