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余：两种政治文化的弥合

2006-04-29

     从社会的基本政治结构来看，我们可以把政治文化区分为统治阶级的政治文化和大众政治文化。这两种政治文化的分野是以深层的社会结构和政治结构为基础，即通常我们所说的阶级或阶层的分疏与对立。在阶级和阶层分化差别越大的国家和地区，这种分疏和对立会表现得越为明显。也就是说，在阶级、阶层分化越大的国家和地区，其价值的判断、利益的诉求，以及行动的选择，也就越会呈现出多样性和复杂性。统治阶级的政治文化要协调、保持与这样的大众政治文化的一致性也就势必更加艰难。

　　因此，这对统治阶级适时刷新其政治文化提出了极大的挑战。如果统治阶级能够理智地顺应时势，及时刷新其政治文化，那么，其换来的将是普遍的政治合法性、政治体制权威性的广泛建立，以及政治体制吸纳能力的迅速提高。如果统治阶级固守其既定的意识形态，而不愿做任何更新，乃至对传统的意识形态的偏执达到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自我封闭性，那么，其换来的将是政治合法性的普遍流失、权威性的急剧下降乃至丧失，以及政治体制吸纳能力的逐渐弱化。

　　以网络为例，互联网在中国的发展有两个非常惊人之举：一方面，在短短几年之内互联网在中国的发展速度之快、普及范围之广；另一方面，政府对互联网的监管力度也是越来越大。因此，网络言论自由问题、网络民主问题自然浮出水面。要解答这些问题，我们不能不回到一个政治文化类型——统治阶级的政治文化与大众政治文化——问题，从中寻求一些解决之道。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民众对社会、政府和国家的诸多观点、价值、利益在现实中难以表达及其实现；互联网又为之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平台。于是，民众自然会在互联网上充分亮出其观点，尽情表达其心声，倾力诉求其利益。在大众政治文化看来，这是最自然而然的事。最基本的一点，我们所有的行为都是在法制许可的范围之内，并没有越出法制的轨道。

　　然而，这样一个“最自然而然的事”，从统治政治文化角度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出于像维护既定统治秩序和既得利益这样的态度、情感和价值取向，决定了作为一个社会中的统治阶级总是会想方设法通过持续不断的技术改进、提心吊胆的人员撤换，以及撼人心魄的恐吓威慑等途径来掌握和控制文化传播媒介，控制公共舆论。在严格控制传统媒体——报纸、杂志、广播、电视等——的同时，也丝毫不放松对现代新传媒——网络——的管制。

　　在e时代，网络已经成为现代社会政治社会化的重要渠道之一。是疏导这一渠道，还是堵塞这一渠道，也就成为两种截然不同的统治阶级的政治文化选择。而这两种不同的选择，会导致不同的结局。如果选择前者，就会使网络政治参与朝着理性、有序的方向发展；如果选择后者，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在一个地方释放不出来的能量，总会通过别的途径——有时可能是一些冲动性的、非理性的，乃至是一些极具灾难性的途径——释放出来。

　　是故，开放网络舆论，给网络舆论松绑，让其获得新生，获得独立的自由和人格的尊严，便成为维护大众政治文化的多样性和差异性的必然诉求。统治阶级的政治文化，完全可以在放开管制中慢慢适应这一趋势的发展；在适应中进一步开放网络舆论。因为民主、自由需要所有的人——当然包括统治阶级在内——去积极争取——而不仅仅是大众的独角戏。这也是统治阶级的政治文化与大众政治文化弥合的必经之途。

　　综上所述，如何弥合统治阶级的政治文化和大众政治文化这二者之间的分野，做到二者兼顾、协调发展，是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在政治发展和政治变迁的过程中始终必须面对，也必须妥善处理好的重大问题。也是每一个统治阶级、统治阶级中的每一层级，及其当权者——尤其是高层决策者——必须审慎对待、理性斟酌的重要政治问题。这一点，对于差异较大的统治阶级政治文化和大众政治文化来说，尤其如此——特别是那些广大发展中国家要实现从权威主义向民主化转型的国家。一言以蔽之，通过开放网络舆论尊重大众政治文化的多样性和差异性，弥合统治阶级的政治文化与大众政治文化这二者之间的分野，使之和谐发展。无论从哪个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没有任何理由不对此慎重予以考虑，并力主践行之。

　　来源： 光明观察