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农村八年的历练
我读完小学六年，失学后留在农村八年，一直到1956年2月14日参军。这八年，开始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田间劳动起步，在劳动中逐步成长，锻练成为一名农村的正劳力。参加一些社会义务活动，积极要求进步。农闲时读夜中，增加知识。
(1)，劳动中成长。
我生长在农村，从小就习惯农村的劳动，如挑野菜、摸螺丝、捕鱼虾、挑水提水，秋收季节提个竹篮子，拾个稻穗、挖个田螺等劳动。既然命运留在农村，就得认认真真当好农民，修好地球。要在农村中生存，必须学好农活。从一些简单的农活开始，适合年令增长，体力所能及的劳动。我好胜性较长，脑子灵活反映快，手巧做啥像模像样，很快学到了一些种田的知识，掌握了一个正劳力的耕作技术。如锄地、种菜、车水、平田、插秧、耘耥稻、收割、坌地、种麦、楠河泥、摇船等等的这套农活。不是精通，但能样样件件拿得起。
插(时)秧是一项技术活,弯着腰,脸对地、背朝天、辛苦劳累。老方法是竖行间隔4寸,横行间隔6寸；推行"小珠方型密植"后,横竖行间隔各4寸。六颗(珠)为一行,从自身右肩往下落第一颗(珠)秧,往左挿六颗, 排成一行，两只脚中间二颗,脚右左各两颗,倒着往后退，边退边插。弯着腰,左手握一扎(把)秧苗,用大母指和食指自动地一颗一颗往外送,一颗正好是5-7支秧苗。右手接过一颗秧苗,用母指、食指和中指夹着秧苗,往泥里插。往下插时,祗用食指和中指下到泥土里,母指缩回不入土。插得适宜,太深会形响生长,太浅会倒下来。手插下去时慢,拔起要迅速,使边旁的泥水护住秧苗,使秧苗竖立。高手插的秧,竖看一条线,横看一条线,斜看还能是一条线,稻长高后容易通风。实话实说，在同令中算是拨尖的。
在船上楠河泥既是技术活，又是强劳力活。开始楠框(头)趟出去占不到河泥，收回来楠框里是空的。后来用力将楠框(头)趟出去，河底里刮肥泥，收回来是满框的肥泥，很重很重。力大的两手将满框肥泥提起，直接把河泥倒到船舱里。我上船楠河泥才16岁吧，两手没那么大的力。将楠满肥泥的楠框，拖到船沿边，浮到水面后，两手抓紧一粗一细的楠杆(竹杆)，要用巧力再借助大腿顶一下楠杆，贡杆的作用力，将楠框超过船梆，把河泥吐到船舱里。楠满一船舱肥泥后，靠到岸边，船头船尾的栏绳固定好，再将船舱里的肥泥，用木橇一橇一橇往河边挖好的拌河泥的池，池子距离船不高，拷(音)起来省力，要是池子距离船高，拷(音)起来费劲了。一天楠二到三舱，一天下来累的精疲力竭，特别两条手膀子受不了。坚持二天，休息二天。连续几天做，体力不支。
摇船也是技术活，不会摇船的橹常脱落，要么船会打转，不听指挥，过桥洞会碰在桥橙(柱)上。
我记得开始割稻，腰弯不下去呀，稻根子割成斜型，稻根又留的长。孩子时期，右手握镰刀的力不足，镰刀割到稻根上会弹跳，不小心就被镰刀划破左手指。长大了就老练了，手劲也大了，再不会割到手了，而且稻根子也割的矮了。
镰刀划破手指后，就地处理。用嘴吸一下，舌头舔一下，再吐上一点口水，乡下有句话叫“才吐”（土话即口水或吐味）不是药，处处用得着。尔后，就站在原地，用镰刀往地下挖一块泥土，用光面傅在刀口伤处，感到凉凉的，可止住出血，待收工回家后再用布包扎，伤口不能下水，几天就长好了。我每次割破手指，都是这么处理，几天就长好了，从不发炎。过去左手指背上，还有伤口印迹，时间久了有些就消失了，至今左手食指和无名指的指头背面还留有痕迹。
一年四季的农活，我感觉最苦的是水稻田里最后一道工序“罗草” (土话)。罗草时稻田里的水都是热的，泥鳅在水田里被热死。在大太阳底下操作，或者弯着腰，背朝天脸对地，两脚中间二颗稻禾,左右各二颗,一边罗一边往后行；或者距(跪)着，两腿中间一颗稻禾,右边三颗稻禾，左边两颗稻禾。用两手把稻根四周边的泥浆抹平，顺手将杂草拨掉，塞埋在泥浆里。真是最热最苦最累的一道工序。稻田有长行的又有短行的，一定要一行从头坚持到头搡作完，不能中途休息。短行还好些，长行可想而知，一行”罗”下来，要出几身讦水，脸上的汗珠不仃的流，双手又占满泥浆，无法擦睑，有时用袖子抹一下，一脸占了泥浆，上岸时都成了泥人了。有时实在太热，防止中煮，早点出工，中午稍休息2-3小时，晚点再收工,不误劳动进度。
2，初涉社会工作。
记得是1950年吧，黄村开进了土地改革工作组，进行土地改革，划分成份，打破历代和平共处的宁静。这是黄村解放后，在村里发生的笫一件政治大事。工作组只有三人，经常在外活动，人手不足，叫我去帮忙。那时年幼，才13岁，村里文化最高了。这是笫一次参加社会上的活动，虽然义务，觉得光荣。只是抄抄写写，填填表格之类的事，工作组再三叮嘱我，听到的看到的不能在外面说，要注意保密。工作组让我去做事，不知事重事轻，但这些还懂得，不会多事。我做事细心认真，凡工作组交待的事，工工正正做好，按时完成。真是有这段经历，对当时黄村的土地改革，划定成份有较深的了解。黄村当时有28户，评出成分有富农一户、富裕中农2户，小土地出租者(相当中农)1户、还有中农、下中农、若干户、贫农1户、雇农2户。土地分配，按人口平均分配，分出户平均每人1.5亩，分进户每人1.4亩。每户发了土地证红本子。
我们这个大队八个自然村，每个自然村都评有地主，或者富农。使人觉得不管自然村村里有没有剥削关系，都要有二个阶级，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矮个里挑高个。所以村村有地主，或者富农。在以后的历次政治运动中，阶级斗争有了对象。
常熟城里黄老虎，出租土地遍布黄村，及大义桥西赵巷这一带，没听说有恶行。不但没有恶行，而且在赵巷建有《黄氏义庄》，每年济贫。就在这次土地改革运动中，被镇压枪杀在赵巷。
笫二次是参加了县里的统计人口工作。那年全国开展人口普查工作，城市居民和乡村农民，每户都填写了人口登记表，各乡、区将人口登记表送到县里集中，由县统一汇总统计。统计分得很钿，分各年令段、分姓别，分村、乡、区进行统计，综合。
我记得一起参加统计工作的有20多人，都是从各乡、区抽调来的。集中在县里，吃住在一块，有年头了，记不清住的地址了。
那个时候设有计算器，更没有电脑，全靠手工，用算盘珠打出来的，统计要求准、快。为了确保统计的准确率，每个人统计的表格，有几个人专门负责核查或抽查。发现了误差，及时返工。如果发现误差多的人，算的慢的人，就淘汰，退回去。留下来的人，误差较少，算的快的人。开始有20多人，分工统计，半个月后，只剩下8个人。我是留下的其中一人。前后工作一个月吧。
在这段工作时间，没有工资，提供饭吃和住宿。吃饭10人一桌，菜是用瓷盆装，早上一盆盐莱、罗卜干等，中晚餐二盆，一素一花，'花’即荤素搭配的菜，大米白饭包吃。住宿，自带被褥，打地舗，地上铺很多稻草。房间小，开始住六人，后来二人住。最后结束，还发了几元另化钱，记不清了。这是我出生以来笫一次离开家住在外面，过集体生活。
3，义务扫盲老师。
宣传农民要当家作主人,乡村开展扫盲运动。过去农民旧观念，种田人读书无用，农村农民普遍是文盲。但是，不管生活多艰难,不生儿子不摆收,接祖宗的香火，没有男丁被人欺，生一个孩子,多一双筷子。所以有的一家子,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孩子。农民大人下地干活,大孩子在家带小孩子。女孩子6-7岁就协助做家务,男孩子下地干点活,或捡个稻穗、拾个粪、看个场(晒谷场看守防鸡等吃)。不浪费一点点劳动力,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就是这个理。
1951年3月，参加县办的民办教师培训班，在虞山西脚下宝岩寺内集训二个月，集训期间自带被子，供应吃和住。
1951年6月，回到乡村, 筹办夜校，是义务的,没有一分钱的酬劳。夜校办在祝家庄东头，有二间泥菩萨庙，大庙屋有三间，在坡上，座北朝南，东一间住看庙人。小庙屋有二间屋大，在坡下，座西朝东。将坡上的大大小小的泥菩萨，都集中到坡下的小庙屋。大庙屋西头和中间屋的隔墙打通，进行整修粉刷，作为扫盲夜校的大课堂。
接着组织动员八个自然村的农民上夜校，即黄家宅基、朱家海、东西祝家庄、大小钱家宅基、周家宅基和宗家宅基的文盲农民，参加扫盲夜校学习。这八个自然村，后来成为一个黎明大队。参加扫盲的学员中，年令最小的13、4岁，最大的40岁上下，大都是20到25的青年人，共有70多人。
离学校最边远的自然村朱家海，要行走约20分钟。上课是利用农闲季节，每夜上课二小时，晚上从七点开始，九点结束。农村当时没有电灯，在汽油灯下上课。汽油灯是一种打气的烧煤油的灯，离汽灯远点的自备照明。学员学习的积极性很高，学习精神也很认真。学习好的能读写1000字上下，学习慢的也可读写600多字。
民办夜校只有我一个扫盲老师，扫盲运动从开学一直坚持到1953年3月止，前后断断续续坚持了近二年时间，我们夜校算是坚持得比较久的，有的只办了一个冬季农闲季节，就不办了。在这期间, 即1952年11月，第二次在宝岩寺学习，学习速成识字法教学，学习班一个月，没有普及开展。因为要学拼音，没有推广，仍坚持老方法，直接教字识字。(另写专题) 成立黎明大队后，这些大队干部、小队干部，都是参加过扫盲学习的学员。
我于1952年3月，参加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即现在的共青团），入团后更加积极参加社会活动。
4，夜初中读书。
1953年3月（16岁），参加大义乡民办夜初中读书。夜初中办在基督教堂里，从村里到教堂行走半小时。读了一年，到1954年3月止。夜初中读书虽不长，启发我学习的兴趣。
1954年3月，还参加了大义乡剧团，活动时间不长。农村开展合作化运动后，剧团也解散了。大义乡剧团从解放后不久就成立，一直活跃在大义乡周围农村，团员鄀是自原报名参加，从导演、团长、团员都没有报酬的。剧团人员换了几拨，我参加时己经约第三拨人了，说实在的，我们这拨人时间最短，演出活动最少。
自已读夜初中和参加大义区文工团演出活动后,就脱离了大队的夜校，夜校也就此没有坚持办下去了。
5，参加基干民兵。
民兵是人民武装队伍，抓枪杆子，保卫胜利果实。主要形式，一是做到民兵工作三落实，组织落实、思想落实、军事落实。区、乡都有普通民兵组织，建制为营、连、排、直到民兵班。二是乡成立一支武装基干民兵班，有8-15个人组成，配有一定数量的步枪及子弹。晚上站岗放哨，维持社会治安，严防阶级敌人破坏。
农村开展了“镇压反革命”的运动。乡里镇压过几起反革命分子，有历史反革命分子，有血债的人会被镇压枪杀；有现行反革命分子，镇压一起放火犯。我记得有一对男女，男的干部，女的出身地主。女的对土地改革，分了她家地和浮财不满，为了报复社会，勾结男干部，合伙放火，搞得一时人心慌慌。后被公安人员在放火当场抓获，在大义中心小学旁的操场召开公审大会，那天四周乡村农民赶来参加的好几百人，宣读罪行，就地镇压了。
我参加民兵，又当了基干民兵，还发了一支步枪和五发子弹。劳务结合，农忙季节，各自参加劳动生产，农闲参加军事训练。一般情况没有什么特别活动，我记忆较深的参加二次活动：
一次是押送犯人。要将一名犯人，从区政府押送到县城，那时没有汽车，只能从公路押着犯人，徒步12公里。记不清押送的人，是犯了什么亊了。押送犯人要二个人，因为区政府只派通信员老马一人，所以要从基干民兵中派一人。我与区政府的通信员很熟，就指定我去了。我们俩人都配带短枪，老马本身配有木盒子的短枪，我的短枪是临时借给我的，一支转轮枪，我也不知如何使用，说是扣一下扳机，就自动转一下，子弹就上了瞠，怕我不懂不会使，就没有安装子弹，
手提着装装样子。下午一时，我俩押着犯人，从大义步行到县城，大约行走了二个小时。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事先没有交待，跟着去了，心里忐忑不安。事后想想，途中发生事端，真不知如何应付。
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四月天气凉爽，虽然头顶着大太阳晒，身上还没有出汘，手握着冷枪，二个小时，手心里倒出了汗。到了县城由老马去办交接手绩，枪也交给老马，我就自己在县城闲逛去了。
在农村8年中，经历了生产劳动，当过扫盲老师，参加民兵集训，夜中学习，参加互助组，初级社当会计，等活动。
接着15年的戍马生涯，10年工厂生活和机关12年工作，在57岁时(1994年)，在省建材局纪检员（正处级）岗位上办理退休，退休后，办理出国探亲，一直到现在。有相当高中文化程度，原中共党员，出国后除名。在多伦多生活20年。
黄 学 公
2015年01月6日第三次修改稿。2019/04/28/整理于下午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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