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董汉良
赵某，男74岁，退休干部，1992年4月就诊。
患者长期卧床年余，前医按中风后遗症、心力衰竭、冠心病、高血压等中西医论治，收效甚微；经人介绍来我处求诊。心电图检查提示：冠状动脉供血不足。脑电图检查提示：脑供血不足。B超肝、胆、肾无异常。血压不稳定，时高时低。平卧则安，起则头晕，目眩，恶心，甚者呕吐；故用双轮平板车平卧送来求医，因不能起坐，家属要求车边应诊。
症见：患者仰卧，面色晄白，纳差 懈怠，四肢无力，口淡无味；大便不畅；小便能自控，四肢能随意活动，无半身不遂之象，未见明显消瘦，令家属扶持起坐片刻，即头晕目眩，移时泛泛欲吐，随即予以平卧，卧后诸症渐消。脉迟缓，舌淡，舌苔白腻。血压11.6/6.6kPa，心律齐，心跳60次/分，偶有早搏，腹平软，肝脾未及，无肿块触及。下肢按压无凹陷。
脉证所见为高年肝肾亏虚，气血不足；痰瘀内结，清阳不升之侯。宜养肝益肾，补气养血治其本；化痰化瘀，疏导经络治其标。
处方：
葛根30 水蛭10 川芎10 荷叶30；藿香10苍术10白豆蔻10
熟地30 当归15 生黄芪30 白术10 炙甘草6 升麻10。5付，水煎服。
药后精神好转，纳食渐香，大便畅行；扶持坐起，眩晕不立即发生，效不更方，前方加仙茅10仙灵脾30，继进5剂。
10天后，“起则眩晕”明显减轻，但因有恐惧心理，不敢久坐，能起坐5～10分钟即平卧。以前方增删调治20剂，若大便秘结3～5天，加大黄5g，肉苁蓉10g；纳食不香，加生熟山楂（各）30g，生谷芽30g；腹胀，加大腹皮10g；舌根苔腻，加泽泻15g；胸闷不畅，加瓜蒌皮10g，薤白10g。 “起则眩晕”基本控制，但不能下床行动，只能半卧或端坐。配以灸百会，用麦粒大小艾柱，直接灸7壮，经内外合治后，效果显著，头晕目眩已平，且能下床柱杖行走，嘱其饮食调养，莲子汤、百合汤常服，饮食清淡，少进脂肪、糖类。现已康复如常人。
学生甲：请问老师，本证眩晕，何以方中不用天麻、钩藤之属：
老师：天麻、钩藤是平肝火 息风阳 止眩晕之良药，为治眩晕要药。眩晕一证，属于肝家风阳上亢者虽然多见，但临床并非皆如此，历代医家对眩晕的论说颇多，如朱丹溪提出“无痰不作眩”，张景岳认为“无虚不能作眩”，徐春甫以虚 实分论，陈修园按风、火、痰、虚论治，虞搏补充“瘀血致眩”。眩晕一证，按虚实分，风、火、痰、瘀致眩晕者为实；气血阴阳亏虚致晕者为虚。而临证所见，无纯虚 纯实之侯，多为虚中挟实，或本虚标实之证。本案患者既有肝肾亏虚、气血不足的问题；又有痰瘀阻络、浊物滞留脑窍的问题，为本虚 标实之象，故一方面以补中益气汤、贞元饮，补养气血；一方面又用葛根、川芎、水蛭、荷叶，消除痰瘀浊物；标本同治，使络道畅行，气血上荣，虽不用天麻、钩藤而眩晕自除。
学生：请问方中所加之品（葛根、水蛭、川芎、荷叶），老师有何应用心得？
老师：方中所加的葛根、水蛭、川芎、荷叶4味药，对此病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虽为治标之品，然与补虚固本之剂起着相辅相成的作用。现代药理研究证实，葛根具有扩张血管，解除血管痉挛，祛除瘀滞，调畅血行的作用，有人将葛根移作活血药应用于临床疗效卓然，凡血运不畅的脑部、颈项、颈椎的病变皆可用之。有人报道葛根30g加入辨证施治方中治疗脑血流图异常，有明显作用，本案中就取用葛根的这种特殊药性。水蛭为笔者常用之晶，该品虽历代中药专著中认作有毒，但据临床实践证明，不但无毒，且有“血肉有情”之功，其活血破瘀之力甚著，能在多种疾病中配伍应用，张锡纯认为“破瘀血而不伤新血”， “纯系水之精华生成，故最宜生用，甚忌火炙”，笔者甚为赞赏；本品除祛瘀外，尚有利水化痰之功，是痰-瘀同治之佳品，高血脂、肺心病、慢性支气管炎、脑血管病均可配伍应用，丝毫无毒，可放胆用之! 荷叶能消痰降脂，对心脑血管病可随症加用，最宜鲜品，有清香悦脾，芳香醒脑之功。川芎，活血化瘀，能直趋头窍，有趋脑之性，因其辛温偏燥，量大时需配滋润之品，如制首乌、枸杞之属。 “病久入络”“久病致虚”，对于慢性病的治疗，很有指导意义，必须时时认识这两方面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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